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47節(jié)
裴昱對火·藥的事情顯然是不知情的,那么放出消息的人,一定就是埋下火·藥,射出毒箭,并且在山下設伏刺殺的人。 可他們放出消息的目的是什么呢? 敢使計加害寧王的人,至少也該是當朝權貴。阮秋色想起昨日在地xue中,衛(wèi)珩像是心中有數(shù)的樣子,便也不再去想這個對她來說十分費解的問題,只打定主意,不管對方的目的為何,左右不讓他們得逞就是。 “墜崖當然是謠傳,”她朝著三位先生笑笑,說得篤定,“昨日的雷雨厲害得很,玉凰山崖頂?shù)哪菈K巨石被一道驚天響雷劈得四分五裂。寧王殿下與世子去玉凰山游玩,得知了這事,擔心有行人墜崖,才帶著人去崖底尋了半夜?!?/br> “真的?”眾人皆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京城里傳得真真的,都說裴小將軍與寧王有什么仇怨,才故意加害……” “當然是真的,昨日我與賀蘭公子就在山頂,親眼看到的,”阮秋色打斷了他們道,“何況墜崖之人,怎么可能生還?小道消息固然抓人眼球,但咱們二酉書肆的小報一向以求真求實為先,不能讓百姓們被人誤導呀?!?/br> 看著眾人面帶沉思,微微點頭的樣子,她趕緊趁熱打鐵:“追求真相的重任在肩,明日小報的頭版,就趕緊給這件事辟個謠吧。” 盛京小報印發(fā)量大得很,在京中口碑亦是極佳,明日消息登出,那幕后之人的打算也就落空了。 聽了她這話,白先生馬上搖了搖頭道:“辟謠固然重要,但若只是你口中這樣,倒不至于占據(jù)頭版?!?/br> 他與其余幾位先生對視一眼,面上浮現(xiàn)出雞賊的微笑:“明日的頭版我們昨日就擬好了。” 阮秋色心中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白先生獻寶一般掏出一頁字稿,最右用大大的黑字寫著:首富情定荒唐畫師,是慧眼獨具還是被下降頭? 阮秋色這才知道在旁人眼中,昨日賀蘭舒帶人來替她梳妝打扮,攜她同游,是相看婚姻的意思。 俞川看她滿臉黑線,忙擺擺手道:“不關我的事啊,都是他們要寫我也攔不住……” “是、嗎?!比钋锷チ四パ?,舉起那字稿下面的一張插圖。那畫上寶馬香車,才子佳人,一看就是出自俞川的手筆。 俞川摸著頭訕笑一聲:“你身為咱們書肆的人,貢獻些新聞也是應該的嘛,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哎你別打人??!” *** 阮秋色被云芍帶走,長公主瞪著大門愣了半晌,才道:“這女子到底是何人?好生無理!” 魏菡煙哪里看不出衛(wèi)珩與阮秋色的關系非比尋常,便有些泄氣地立在一旁,吶吶道:“頭一次在王爺身邊看到女子呢……” 她頓了頓,又覺得阮秋色這個名字有幾分熟悉:“這阮秋色……難道就是書畫名家阮清池先生的獨女?” 從聲名在外這個角度,衛(wèi)珩與阮秋色倒是天生一對。 家中但凡有個頑劣男童的,哪個沒被“鐵面閻王要來抓你了”嚇唬過?而家里的閨女若是性子不訓些,哪個沒被指點過:再不收心,難道想像阮家那個荒唐女兒一樣,一輩子嫁不出去? 魏菡煙自小乖順,平生最為大膽的舉動,就是十來歲時隨長公主進宮,撞見了沒戴面具的衛(wèi)珩,從此一見傾心,以成為他的王妃為最高理想,一言一行都要做到溫婉的極致。 卻不料被人捷足先登,那人還是父母口中最嫁不出去的反面教材,如何不叫她心情復雜。 “就是她?”長公主眉頭一擰,“阮清池那樣清雅秀逸的人,竟教出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兒?” “姑母,”衛(wèi)珩輕咳一聲,眼底已經隱隱有了不悅之色,“昨日只是意外。阮畫師天資過人,為大理寺立下不少功勞,不該被您這樣議論。” 他頓了頓又道:“若姑母無事,我便不送了?!?/br> 長公主平日甚少被人頂撞,眼下被他下了逐客令,便也生出些懊惱,低低吐出一句“不知好歹”,便拉著魏菡煙往外走。 魏菡煙心里著急,卻拗不過自己嬸嬸的脾氣,只得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走了。 傅宏趕忙端上一碗調配好的麻沸湯上前,讓衛(wèi)珩悉數(shù)飲下,便侍立在一旁,等著湯藥起效。 “你還不走?”衛(wèi)珩看著笑嘻嘻站在一旁的魏謙,沒好氣道,“看熱鬧不嫌事大。” 魏謙也不惱,上前道:“我還有事跟王爺商量?!?/br> 他邊說邊看向了傅宏,后者心領神會道:“麻沸湯見效總要半個刻鐘,微臣在外面等候即可?!?/br> 魏謙看他帶著藥童都出了門,才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神色認真了幾分:“昨日之事,王爺怎么看?” 衛(wèi)珩靜靜地注視著他道:“不是皇上?!?/br> 魏謙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否則以右相那個見風使舵的老滑頭,怎么可能放自己的孫女過來看你?他這人最是謹慎,才能在官場屹立數(shù)十載而不倒,若說到探聽圣意,可沒人比他最在行?!?/br> 見衛(wèi)珩沉聲不語,魏謙又道:“說起忌憚你的人,除了皇上,那就只有……” “你確定要摻和進來?”衛(wèi)珩打斷了他的話,只道,“這事本王自會處理,你還是明哲保身為好?!?/br> 魏謙摸摸鼻子,笑了笑:“也是,我今日來倒也不是為了這個。你可知右相是如何知道,昨日之事并非皇上的授意?” 衛(wèi)珩定定地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這幾日你為裴昱的案子沒來上朝,自然不知道青州一帶出了一件大案。昨日此案由青州府的知州以密函直接遞上了朝堂,下朝后皇上便留了左右兩相在御書房相商,我估摸著,皇上是有派你前去親查的意思?!?/br> 衛(wèi)珩聽罷,只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魏謙見他不為所動,便有些著急:“你怎么一點不著急呢,京中到底是咱們的地盤,眼下這個當口你若是離京,難免會給了幕后之人可乘之機呀?!?/br> 衛(wèi)珩淡淡地看著他道:“著急有用?” 魏謙啞然,只好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 “多謝你特地來一趟,”衛(wèi)珩察覺到困意來襲,知道那麻沸散開始起了作用,便擺手道,“本王會當心。” 魏謙得了他這句話,便安下心來,看著衛(wèi)珩一臉淡然的樣子,不禁生出些調笑的心思:“我說,昨夜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搞得阮畫師衣衫不整的?” 見衛(wèi)珩閉上了眼,沒有理他的意思,魏謙的玩心更甚,嬉笑道:“真看不出來,王爺這樣的正人君子,下手倒是麻利得很。” 他這話說出來,本來也是看著衛(wèi)珩身上有傷,不至于過來打他,更沒指望能得到衛(wèi)珩有什么回應。 卻見衛(wèi)珩聽到“正人君子”四個字,緊閉的雙目驟然睜開,滿臉都是驚惶的神色,像是被嗆到一般,重重地連咳了好幾下。 他肩上的傷口多少被牽動到,一時疼得輕嘶了一聲,嚇得魏謙趕緊將傅宏請了進來。 麻沸散帶來的困倦陣陣來襲,衛(wèi)珩的神思漸漸恍惚起來。魏謙的大呼小叫和傅宏的輕聲探問都漸漸飄遠,他緩慢地墮入了一片黑沉。 但在失去意識前,他還是想起了些什么。 正、人、君、子。 這四個字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昨夜的零星片段瞬間涌入了腦海。 那時他身上的燒退了些,但意識仍是混沌不清。摸了摸懷中女子的面頰,覺得不像剛才那樣冰涼,便心安理得地捏了捏她的臉道:“你看,本王將你治好了。” 阮秋色剛才迷迷糊糊地睡著,突然被他捏醒,當然沒什么好脾氣。 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出口的聲音倒是軟綿綿的:“你摸來摸去地搞什么花樣啊……” 衛(wèi)珩聽她這話,分明是誤解了他的所作所為,便一本正經道:“本王可是正人君子,這樣做只是為了替你療傷?!?/br> “呵,”阮秋色困倦至極,仍把眼睛努力地半睜開,翻了個白眼,“正人君子會脫姑娘衣服,還動手動腳的嗎?” 英明神武的大理寺卿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執(zhí)拗勁兒上來,非要同她爭個明明白白。 “本王怎么不是正人君子?”他板著臉說得認真,“此情此景,你可知真正的登徒子會做些什么?” “我當然知道啊……”阮秋色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我不正被你抱著呢嗎……” 寧王大人很生氣。他覺得很有必要讓這位不諳人事的天真小姑娘看看,這世道究竟是如何險惡。 “你干嘛??!”是阮秋色的聲音,驚慌失措,又羞得不成樣子,“你別唔……” 衛(wèi)珩過了片刻才抬起頭,唇上水光瀲滟。他一臉嚴肅地問道:“你說,本王是不是正人君子?” “你是個鬼啦!”小姑娘不畏強權,耿直得很,“你這個流氓,你……哎呀你別摸那里啊?。∧氵怼?/br> …… 等到麻沸散的作用消退,衛(wèi)珩漸漸醒來,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他肩上傷口被細細縫合包好,疼痛一絲一縷地傳來,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圍。 時青進門時,就看到自家王爺面色通紅,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滿臉都是懷疑人生的表情。 “王爺?”他試探著叫了一聲。 衛(wèi)珩滿腦子都是昨夜自己欺負著阮秋色,非要迫得她一聲一聲地叫自己“正人君子”的畫面,整個人都不好了。 良久,他才下定了決心似的,輕輕嘆了口氣,一手擋住眼睛,低聲問時青:“阮秋色家里還有什么長輩?” 時青想了半晌,才猶疑道:“阮公是家中獨子,父母身故得早,阮畫師又是他獨生的女兒,似乎是沒什么親族的,屬下去查查遠房的親戚?” 衛(wèi)珩點了點頭。 時青觀察著衛(wèi)珩的臉色,猶豫了一陣才問:“王爺查這個是要做什么?” 衛(wèi)珩沉吟良久,終于小聲說了句:“本王要娶她?!?/br> 第49章 挑明(修改了一下~) 大豬蹄子是坊間…… 時青的消息來得很快, 還未到二更,便匆匆回來稟報。 “王爺,阮氏一族, 自阮畫師的太公一代便長住盛京, 十年前阮公失蹤, 阮畫師的叔祖一家便遷回了祖籍, 雖然與阮畫師隔了一代, 但畢竟是血親,出面主持婚事也是合適的。” 衛(wèi)珩正捧著一本《禮記》細讀,時青偷覷一眼, 果然是《婚義》那一篇,便有些失笑:“王爺?shù)幕槭? 自然是稟明了圣上與太后,由宮中禮官前來cao持,何須您親力親為地打算?” 衛(wèi)珩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把婚事交到想殺本王的人手里,未免心太大了些。” “什么?”時青聞言愣了半晌,細細一思量, 才道, “王爺是說……太后?” 衛(wèi)珩并未回答,只看著書頁問他:“阮家祖籍何在?” “青州,”時青答道,“青州蘭陵郡?!?/br> 衛(wèi)珩倒是有些詫異,挑了眉看向時青:“這倒是巧得很?!?/br> 今日午時魏謙才來說過,青州出了隱秘的案子,皇上恐怕要派他去查;而按照本朝婚俗,婚前去女方家里納吉, 請期,總是必不可少的。 衛(wèi)珩沉吟了片刻,吩咐時青道:“皇上的任命就在這兩天,你去庫房仔細選些聘禮,這一趟便把兩件事一起辦了。” 時青點頭應了,到底是忍不住面上的笑意道:“王爺與阮畫師坦誠了彼此的心跡,真是件大喜之事。” 衛(wèi)珩想起昨夜被那雷聲阻斷的剖白,面色突然僵了僵,半晌才慢慢將書放下,低聲說了句:“那倒沒有。” “哦?”時青吃了一驚,“那王爺為何決定迎娶阮畫師?” 衛(wèi)珩別扭地別開了眼,一字一句說得緩慢:“本王對她做了些過分的事,總要有個交代?!?/br> 昨夜他清醒時,原是做好了打算,在局勢尚未明朗,前路并未安定時,不讓阮秋色攪進這趟渾水里??伤麄兊募∧w之親過于徹底了些,若真置之不理,實在委屈了她。 罷了,左右情勢還沒危急到護不住一個女子,將她放在身邊,牢牢地看顧好,自己也更放心些。 “恕屬下直言,”時青猶豫片刻,才道,“若王爺對阮畫師如此說,她未必會答應嫁您?!?/br> “為何?”衛(wèi)珩詫異地睜大了眼,“她分明……不討厭本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