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51節(jié)
衛(wèi)珩的手在胸前收緊,將那塊玉佩緊緊攥住,掌心被玉上的紋路硌得生疼。 “我不信?!彼嫒輩s是平靜無波,語氣亦是淡然,“告訴我,這幾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br> “就像信上寫的,偶遇故知,在他那里逗留了幾日。”阮秋色低下頭,聲音不溫不火,“我要說的都已經(jīng)說完了。王爺若是無事,我便回去休息了?!?/br> 衛(wèi)珩凝視著她沉默的發(fā)頂,終是松開了鉗制著她手腕的手。 他深吸了一口氣,躊躇了許久,終于下定了決心,輕聲道:“倘若我說,我愿意放你離開,是因為喜歡你,想護你周全……你的想法會有所改變嗎?” 阮秋色心口像是被那句“喜歡”燙了一下,慌亂地抬頭望向衛(wèi)珩,眼里卻沒有半分喜色。 她半晌才又低下頭,低聲說了一句:“倘若真是這樣,就請王爺說話算話,不要再糾纏了?!?/br> 衛(wèi)珩久久沒有回答。 阮秋色不敢看他臉上失望的神情,急急忙忙地轉身,想要上樓休息。 卻聽見衛(wèi)珩的聲音冷冷地在背后響起。 “既然阮畫師拒絕了本王的心意,那你我便是不相干的旁人。” 他的聲音恢復了從前的淡漠譏誚:“對于不相干的旁人,本王向來是沒什么同情心的?!?/br> 阮秋色踏上了一級臺階,只覺得腦內嗡嗡作響,腳下也有些虛浮。 衛(wèi)珩那句“不相干的旁人”落在耳畔,讓她身子瑟縮了一下。 傷心嗎?是啊。 雖然她好像并沒有什么資格。 畢竟是她拒絕了,將他難得的誠懇溫柔悉數(shù)推了回去。像他那樣驕傲的人,只怕現(xiàn)在心里惱極了她,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言好語。 衛(wèi)珩的聲音不容置疑地撞進她混沌的腦海:“明日一早,本王要啟程去青州,請阮畫師隨行。” “青州”這個詞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第二次,阮秋色按住隱隱作痛的太陽xue,擠出一句:“去做什么?” 衛(wèi)珩聽她這樣問,有一瞬間的怔愣。 決定要娶她的那一晚,這一番對話在他腦海里演練過許多次。 直接說喜歡她實在太困難了些,所以他打算先狀若無意地告訴她,要帶她去青州。 等她詫異地問他去做什么,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說,青州有一門她遠房的親戚,要帶她去見一見。 然后呢? 給他們送上聘禮,再與他們商定了婚期,然后……便可以娶她過門。 他猜想過,阮秋色的神情一定會有些驚訝,又藏不住歡喜,別別扭扭地問他,為何要娶她。 時青的耳提面命言猶在耳,到了那時,哪怕再覺得難為情,他也會將那句“喜歡”吐露給她聽。 然而今夜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他說了要去青州,說了喜歡她,卻亂了順序,也亂了方寸,終究亂了想要傳達的心意。 “本王與阮畫師還能去做什么?”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嘲弄地響起。 “自然是去查案?!?/br> 第52章 蠱惑(新增500字!) “哭成這樣,…… 阮秋色的身影僵直地立了半晌, 緩緩地,有些發(fā)顫地,向上邁了一步。 暗沉沉的光線里, 她背影單薄得像一只雨夜里的孤舟, 每走一步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看上去說不出的可憐。 大約走了五六步, 阮秋色身子晃了晃, 像是穩(wěn)不住重心似的,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來。 她連一聲驚叫都沒發(fā)出來,像是全然失去了意識, 完全不顧從半空落下地會有什么危險。 好在那一個瞬間,衛(wèi)珩飛身上前, 接住了她。 