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傅晏隱隱有個猜測,有人或者是某種力量一直在阻止他行事,他失去的記憶恐怕也和這種力量有關(guān),但無論怎樣,眼前對于傅晏最大的考驗是活下去。 只要傅晏活著恢復(fù)記憶或者找出真兇都不是什么大問題,一切問題最終都會迎刃而解。 傅晏穩(wěn)了穩(wěn)心神,繼續(xù)開始觀看起了宋懷眼前的畫面,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什么太大的異樣。 宋懷表現(xiàn)的就像是個對師尊仰慕崇拜的徒弟一樣,會下意識的注意師尊的動向,會對師尊的偏心江舒白而吃醋,會偷偷留著師尊給他的糖葫蘆。 可漸漸地,他眼前的畫面突然變得開始異樣起來,宋懷會在師尊夸獎過江舒白之后針對江舒白,會故意對著江舒白惡作劇,會討厭每個接近師尊的人,無論男女。 宋懷極力的想控制這些內(nèi)心中最陰暗的畫面,他一邊清晰的告知自己,這是在比試,他不能把那心中的欲望毫無保留的展現(xiàn)出來,若是被師尊看到,一定會生氣的。 可身體里又有另一個聲音一直在說:沒什么,這不是人之常情嗎?師尊這么好的人,喜歡上他不是很正常嗎?為什么要被禁止???七情六欲不是人之本性嗎?師尊既然要找道侶,為什么那個人不能是我呢? 宋懷拼命的想壓住心底那個聲音,可那個聲音卻越來越大,什么道德倫常?什么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和師尊又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喜歡師尊的男男女女那么多,為什么我喜歡師尊就是錯的? 越想宋懷越覺得可笑,他努力修煉,無休止的提升修為,不過是為了讓師尊能看到他,他想要無盡的壽命,只不過是為了在日后漫長的歲月中陪著師尊罷了,他錯了嗎? 宋懷當然不覺得自己是錯的,所以他才會選擇偽裝自己,將所有的感情都藏在情緒之下,不被任何人所察覺,可現(xiàn)在他不想壓抑了,江舒白已經(jīng)被趕走了,師尊此后一生都只是他一個人的,他為什么要壓抑自己的感情? 眾人看著江舒白面前的畫面越來越離譜,有些同情且怪異的望向臺上仍舊面無表情的傅晏,大家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沒想到懿陽真人的弟子竟然心里還藏著這事兒,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我之前就覺得他們不對勁,以前一直沒想通是哪里不對勁,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少了。 這宋懷惡心人,關(guān)懿陽真人什么事兒,他現(xiàn)在一定糟心死了,大徒弟是魔教的細作,二徒弟又對他圖謀不軌,哎! 沒想到這懿陽真人雖然修為頗高,但是看人的眼光一點兒也不準,現(xiàn)在看來真是人無完人啊。 傅晏旁邊的師兄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事情說出去總歸是不好聽的,哪怕他們都知道這件事兒從始至終都只是送懷一個人的一廂情愿,可談?wù)撈饋韰s永遠都要帶著傅晏的名字,榮辱與共,誰讓傅晏是宋懷的師尊呢? 此時的宋懷可不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他眼前的畫面正是他渴求千萬次,只在夢中出現(xiàn)過的場景,他們成婚了,看著周圍的耀眼的紅光,宋懷明知不是真的還是放縱了自己。 只見師尊一身紅色的喜服站在自己身前,宋懷忍不住看呆了,他從未見過師尊如此模樣,往日里見到的師尊總是一身白衣,翩然若仙,風(fēng)光霽月,不可親近。 可今日紅衣的師尊更像是沾染了凡塵煙火的仙人,就連頭上的玉冠都是紅色的,整個人美得驚心動魄,就連旁觀的眾人在這一瞬間都忘了斥責宋懷,忍不住對著傅宴的驚世容顏發(fā)出吸氣聲。 有人甚至隱隱生出了些同理心,覺得宋懷日日對著這樣的美貌,胡思亂想,產(chǎn)生一些隱秘的奢望也在情理之中,若將宋懷換成他們,恐怕他們還沒有宋懷的定力強呢。 要知道現(xiàn)在的傅宴殊還不是仙人,就已經(jīng)如此讓人心生執(zhí)念,若他真的成了仙人,也不知道有誰能有此福氣,得到傅宴殊道侶的位置,若能得他喜歡,哪怕只有一天,此生足矣。 