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31節(jié)
阮秋色想了一會兒,毫無防心地小聲告訴他原因:“他很壞很壞的,是個高手呢……要是讓他知道我喜歡他,就要……就要欺負(fù)我了?!?/br> 衛(wèi)珩的眸子危險地瞇了起來:“他是誰?” 阮秋色渾然不覺,還對著他懵懵懂懂地笑了一下,才用手去摸他的臉:“他啊,跟你一樣,長得很好看的……” 衛(wèi)珩按住了她的手,原是想拿開,卻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動作,任她將手貼在他臉上。 阮秋色難得找到了傾吐的對象,便絮絮地說了起來:“他雖然好看,可是脾氣很差的,對我也兇……” “我畫了他的像,很好看很好看的……可是他都不喜歡……” 阮秋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音含糊,有時前言不搭后語,衛(wèi)珩初時聽得不耐,細細地聽了一會兒,緊皺的眉頭卻漸漸松了。 阮秋色說著說著,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看上去光鮮,其實過得很辛苦的……” “你看,有這么辛苦,”阮秋色煞有介事地用胳膊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圓,給衛(wèi)珩看,“我很想幫他,可是我只能幫到一點點忙?!?/br>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出一點點距離,有些頹喪:“你看,就這么一點點。我很沒用的……” 衛(wèi)珩輕笑了一聲,眼神忽然變得很軟。 “你幫了很多忙?!?/br> 他將兩根手指探進阮秋色捏出來的小半寸空間里,擴張開一掌寬的距離:“至少有這么多。” 阮秋色看著自己被撐開的手指,甜甜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她又想起了什么,揚起的嘴角瞬間垮了下來。她默默地看著衛(wèi)珩,眼里多了些委屈,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衛(wèi)珩聽見她可憐巴巴地說:“可是……他、他喜歡男人的……” *** 次日清晨,時青走進書房之前,猶豫了片刻。 昨夜他回到王府,本想進去與王爺稟報一聲,走到門口,卻見房內(nèi)空空如也。再探頭一望,只看到屏風(fēng)上曖昧交疊的人影。 時青匆忙退開,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對王爺怕是有什么誤解。雖然他之前不近女色,可一旦開了竅,到底是比旁人手腳利索。 爭氣,太爭氣了。 時青站在門邊,清了清嗓子,為的是讓里面的人聽見,好有個準(zhǔn)備。 沒有聽見預(yù)想中匆匆忙忙的動靜,時青好奇地探頭一瞧,只見衛(wèi)珩端坐在桌案前,手里拿著本冊子看。他面色并不像時青想象得那般春風(fēng)得意,仍是沉沉如水的樣子,看上去……很有幾分不悅。 “王爺?”時青試探著叫了一聲。 衛(wèi)珩的視線卻沒離開書頁,像是入了神。 時青走到近前一瞧,才發(fā)現(xiàn)衛(wèi)珩手里正是昨日阮秋色送來的冊子。她細細看過,里面沒記載關(guān)于蠱毒的信息,那冊子便一直放在桌上無人問津。 此刻衛(wèi)珩正在思考,時青也不打擾他,只端著手里的托盤走到屏風(fēng)前。隔著屏風(fēng)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看樣子正睡得酣甜。 時青清了清嗓子,叫了她一句:“阮畫師,起來喝醒酒湯吧?!?/br> 這醒酒湯還是昨日王爺吩咐下的,軍營里流傳的土方子,效果甚好,只是需要趁熱飲用。 阮秋色做了一個饜足的美夢。夢里衛(wèi)珩的臉近在咫尺之間,還被她強拉著為所欲為了一番。幸好是在夢里,不然羞都要羞死了。 她在夢里好像很想親他來著,最后親上了嗎?有些記不分明了。 朦朧間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阮秋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激靈坐了起來。 她只記得昨天為了套賀蘭舒的話,喝了將近兩壇的九醞春。