懷里的人輕的像一片羽毛,衛(wèi)珩急急地探她鼻息,卻是平穩(wěn)綿長,看不出什么異常。他立刻收緊了手臂,疾步向外走去。 守在門口的時青見狀,立刻迎了過來。作為王爺和阮畫師美好愛情的見證, 他方才一直悄咪咪地在一旁留心著門里的動靜, 自然知道今日的良辰美景被辜負了個徹底。 “王爺,”時青見狀急道,“阮畫師這是怎么了?” “回府?!毙l(wèi)珩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也帶著一絲急切,“把傅宏叫來?!?/br> 見時青匆匆領命而去,衛(wèi)珩抱著阮秋色徑直上了馬車。 上一次他這樣抱著人事不省的阮秋色回去,還是她與賀蘭舒喝得酩酊大醉,被妒火中燒而又不自知的他帶回了王府。 只不過那天她臉頰紅撲撲, 像個毫無防備的孩子,將心里話掏了個徹徹底底。全不似今日一般,用戒備鑄成了銅墻鐵壁,把人氣得肺疼。 他垂首去看阮秋色昏睡的小臉,她眉心微微蹙著,像是在夢里也睡得不安穩(wěn)。長長眼睫還濡濕著,臉上亦是掛著兩道淚痕。 衛(wèi)珩低低地哼了一聲,到底是一只手托著她的臉,用拇指將她臉上殘留的淚水輕輕擦掉了。 “哭成這樣,”他聲音里帶了些惱意,又含著些自己也沒察覺的憐惜,“還敢說不喜歡本王?!?/br> *** 阮秋色醒來的時候,人正躺在一輛精致寬敞的馬車上。 這馬車比寧王府她常坐的那輛大出不少,結構卻更是精巧,緊緊湊湊地安置了臥榻,矮桌,座椅,還有不少儲物的空間。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圈,目光終于落在了坐在她身側,閉眼假寐的人身上。他不似昨日那般滿臉倦容,而是整釋了儀表,換了雨過天青色的錦袍,只是淡然地坐在那里,整個人就顯出一種熠熠生輝的氣度來。 阮秋色癡癡地看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意識到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人的美色之中,急忙收回了目光。她的眼睛落在他身側兩人交握的手上,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急忙甩開了他的手,一股腦坐了起來。 “王、王爺,”她慌亂地開口道,“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兒?” 想了想又小聲說了一句:“我以為,昨日我與王爺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 她等了半天,沒聽到衛(wèi)珩回答,才抬眼小心地覷他,正和他斜睨著自己的視線對上了。 “阮畫師這人有趣的很?!毙l(wèi)珩淡淡開口,聲音涼涼的含著譏誚,“一邊說要與本王劃清界限,一邊又變著法地投懷送抱……” “我沒有!”阮秋色臉紅了幾分,結結巴巴地打斷了他,“請、請王爺自重,不、不要信口胡說?!?/br> “本王胡說?”衛(wèi)珩輕哼一聲,“早知如此,昨日看著阮畫師從樓梯上掉下來,本王就應該放你自生自滅,還省得被你這樣指責。” 昨日昏迷前的記憶涌入了腦海,阮秋色自知理虧,低頭吶吶道:“昨日是個意外……多謝王爺救命之恩。若您沒有別的事,就請放草民回去吧……” “呵,”衛(wèi)珩低低冷笑,顯然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她,“這件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但你昨日昏迷之后,強拉著本王的手不放,夢里也哭喊著求本王不要離開,又是什么道理?” “什、什么?”阮秋色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真做出了那樣丟臉的事,“怎么會?” “阮畫師記性向來不佳,好在總知道要找人見證?!毙l(wèi)珩目光向窗外一瞟,“傅宏大人就在后面,要不要本王叫他來提醒提醒你?” 