唯有傅宴本人恨不得親手滅了這個宋懷,好在他還謹記著自己的計劃,不過臉色此刻難看的要命,冷冷的望著風(fēng)暴中心的宋懷,就像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不見笑顏,就連往日的溫和氣息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宋懷愣愣的盯著眼前人,聽到他輕輕起唇,再也不是往日那疏離的語氣,反倒帶著些親昵的問著自己,阿懷,你可愿意與我結(jié)為道侶,攜手與共? 此刻的宋懷只覺得一切都是在做夢,他臉上的表情既不可置信,又驚喜萬分,眼中的愛意藏都藏不住,他的回答可想而知,可傅宴卻沒有給眾人機會,直接抬手揮散了這惱人的畫面,冷聲呵斥道:夠了。 見傅宴生氣,他的師兄清安真人急忙上前寬慰他,這種逆徒不要也罷!是他癡心妄想,和你無關(guān),不要為了這種人而氣壞了自己,不值得。 說完清安真人又站起來對著底下眾人宣布,今日的試煉暫時到此為止,眾人先回去稍作整頓,下次的比試時間再另行通知。 不必,師兄,傅宴抬手阻止了清安真人,他知道對方是為了自己好,可他的目的可不是遮丑,而是將宋懷當著眾人的面逐出師門,他面無表情的起身,對著眾人說:眾人在此做個見證,自今日起,宋懷再不是本座門下弟子,亦不再是天闕宗弟子。 說完傅宴直接起身離去,再也不看宋懷一眼,而剛剛從試煉中脫離出來的宋懷見眾人對自己指指點點,耳邊隱約聽他們傳來大逆不道癡心妄想的評論,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宋懷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切,還沒從欣喜中恢復(fù)過來,瞬間又跌入谷底,師尊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看到臺上本該坐著師尊的位置沒有了人,他瞬間脫力,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 又開始了,大家注意防護,減少外出,祝你們有個美好的假期。感謝在2021072811:35:24~2021080317:42: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遇見1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6章 不勝人生一場醉(21) 那一刻宋懷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他并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只是后悔不該在這個時候被人發(fā)現(xiàn)他的心思,他知道現(xiàn)在自己離開天闕宗是遲早的事情,可真的到了這一天他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 一想到師尊日后會拿那種陌生人甚至厭惡的眼光看著自己,宋懷的心仿佛被凌遲一般,感覺一片一片的被割了下來,他痛得無法呼吸,他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眼前的情況,他明明早有準備,為何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暴露了真相? 宋懷知道自己再繼續(xù)留在滄瀾宗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也沒有多少興趣留在天闕宗,若不是師尊在這里,他一開始根本不會留在天闕宗,讓他舍不得的并不是地方而是這里的人。 他私心里是不想離開這個地方的,可卻不得不離開,因為這里的人不允許師徒發(fā)展出任何超出師徒情意的感情,從始至終宋懷都不覺得自己的感情有什么問題,在他眼中有問題的是那些正道人士。 他們口口聲聲說什么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可他宋懷是個孤兒,父母早就死在了那場災(zāi)難之中,這些人的話可笑至極,師尊收養(yǎng)了他,又傳授他修煉的心法,關(guān)心他,護著他,他喜歡上師尊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為什么這些人要如此的看著他,仿佛就像是在看一塊臟污至極的淤泥一樣,嫌棄,厭惡,鄙視,好像他污染了他們的眼睛一樣,聽著眾人口中的亂了倫常,癡心妄想,大逆不道,宋懷心中只有可笑。 