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80節(jié)
衛(wèi)珩點了點頭,像是陷入了沉思,半晌都沒有說話。 “你今日同那范昀相處,有什么感覺?”過了許久,衛(wèi)珩才輕聲問了一句。 阮秋色茫然道:“感覺?沒什么感覺啊?!?/br> 她以為衛(wèi)珩在意,趕緊補充道:“他雖然生得好看,可我日日看著王爺,眼睛早就被養(yǎng)刁了,看著范昀的時候,內心毫無一絲波動的。” “毫無一絲波動?”衛(wèi)珩斜睨她一眼,“那日纏著要給人家作畫的人又是誰?” 阮秋色訕訕地笑了笑,小手捏出一指寬的距離舉到衛(wèi)珩面前:“只有一丟丟、一丟丟波動……” 她又晃了晃還被衛(wèi)珩拉著的另一只手,輕快地補上一句:“可那是純粹的欣賞,和王爺不一樣的。拉王爺?shù)氖?,我心里歡喜得很;可拉范昀的手,我就什么感覺都……” 她快言快語,一時說漏了嘴,果不其然,衛(wèi)珩的臉色立馬變了:“拉手這一段,你方才可沒說。” 阮秋色也是怕衛(wèi)珩吃味,所以略去了范昀扶她上岸的事。此刻被他抓個正著,只好訕訕地又說了一遍。 “就一下下,而且他也立刻把我甩開了……”她小心翼翼地覷著衛(wèi)珩的面色,“原以為這一段沒什么要緊,就瞞著沒說。王爺別跟我生氣嘛?!?/br> 衛(wèi)珩淡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么,只道:“要不要緊,也是本王說了算。差點就被你漏了此案里關鍵的一塊?!?/br> “什么什么?”阮秋色驚訝地睜大了眼。 “杜從英?!毙l(wèi)珩沉聲道,“或者說,范昀的目的?!?/br> 阮秋色稍加回想,便回憶起杜從英便是發(fā)了瘋病的七人之一。他們初到青州時,第一個便從客棧里的花姐眉娘口中打聽出了關于他的消息。 “按那眉娘的說法,杜從英與其余六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是個斷袖?!毙l(wèi)珩解釋道,“既然如此,他接觸到那所謂的‘藥’,便不會是通過煙羅?!?/br> 阮秋色點點頭。朱門挑選客人時十分謹慎,煙羅也曾說過,以往都是她從恩客中選出合適的主顧,可那杜從英厭惡女人的觸碰,定是不會去醉紅樓尋歡的。 說到厭惡女人的觸碰,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范昀也是斷袖?他與杜從英認識?” “你昨日說起過,范昀自稱沒去過京城,只到過臨近的宿州。”衛(wèi)珩沉聲道,“本王差人查了杜從英進城的路引,他正是從宿州而來。范昀平日都在范宗錫的眼皮子底下,自然無法與他人相交??墒请x了青州……” “他便和杜從英勾搭上了!”阮秋色急急地接口,“他們二人情投意合,可范宗錫出于嫉妒,弄瘋了杜從英,又把他殺了。所以范昀為愛復仇,決定搞垮朱門和范宗錫,才來同王爺結盟?!?/br> 但凡涉及男女或男男之間的情事,阮秋色的腦子轉得飛快,三下五除二便編出個完整的故事來。 “話本子倒是沒有白看?!毙l(wèi)珩淡笑著瞥她一眼,“雖然沒有情投意合的證據(jù),但這確實是個很有可能的假設?!?/br>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去找范昀對峙?” “不。”衛(wèi)珩輕輕搖了搖頭,“范昀是個有用的棋子,必須落在暗處。” *** 昨夜二人絮絮地說到了子時,阮秋色忽然被塞進了一腦袋撲朔迷離的真相,只覺得有些昏昏沉沉。衛(wèi)珩看她迷迷瞪瞪的樣子有些好笑,催她回到床上,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她便睡得呼吸聲勻凈綿長。 一只手還保持著方才拉著衛(wèi)珩的姿勢,垂在床邊。 衛(wèi)珩輕笑著把她的胳膊掖進被子,又枕著胳膊看了半晌她的睡顏,這才斂了面上的神色,眼里蘊起幾絲凝重來。 案子的真相雖然漸漸浮出了水面,可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只是推斷,他們并沒有證據(jù)。 朱門用人試藥,處理尸體時必然謹慎小心,不會留下多余的痕跡。他們見不得光的生意都在船上,交易的方式又這樣隱秘,便是真截獲了一條船,也會打草驚蛇,無法一網(wǎng)打盡。 