昨日傅宏被急召到王府替阮秋色診了脈,末了擦著汗說,她只是疲勞過度才陷入了昏睡。 衛(wèi)珩多少有些不放心,加上青州一案又與所謂的怪病有關,索性向皇上討了傅宏,一并帶上了。 “不、不用了……”阮秋色臉上仿佛有火在燒,趕緊出聲解釋,“王爺……草民確實沒有招惹您的心思,昨日若真那樣,恐怕、恐怕是因為……” 她頓了頓,搜腸刮肚地想著合適的理由,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恐怕是將您當成了別人吧。” 此言一出,衛(wèi)珩的臉色果然冷了下來。 阮秋色無力地閉了閉眼,知道以他驕傲的性子,被自己幾次三番地拒絕,必定是難以忍受,只怕立刻就要將她趕下車也說不定。 不,應該說,是最好立刻就將她趕下車。 “阮畫師是不是覺得……”衛(wèi)珩半晌才開了口,聲音凜冽如霜,“……本王脾氣很好?” 阮秋色聽他發(fā)怒,并不敢接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就是因為知道他脾氣不好,才…… “既然知道本王并非善類,你幾次三番戲弄本王,還想著可以全身而退么?” 衛(wèi)珩的聲音比往日低沉幾分,尾音卻是淺淺上揚,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戲謔,落在阮秋色耳中,只覺得心尖顫了一顫。 “草民并非有意戲弄王爺……”她低著頭出聲辯解,卻被衛(wèi)珩冷聲打斷了。 “阮畫師可真有本事。”衛(wèi)珩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嘴角甚至帶了涼涼的笑意,“你無意之中便將本王戲弄于股掌之間,更叫本王難以容忍了。” 阮秋色不說話了。這劇情的走向與她的計劃天差地別,衛(wèi)珩不僅沒有憤怒地讓她離開,反而將兩人之間的氣氛搞得詭異而又曖昧,小動物的直覺告訴她,再說下去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衛(wèi)珩卻并沒有因為她的緘默就放過她,他溫潤的手指刮擦著阮秋色的唇畔,聲音低沉蠱惑:“阮畫師這嘴生得靈巧,怎么一句話都不說呢……” 阮秋色愣愣地看著他的唇含著笑意一張一合,她從沒見他臉上有過這樣的表情,一時間不禁看呆了去。 他那樣好看的面容,想蠱惑誰,恐怕都是輕而易舉的。 見她沉默不語,衛(wèi)珩想了片刻,終是淡淡地撒開了手。 他眼睛看著窗外,狀若無意地說了句:“阮畫師睡了一天一夜還要多,眼下已是第三日的辰時,本王的車隊離京已有數(shù)百里?!?/br> “換句話說,”面對著阮秋色驚詫的目光,衛(wèi)珩的嘴角勾起一個愉快的弧度:“阮畫師,你走不了了。” *** 馬車又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到了一處驛館,時青便讓車隊停了下來。 “王爺,是否在此處用早膳?” 昏睡了這些時日,阮秋色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聽到“早膳”二字,頓時餓了起來。 她一見車停就想往下跑,卻被衛(wèi)珩抬手攔住了。 “你先坐著,等會兒有人過來。”衛(wèi)珩說完這句便徑自下了馬車,留阮秋色一頭霧水地坐在原地。 還會有誰過來?她想了半晌,也沒什么頭緒。 衛(wèi)珩下了車,徑直行至車隊末尾,走到最后一輛馬車前。那馬車壁上繪制了艷麗的芍藥,飾以軟紗云簾,行在路上招搖得很。 馬車里,穿著水紅色衣衫的女子懨懨地歪在座上,素日里明艷的小臉一片慘白。 是正暈著車的云芍。 衛(wèi)珩并不上車,只輕敲了敲車窗。 云芍看見是他,生無可戀的表情頓時鮮亮了些:“如何?” 衛(wèi)珩一臉平靜地直視著她道:“你教的都是什么垃圾?!?/br> “不應該啊……”云芍疑惑地撐著下巴,“劇本走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