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82節(jié)
“所以,你喜歡男人也好,做下這樣無可挽回的錯事也好,我心中所愿始終只有一個,就是同你在一起?!?/br> “殺了他?!睙熈_指著地上的衛(wèi)珩,露出一個微笑來,“我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需要跟我走便是?!?/br> 范昀目光復(fù)雜地看了她一眼,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低聲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那個人?” 煙羅并未察覺什么異樣,只道:“他自己找上門來,說是一個月前,胡升從我這里買了藥,又轉(zhuǎn)手賣給了他。我那時便知道他的藥是從你手里來的。” “他一定不只是個從你手里買藥的普通客人。他知道胡升,知道我,若是普通客人,你透露給他的未免太多了。等到看到他的臉,我便確定,他一定就是你藏在私宅的那個男人?!?/br> 在心里將范昀俊逸出塵的容貌描畫了一遍又一遍,自然也想過無數(shù)次,他喜歡的究竟會是怎樣的人。 看到衛(wèi)珩那張完美無缺的臉,頓時全明白了。醍醐灌頂伴隨著極端的嫉妒,讓她立刻便生出了對衛(wèi)珩的殺意。 煙羅誤會得徹徹底底,衛(wèi)珩與范昀卻還得將錯就錯地演下去。 “也怪不得你為他執(zhí)迷不悟,這樣好看的男人,誰見到都要動心的。”煙羅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衛(wèi)珩,“可你不該用藥勾他,你我不會不知,這藥一旦沾上就很難斷絕,出了那樁事,七爺將廢料把控得極嚴(yán),他能來找我買藥,也是因為你那里弄不到貨,走投無路了吧?!?/br> “是。我也很后悔讓他牽涉其中?!狈蛾莱谅暤?,“我可以跟你走,但我不能傷害他?!?/br> “我說過了,你必須聽我的。”煙羅臉上綻出一個殘忍的笑意,“否則——” 她話音未落,庫房里那如豆的燈光閃了一閃,突然滅了。 整間倉庫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阮畫師,萬萬不可?!睍r青面色一變,朝她躬身道,“王爺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你去找賀蘭公子的?!?/br> “沒別的辦法了?!比钋锷Z帶堅決,“我們?nèi)耸植粔?,不到最后關(guān)頭,胡大人的州兵亦是不能出動,現(xiàn)在能幫我們的只有賀蘭舒?!?/br> 胡坤的州兵出動,意味著衛(wèi)珩的欽差身份暴露。無論衛(wèi)珩此刻是不是在賀七手里,暴露身份都意味著招致更大的危險。 而若是請賀蘭舒幫著尋人,便是大張旗鼓些,在賀七那邊也可以有個交代。 “他若要與王爺為敵,早就可以將我們的身份透露給賀七,又豈會容我們查到現(xiàn)在?”她接著道,“左右有你和暗衛(wèi)們陪著,他也無法對我如何。哪怕只是去探探口風(fēng),也是好的。” “可是……”時青仍有些遲疑。 “時護(hù)衛(wèi)?!比钋锷⒕o了他的眼睛,眼神里是不容分說的堅定,“若你認(rèn)可我是未來的寧王妃,就照我說的做。這是命令?!?/br> 她話剛出口便覺得有些不自然。從沒對人用過這樣命令的口吻,頭一次用,居然是對著她敬重的時大哥,怎么想都覺得別扭。 然而現(xiàn)在事態(tài)緊急,為了她心里更重要的事情,也只能如此。 時青目光閃爍了片刻,最終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吐出一句:“屬下遵命?!?/br> 賀蘭家的別院內(nèi),賀蘭舒聽罷阮秋色的敘述,只是平平靜靜地安撫了一句:“不是賀七?!?