老林頭的館子是知根知底的,喝醉了也會叫二酉書肆的人來接,所以她放心地讓自己醉到了人事不省。 可為什么醒來的時候就躺在寧王府的書房了? 她低頭一看,身上穿的也不是昨日的差役服,而是一身淡青短衫并杏黃色的襦裙。鼻端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和衛(wèi)珩身上的很有幾分相似。 衣服換了,似乎還洗了澡?什么情況??? 阮秋色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很少醉成這樣,斷片更是從未有過,細細想來,多少能回憶出零散的畫面。 她先想起來賀蘭舒輕晃她的肩膀跟她說話,接著是衛(wèi)珩好看的下巴,在她面前一晃一晃的,似乎是抱著她在走。后來他皺著眉望著自己,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為什么? ……再后來是云芍,給她洗澡的時候嫌她亂動,手拍在水面上濺起了不小的水花來??墒窃俸髞砟兀?/br> 再后來她應(yīng)該就睡著了……吧? “阮畫師?”時青見她坐起來后便沒有動靜,又喚了一聲。 “哦哦,我馬上來?!比钋锷剡^神來,低頭理了理衣服,便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 她還沒來得及去看衛(wèi)珩,就被時青塞過來一碗醒酒湯:“阮畫師,快趁熱喝了,不然要頭疼的?!?/br> 阮秋色這才覺出一點宿醉的不適感。她接過那碗湯,感激地沖時青笑了笑,一邊喝一邊偷瞄衛(wèi)珩。 他手里拿著本書兀自看得專注,眉眼里隱約有一絲冷峻,但還是好看得勾魂奪魄。 阮秋色想起昨日是他抱著自己回來,心里又涌出點羞意,臉也跟著紅了幾分,忍不住偷笑起來。 又細細地打量他一眼,這才看清衛(wèi)珩手里拿著的是什么書。 阮秋色嘴里的醒酒湯一口噴了出來。 是那本從秘府里搶出來的,上面記載著“情絲繞”的冊子! 無怪她這么大反應(yīng),昨夜的夢她記得雖然不全,但最后這一段是清晰可見的。 那時她不知說了什么,衛(wèi)珩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有些不好看,手撐著榻邊就要離開。她哪里肯讓他走?兩手一圈,勾住他的脖子就將他拉倒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貼著他的耳朵,自以為神秘地說:“你別走,不然……不然我就把小蟲子放進你的耳朵里,你就再也走不了啦?!?/br> 衛(wèi)珩還沒作答,阮秋色見他白玉似的耳垂幾乎貼著她的唇,此刻隱隱泛著微紅,便覺得可愛得很,鬼使神差地,就忍不住……咬了一口。 她咬得很輕,只勾起了一片潮濕酥麻。衛(wèi)珩輕嘶了一口氣,咬牙問道:“什么蟲子?” 香香的美人在懷,阮秋色心滿意足地用唇蹭蹭他的側(cè)臉,毫不藏私地講給他聽:“就是含光國女王啊……她有金色的小蟲子,放在男人身體里,他們就不能變心了,不然……死得很慘很慘的……” 她想起書中的記載,心有戚戚,頓時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威脅衛(wèi)珩,便安撫地摸摸他的臉,軟綿綿地哄他:“我不會放小蟲子在你身上的,我才舍不得呢……我這么喜歡你,會對你好的。” 衛(wèi)珩的肌膚上像是被她點起了火,心里卻冰涼一片。一想到她此刻的軟語溫存是對著不知道哪個野男人,他就氣得無法自持。 何況那人還是個斷袖。 衛(wèi)珩按捺住搖醒她的沖動,只撐著身子強行坐了起來。阮秋色迷迷瞪瞪地望著他,還努力伸手去夠他的臉:“你生氣了嗎?” 按住她亂動的小手,衛(wèi)珩深吸了一口氣:“這蟲子的事,你在哪里看到的?” 阮秋色半天摸不著他,便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困了。她含含糊糊地答:“就是……書里嘛……” 回憶到這里戛然而止,阮秋色呆滯地望著拿著那本冊子正看的衛(wèi)珩,腦中警鈴大作。 無緣無故他為何去看這本書? 難道…… 阮秋色不敢再想下去。 她三步并做兩步,沖上前便去奪那冊子,急道:“王爺,這書不能看!” 她只覺得熱血轟地涌上了頭頂,嘴里慌亂地說著:“這書里是胡說的,我我我也是胡說的,您就當(dāng)什么也沒聽見,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衛(wèi)珩身子一錯,讓她撲了個空,這才好整以暇地看她:“一大早發(fā)什么瘋?” 