更何況,他從賀蘭舒手里搶了阮秋色回來,勢必會引起賀七的警覺。他們在青州城里待了這么些時日,被賀七查出來也是早晚的事。 朱門在青州的勢力比他預想的更甚,一旦欽差的身份暴露,賀七先下手為強,便是拉動胡坤手下的州兵與之對抗,也勢必會弄成魚死網(wǎng)破的局面。 哪怕賀七不打算動手,只要他轉移了證據(jù),帶著遍布罪惡的船市銷聲匿跡,青州一案便成了死案。 真是棘手。 衛(wèi)珩看著阮秋色兀自沉睡的臉,輕聲道:“你怕不怕?” 阮秋色不知夢見了什么,輕勾了勾唇角。 “你當然不怕。”衛(wèi)珩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沒了本王,你也有那賀蘭舒護著。還有那個賀七,說是素昧平生,可他掛你的畫像做什么?” 夜深人靜,寧王大人終于肯搬出自己的醋壇子,對著面前熟睡的女子低聲絮語。 阮秋色無知無覺,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還含含混混地咕噥了一聲“王爺”。 衛(wèi)珩附耳過去細聽,才聽見她羞羞答答地說了句:“……說、說好了不給親的……” 不用說也知道她夢見了什么。 寧王大人對她在夢里污人清白的行跡十分不滿,忍不住輕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本王是什么人?不親就不親?!?/br> 第83章 種地 “除了她,沒人能給本王種莊稼啊…… 等到阮秋色迷迷糊糊地睡醒, 天光已然大亮。 衛(wèi)珩正坐在桌邊看著手里的密報,聽見她起身的動靜,不咸不淡地瞟過去一眼, 又站起身, 徑自出了門。 在他眼皮子底下睡懶覺到底是有幾分羞恥, 阮秋色吐了吐舌頭, 趕緊穿好了外衣, 又飛快地洗漱了一番,將頭發(fā)隨意地扎好。 沒過多久,衛(wèi)珩就折回房間, 手里還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小碗。 “這是茶嗎?”阮秋色好奇地看著那碗里淺褐色的液體,有幾分躍躍欲試, “給我喝的?” 衛(wèi)珩淡淡地“嗯”了一聲:“趁熱喝?!?/br> 阮秋色不疑有他,捧著碗就喝下了一大口,苦得整張小臉都皺在了一起。 她直覺想吐出來,又看到衛(wèi)珩滿含威嚴的眼神,只得不情不愿地咽了下去。 “這是藥??!”她鼓著腮憤憤道,“干嘛讓我喝藥?” “是藥?!毙l(wèi)珩面不改色的點點頭, “專門治你的懶病。” 阮秋色瞪圓了眼睛:“我不就睡了個懶覺, 王爺至于這樣罰我嗎?” 她越想越氣,剩下的藥是怎么也不肯喝了。 衛(wèi)珩忍著笑看她氣鼓鼓的小臉,等看夠了,才一本正經地問道:“你每月幾時來癸水?” 阮秋色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小臉“騰”地便紅了:“王爺問這個做什么?這種問題……怎么好隨便問的?” 寧王大人的面皮進來越發(fā)厚實,從前薄如金紙,現(xiàn)在簡直像是富有韌性的牛皮紙, 說出的話動不動就能叫她臉紅。 “本王是代傅太醫(yī)來問。”衛(wèi)珩一臉平靜,“醫(yī)者父母心,你不需扭捏?!?/br> 他這干巴巴的解釋當然化解不了阮秋色的羞意。她把頭偏向一邊,小聲說了句:“那東西有什么固定的時間,不都是想來就來了么?!?/br> 衛(wèi)珩沉著臉看了她片刻,才道:“果然如此?!?/br> 方才傅宏不顧他滿臉尷尬,拉著他介紹了半天女兒家的養(yǎng)生知識,當時便說,看阮秋色的脈象,她月信定不準時,遇上那樣的日子恐怕也是生冷不忌的。 哪成想她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說起保養(yǎng)自身來,恐怕連他這個剛速成出來的都不如。 轉念一想,她從小被阮清池帶大,后來寄居在二酉書肆,也是個男人堆,許是沒人同她講過這些的。 衛(wèi)珩低低的嘆了口氣,把藥碗湊到她唇邊,聲音里帶了點柔軟的憐意:“把藥喝了?!?/br> 見阮秋色滿臉警惕地緊閉著嘴,他的手輕撫在她發(fā)頂,又說了句:“乖?!?/br> 許是他面上的神色溫柔得近于蠱惑,阮秋色鬼使神差地,竟二話不說,一口一口將那苦藥咽了下去。 喝完才覺得自己又上了他的當:“這到底是什么藥???