宋懷心中宛若刀割一般,可他又隱隱的松了一口氣,他終于將自己埋在心里多年的心意說了出來,師尊不接受很正常,畢竟他的師尊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最完美的人,這樣的人,沒人可以配得上,包括自己在內(nèi)。 曾經(jīng)的宋懷很是自卑,他沒有可以和師尊匹配的出眾外表,自身的修為也遠遠追不上師尊的影子,那些崇拜,喜歡,渴望,只能被他深深的壓在心底,不讓任何人知道,可是現(xiàn)在他的心意終于公之于眾。 雖然是被動的被公之于眾,可到底是說出來了,他再也不用壓抑自己,像只偷偷摸摸的老鼠一樣只能藏在陰暗的角落里看著師尊,無論這次的結(jié)果如何,只要他活著,他就有機會正大光明的追求師尊,名正言順的站在師尊身旁。 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可能,宋懷都不會放棄希望,他要努力的修煉,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只要能讓他追得上師尊的腳步,一切不過是墊腳石罷了,他要的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那就是讓師尊永永遠遠眼中,心中只有他一個人。 看到宋懷跌坐在地,整個人面色蒼白,瀕臨崩潰,玄武真人對他宣判了死刑,他冷漠的看著地上癡心妄想的人,冷聲宣布道:宋懷,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天闕宗弟子,不得再踏入天闕宗半步,若有違背,后果自負。 這已經(jīng)是玄武真人說的最重的話,畢竟宋懷這事不像是之前的江舒白,就連江舒白背叛師門他們都能留下對方性命,更何況宋懷這件事只是私事,不至于傷對方性命,這也是他們名門正派不好的地方,總是要寬宏大量,留有余地。 不過一想到師弟收的這兩個徒弟,玄武真人就忍不住嘆氣,他可憐的師弟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這徒弟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一個竟然是魔界的細作,另一個則心懷不軌,師弟辛辛苦苦,盡心竭力栽培兩人多年,就得到了這么一個結(jié)果,他真為師弟不值。 殊不知他們心心念念的傅晏現(xiàn)在正在自己的寢殿中哈哈大笑,好在玄武真人不讓人打攪傅晏,不然被人發(fā)現(xiàn)恐怕會以為他是被兩個弟子氣的發(fā)了瘋,卻不知道傅晏是真的開心,他被兩人之前折騰了不少次,這次可謂是身心舒暢,怎能不高興。 只可惜這里只是幻境,他現(xiàn)在又急著離開,不然傅晏完全不介意給兩人的生活再加些餐,是時候離開這里了,傅晏從始至終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雖爽卻也只是表面,他要的是在現(xiàn)實世界中將江舒白和宋懷兩人打入地獄,讓他們永遠都翻不了身。 在下令驅(qū)逐了宋懷之后,傅晏便下令讓人將江舒白被趕出天闕宗的真相告訴了他,怕他不信,傅晏還讓人弄來了傳說中的靈物回溯鏡,只要發(fā)生過的事情,此鏡就能重新播放出來。 只不過這東西之前也只是傳說中的,傅晏花了好大氣歷才找到的,好吧,實話實說,這東西是景修衍給的,他說傅晏應(yīng)該用的上,這代價嘛,是景修衍請傅晏吃頓飯,沒錯,不是傅晏請景修衍吃飯,而是景修衍請傅晏吃一頓他親手做的飯。 傅晏也不傻,一次兩次倒也罷了,可景修衍一個魔界中人,如此心善大方的幫著自己,還不求回報,他自然明白對方是在追求自己,對此傅晏并不排斥,他現(xiàn)在需要幫助,無論是景修衍還是別人都無所謂,他對景修衍沒什么感覺,更多的是利用。 不過有一點景修衍做的很得傅晏的心,傅晏向來最討厭欠別人人情,景修衍每次在幫完傅晏之后都會提一個不大不小的要求,像是一日約會,吃一頓他做的飯,兩人一起賞月等等,既不過分又讓傅晏還了人情。 話說到江舒白這里,得知真相的他第一反應(yīng)當然是不信的,哪怕對方將回溯鏡擺在他面前,讓他看清當初發(fā)生的一切,江舒白也仍舊自欺欺人的不相信對方,甚至還拖著自己毫無修為的身子想和對方打一架,來證明傅晏的清白。 