阮秋色愣了愣。他面上平靜無波,不像是昨夜被自己肆意輕薄了的樣子。 她只好訕訕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試探:“王爺怎么想起看這個了?” “不行嗎?”衛(wèi)珩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若真信了你,恐怕要錯過重要的線索了?!?/br> 阮秋色一臉茫然:“什么線索?” 衛(wèi)珩把那冊子攤開在桌面上,時青也走過來看。 “你自己看,中了情絲繞的男子,有何表現(xiàn)?” 阮秋色記得的,那男子若是變了心,便會被那小蟲嚙盡五內(nèi)心血,痛不欲生地死去。 書里的描寫還要更詳細些,但大體就是這個意思。 “又是小蟲,又是心血,還這樣折磨人。不覺得像什么嗎?”衛(wèi)珩道。 阮秋色覺得一道靈光劈進了混沌的腦海,與時青對視一眼,她恍然大悟:“……蠱毒?” 第34章 錯位(新增4000 ) 還是男人更了…… 阮秋色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前天夜里她將“情絲繞”的傳說細看了幾遍, 甚至都記在了腦子里,怎么就沒把它和蠱毒聯(lián)系起來呢?差一點就真的誤事了。 衛(wèi)珩心里覺得好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本來就笨, 再打豈不是更不靈光?” 阮秋色看他神色一如往昔, 更加確定了自己昨夜確實是做夢, 便放心地笑了笑。 “洗漱去, ”衛(wèi)珩淡淡催促道, “該用早膳了?!?/br> 看到阮秋色腳步輕快地出了門,衛(wèi)珩臉上的波瀾不驚便再也維持不住了。他目光落在那本冊子上,想起昨夜阮秋色貼在自己耳邊說話的情狀, 耳根一熱的同時,神色卻有些復(fù)雜。 時青在一旁觀察著他的臉色, 心里覺得奇怪。 按說昨夜天時地利人和,王爺和阮畫師的感情應(yīng)是有所突破才對。怎么今早看起來,一個無知無覺,另一個滿臉糾結(jié),實在不像是捅破了窗戶紙之后春心萌動的樣子。 “王爺,昨夜您跟阮畫師……”時青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不順利嗎?” 衛(wèi)珩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耳根變得通紅:“什么順利不順利?昨夜什么也沒發(fā)生。” 他語氣難得激動了些,更顯得欲蓋彌彰。時青忍住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是,王爺。屬下只是覺得,王爺對手下人都這般關(guān)心,今后若有了喜歡的女子,定會對她極好。” 衛(wèi)珩如何聽不出他話里有話, 深吸了一口氣,咬牙斜睨了時青一眼:“你倒是越來越啰嗦?!?/br> 時青低頭笑笑,從善如流道:“大概是因為上了年紀(jì)吧?!?/br> 他比衛(wèi)珩年長一歲,剛被鎮(zhèn)北將軍選到衛(wèi)珩身邊時,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那時的衛(wèi)珩失恃未久,臉色總是蒼白脆弱,又好看得不似真人,時青同他說話都不敢放大了音量。 戰(zhàn)場最能催化少年的成長,衛(wèi)珩雖然見不得尸體,無法親自上陣,但他天生聰敏過人,謀兵布陣屢出奇招,漸漸成了鎮(zhèn)北將軍麾下最重要的謀士。軍情總是十萬火急,容不下個人的喜怒哀樂。他家王爺雖是越發(fā)沉穩(wěn),也越發(fā)不近人情了。 這樣說雖是僭越,但一路看著衛(wèi)珩走來,時青偶爾會覺得自己心里住了個年邁的老父親。所以那句“上了年紀(jì)”,半是玩笑,也半是認(rèn)真。 衛(wèi)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有些無奈地笑了:“什么都瞞不過你?!?/br> 他喜歡阮秋色,這是昨夜才知道的。 喜歡這樣的情感,對他來說實在陌生了些。所以當(dāng)他聽到阮秋色應(yīng)下了賀蘭舒的邀約,還帶他去喝酒,看到她安然地睡在別人的臂彎里,心里突然洶涌的那股怒氣,連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