聞人淵對齊川駱家有所耳聞，早年間是齊川國中的名門望族，倒像是他寧延的聞人家一般。駱家有一女，入宮為妃，便是如今齊川王蕭鈞的生母，在當年真有那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

    但就算如此，也未能阻止駱家衰敗的頹勢，在一時的富貴繁華過后，族中子弟凋敝，家業(yè)不繼，早已風光不再，只憑著那殘存的往日榮光，偏安一隅，令旁者嘆惜。

    “咳，那駱家找來的人被招進宮中后，又如何？”顏煙輕咳著打斷了他的自述，讓他接著說被蕭鈞召見的那人。

    李齊干笑兩聲，道：“也不知那人是有什么靈丹妙藥，官家當天就病愈了，只是仍有反復。這病說來也奇怪，上個月就發(fā)作過一次，也是召見了那人才好轉?！?/br>
    顏煙奇道：“難道每隔一個月便會發(fā)病一次？”

    蕭鈞莫不是名女子？

    她腦海中剛生出這個念頭的瞬間，便被她自行否決了，也太荒謬了些。

    “算來確實如此?！崩铨R不知道她說這話時是在想些什么，倒是肯定了她的猜測，“官家如今已有數日不曾上朝，前些天又召見了那駱家的人，結果貼出了皇榜，收購這些藥材。”

    “李醫(yī)官，你的話未免也太多了些。”有人走入隔間，話語間頗有責怪之意。

    李齊見到來者，慌忙施禮：“院使大人?！?/br>
    程院使孤身走入這隔間中，他聽聞有人送來所求藥材，便親自進行查驗，確認無誤后特來酬謝。

    “三位將歲蘭送來，便是救我等于水火的恩人啊。”他對顏煙三人躬身道，“其余藥材也并無問題，品質亦是上乘，只是與我等所需的量相比卻仍有不足?！?/br>
    “小可今日前來，不過是取了其中一些，方便驗看?！绷枰c李齊做藥材生意，到這醫(yī)官院中，見過程院使幾面，也打過交道，“就是不知院使大人需要多少，報個數，也方便將剩余的藥材送來?！?/br>
    程院使聽他說有余貨，眼前一亮，比了個數目：“光是歲蘭干花的花瓣部分便要二兩，可拿得出這些？”

    “院使大人盡可放心，這些量，小可還是能拿得出手的?！绷枰珜λ蛄税?。

    程院使見他不似扯謊，滿意道：“如此，便妥當了?！?/br>
    他喚來學徒，與凌耀簽了文契，付了定金，約定這幾日將剩余藥材盡皆交付后，便將皇榜中所提的高額賞金如數奉送。

    凌耀在李齊將他們三人好生送出翰林醫(yī)官院后，稱謝道：“今日之事有勞李兄了，必當相報。”

    “令尊此前對在下照顧頗多，我此番也未做什么，凌公子不必言謝?！崩铨R擺手道，“更何況尋到歲蘭也算大功一件，往后凌公子的藥材生意，我才更要多多照顧?！?/br>
    凌耀笑道：“哪里的話，李兄客氣了?！?/br>
    “明日逢我休值，凌公子到時可要來我宅上飲酒暢談?！崩铨R笑著看向顏煙，“顏小娘子，還有這位聞人公子，也請一同來吧?！?/br>
    凌耀也瞧出他對顏煙似有別樣好感，替她回應道：“既然李兄出言相邀，我怎好拒絕？改天一定前去?！?/br>
    “那就這么說定了?！崩铨R拍了拍他的肩，以作道別。

    三人走回到大街上后，凌耀反倒對聞人淵抱怨起來：“李兄這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上去對師父有意，聞人師伯為何默不作聲？”

    他從知道兩人定親后，于人于己皆一直將聞人淵喚作師伯，倒是省了些事。

    聞人淵哂笑道：“不過是匆匆見了一面，他又能如何？只是……”

    “只是這約還是得赴?！鳖仧煶α诵?，“方才不過隨意聊幾句，就知曉了不少事，若我登門拜訪，恐怕連齊川的宮闈秘事都得告訴我了?！?/br>
    “有道理?！绷枰珦蠐项^，轉回到正事上來，“多虧李兄，我們不用再去冒著危險去費力探查了，就是有些對不住他。”

    “若較起真來，我與他又不相熟，他說什么做什么，與我何干？”顏煙掩嘴輕笑。

    聞人淵道：“我們不過是一介藥商，小心謹慎些，把這樁生意談妥便是了?！?/br>
    凌耀登時了然，點了點頭。

    說話間三人回到租住的小院，關了門，商量起一些不方便在大街上詳談的事來。

    聞人淵道：“李太醫(yī)說蕭鈞是去年九月突然發(fā)病，且召見駱家尋來的人入宮。雖說可能有些牽強，但我現下只能想到，羅有全是在八月底離開寧延來的齊川，耗些時日打點駱家，算來倒是能對應得上?！?/br>
    “就暫且將那人當做是羅有全，他是怎么得到那駱家引薦的？”顏煙實在想不明白這點，“蕭鈞又為何會召見他？”

    “那人入宮后，蕭鈞所患之癥藥到病除，只是仍會每月反復發(fā)作，無法徹底治愈。”凌耀在一旁念叨著蕭鈞所得怪病，“師父，我剛才就想問，他這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竟如此奇怪？”

    “首先，齊川的君王應當確實是名男人?！鳖仧煶勅藴Y看去一眼。

    聞人淵啞然失笑：“是，他是當年齊川大王子蕭鈺王弟，這才代替他承襲王位，不可能有誤。”

    顏煙正色道：“那依我所學來看，他所患的恐怕不是什么疾病，而是中了某種毒藥。”

    “我在血盟時，曾聽聞這世間有某些藥物可用以控制人，雖不會直接致命，卻能令人生不如死，僅能通過其他藥物緩解而不能根除?！甭勅藴Y沉思起來，“難道蕭鈞是被人下了此類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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