被趕下宗門的宋懷想再見傅晏一面,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師尊根本不會見他,只能乖乖在宗門弟子的監(jiān)視下收拾行李離開天闕宗,在山下的必經(jīng)之地上他看到了曾經(jīng)想出手對付的江舒白,對方眼神發(fā)紅,一副癲狂模樣。 宋懷忽然就不想走了,他起了看戲的念頭,躲在一旁準備看看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才讓江舒白如此癲狂,像個瘋子一樣不顧自己毫無修為的事實和對方杠上。 躲在樹上的宋懷只聽那人激動的說:江舒白,你怎么還不相信,傅晏殊不是什么好人,你淪落到此都是他一手算計,他才是那個和魔界勾結(jié)之人。 江舒白眼眸赤紅,隱隱有些入魔狀態(tài),死死地盯著他們,冷聲呵斥道:你胡說,不準你污蔑師尊,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你們這些魔界中人不但栽贓嫁禍我,現(xiàn)在還想往師尊身上潑臟水,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到這些話,樹上的宋懷有些發(fā)愣,他不像江舒白那個傻子一樣一意孤行,只認死理,聽到對方的話后,他下意識開始回想當初發(fā)生的事情,有些答案呼之欲出,或許真的是師尊將江舒白趕出天闕宗的,可是為什么?當初師尊對江舒白比他還好,師尊為什么會這么做? 奇怪是一方面,可不得不承認宋懷心里是暗爽的,一想到師尊對江舒白算計到如此地步,喜歡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并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反倒在樹上看戲看的更高興了,直到那人見江舒白怎么都聽不進去自己的話,直接說了傅晏殊的壞話來激他。 宋懷瞬間黑了臉,對方怎么折辱江舒白他不在乎,可他們不能說傅晏殊半句不好,他直接二話沒說提劍殺了過去,那人哪里知道會憑空殺出個程咬金,只能艱難抵擋,順便給傅晏發(fā)消息求救。 傅晏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直接擋在了宋懷面前,將那人護在身后,宋懷沒想到師尊會忽然沖了出來,他立刻收了祭出的劍,被劍氣反傷的他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江舒白和宋懷看到面前的人,異口同聲的喊了句:師尊。 傅晏終于不用再演什么師徒情深,他神色冷漠的在兩人心上插刀道:別叫我?guī)熥穑也皇悄銈兊膸熥?,想必你們已?jīng)知道了這一切都是我做的,無論是你被誣陷是魔族細作,他輕蔑的指了指江舒白,又看了眼宋懷,還是你被趕出宗門,都是我計劃之中的事情。 誰知道江舒白那家伙就是不安套路來,嘴上口口聲聲為傅晏辯解道:師尊,你是騙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小白都是理解的。 宋懷倒沒有說話,他不是傻白甜,細想之下就明白了所有真相,只是他不明白師尊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他就這么惡心自己對他的這份感情嗎?他臉色蒼白,眼眶發(fā)紅的盯著傅晏。 傅晏卻懶得搭理兩人,面前算上去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他原本想著將兩人逼上絕境,他們可能因為強烈的欲望而離開幻境,誰知道兩個人一個自欺欺人,根本不相信他是壞人,一個委屈難過,卻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此時無路可走的傅晏不由有些煩躁,他想了想準備嚇唬嚇唬兩人,提劍就攻了過去,誰知道兩個人竟然都眼睜睜看著他動手,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傅晏一個不小心就將兩人捅了個對穿。 他只覺得糟糕透頂,一想到自己的小命恐怕搭在這里,為了這兩個人著實有些不值,不過他也算泄憤了,就在傅晏胡思亂想之時,眼前的江舒白和宋懷仿佛重疊成了一人,他眉頭微皺,忽然被白光一閃,整個人瞬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