睡懶覺為什么要喝藥……” 衛(wèi)珩曲著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這才輕笑著答了句:“這不是藥,是肥料?!?/br> “啊?”阮秋色滿腦門子不解。 “傅太醫(yī)說了,”衛(wèi)珩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養(yǎng)好了地,才能種莊稼?!?/br> 阮秋色很想知道,為什么宮廷御醫(yī)要給一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王爺普及農業(yè)知識。 *** 午后。 “王爺王爺,今日準備如何查下去?”阮秋色跟在衛(wèi)珩身后嘰嘰喳喳地問。 昨夜說了許多,她雖然覺得豁然開朗了些,可是思來想去,又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么。 衛(wèi)珩垂眸看了她半晌,忽然嘆了口氣,從袖中掏出一頁字箋遞給了她。 那箋紙是明艷綽約的薛濤紅,阮秋色鼻子靈敏得很,還沒看清箋上的字,就先聞到一陣甜膩的熏香味。 “煙羅姑娘送來的?” 她先問出一句,才仔細看起那紙頁上的字:明晚戌時二刻,靜候公子佳音。 “嗯?!毙l(wèi)珩應了聲,“昨日你剛走不久,她便差人送來了這個?!?/br> 阮秋色挑了挑眉毛:“那昨日王爺怎么沒告訴我?” 明明她將自己的經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衛(wèi)珩卻藏著掖著,難道還打算今日偷偷去私會那煙羅不成? “昨日說了,怕你睡不好?!毙l(wèi)珩坦誠道,“這一趟本王是非去不可的。” 阮秋色又氣又急,把那字箋塞回他手里:“這太危險了!煙羅是賀七手下的人,賀七已經盯上了你,你現(xiàn)在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連她都懂得的道理,堂堂大理寺卿有什么想不通呢? “沒事的?!毙l(wèi)珩捏了捏她的耳垂道,“本王心里有數(shù)?!?/br> 阮秋色一把打開他的手,眼底已經有了些水意:“王爺總是這樣,做什么也不告訴我……今日我要是不問,你是不是打算不聲不響地就去醉紅樓里犯險?你心里有數(shù),便不管我擔不擔心么?” 她越說越委屈,眼淚便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臉頰。衛(wèi)珩有些無措,手忙腳亂地去擦,反而越擦越多了。 “真的不妨事?!毙l(wèi)珩軟了聲音同她解釋,“煙羅送信時,你還沒上賀七的船,可見她原是真打算在醉紅樓里賣藥給本王。昨日同你說過,朱門只在船市交易那‘藥’,那么煙羅今日賣藥給我,便是違反了規(guī)矩,她絕不敢告訴賀七?!?/br> “況且,這一日的工夫,賀七不一定查到了本王去過醉紅樓。便是查到了,也未必來得及做什么布置。時青也會帶著幾名暗衛(wèi)保護本王,這一趟出不了什么岔子的?!?/br> 衛(wèi)珩說話一向言簡意賅,難得這樣耐心又詳盡地解釋什么。阮秋色稍稍放下心來,眼淚總算止住了。 “若是那煙羅非要先同你做些什么,才肯把藥拿出來,你又該如何是好?” “若是那樣,本王便綁了她嚴刑拷打,逼出那藥的下落?!毙l(wèi)珩一臉正色道,“本王知道一百零八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方法,這是真的?!?/br> 看阮秋色面色緩和了些,他才舒了口氣道,“你可知道,能讓鐵面閻王心慈手軟的,這世上唯有一人?!?/br> 阮秋色有些想笑,又覺得又哭又笑的太沒面子了些,便板著臉道:“你不說,我怎么知道那人是誰?!?/br> “她啊,又饞又懶,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除了畫畫,女兒家該會的東西一樣不會。這也就罷了,還總和別的男人出去喝酒……”衛(wèi)珩一本正經地列舉著,才說了一半,就讓阮秋色憤憤地捂住了嘴。 “既然她有那么多缺點,王爺有什么好心慈手軟的?”阮秋色聲音硬邦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