/br> “真的嗎?”阮秋色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以我對他的了解……”賀蘭舒沉吟道,“若真是他綁的人,現(xiàn)場不會那樣潦草。又是推車又是車轍的,太不像他的作風(fēng)?!?/br> 阮秋色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多少放心了一點。 “那……”她遲疑著問道,“公子可以幫我找人嗎?” “秋秋?!辟R蘭舒輕嘆口氣,“我是個生意人,沒有好處的事情,我不會做?!?/br> “有、有好處的?!比钋锷Φ溃澳憔攘送鯛?,他一定會報答你的?!?/br> “我不需要這個。”賀蘭舒一手支頤,似笑非笑地看她,“這樣吧,若我?guī)湍阏业搅巳?,你便陪我在這青州城里待上一日一夜,如何?” 時青原本一直沉默地侍立在阮秋色身后,聞聽此言,正想出言阻攔,就聽見阮秋色輕輕緩緩,卻又毫不猶豫道:“好?!?/br> 第85章 愿望成真 “或許……你需要再親我一下…… 倉庫里的燭火滅得突然, 黑暗瞬間吞噬了周遭的一切。 衛(wèi)珩心下一沉,就聽見煙羅的聲音尖銳地響了起來。 “誰——” 無人應(yīng)答,四下里寂靜無聲。 方才那蠟燭還剩半截, 而庫房大門緊閉, 一絲風(fēng)也無, 所以燭火無論如何也不該熄滅。 煙羅也一時慌了神。 她突兀地問出一句,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慌亂實在是多余, 便低笑了一聲,又對身側(cè)的范昀道:“差點忘了,這倉庫的門從里面落了鎖, 自然是不會有旁人進(jìn)來的?!?/br> 這倉庫雖然寬敞,可只放了幾個零落的箱子, 藏不得人。 煙羅伸手摸到了桌上的蠟燭,探了探燭芯,只捻到一手殘渣。這燭芯應(yīng)是從中間斷掉了,方才燒至斷點,燭火自然就熄了。 她心里定了定,便在黑暗中氣定神閑道:“范公子, 考慮得如何?殺了你這情人, 便可以同我一起走出這道門。否則,我便將你做下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七爺,到那時,你們倆一個也活不了。” 她執(zhí)起范昀的右手,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放在他手心握緊。 “我只帶了一個火折子,眼下也沒法再點燈?!睙熈_聲音幽幽道,“這樣也好, 看不見他的臉,省得你心軟。他被我下了些軟筋散,此刻動彈不得,你且去捅上兩刀便罷?!?/br> 范昀在黑暗中沉吟半晌,握緊了刀柄,忽然對她道出一句:“怎么我聽來聽去,還是殺了你比較合算?” 煙羅這樣頤指氣使地脅迫人,像是半點沒考慮過若真逼急了他,索性殺了她滅口又該如何。 “公子說這話真叫人傷心啊?!睙熈_似是早料到他會這樣問,從容道,“我既然敢來,自然是做好了打算。我在可靠的人那里留了封信,若他明日沒見到我,也會把信交給七爺。你們盡可以逃亡半日,看看能抵得朱門遍布全國的眼線幾時?!?/br> “這樣看來,我倒是沒得可選?!狈蛾赖右宦?,“全叫煙羅姑娘安排得明明白白?!?/br> “是呢。公子可別辜負(fù)我一番苦心,快些動手吧?!睙熈_笑著道。 衛(wèi)珩躺在地上,聽到范昀的腳步聲緩緩走向近前。 他們二人之間的結(jié)盟,本就是范昀想借他之手,除掉賀七與范宗錫,為杜從英報仇。范昀原本就不信任他,眼下他受困于此,煙羅又步步緊逼,范昀自不會愿意為這不甚牢靠的盟約賭上自己的性命。 凝重的腳步聲停在了他身前,接著是一陣衣料窸窣聲,范昀像是蹲了下來。 “你說怎么辦呢?!狈蛾赖穆曇綦x衛(wèi)珩不過尺余,透著絲絲縷縷的無奈,“咱們許是要輸了。” 他想過要同那龐大危險的朱門斗,會遇上如何的困難——卻想不到會栽在這區(qū)區(qū)女子身上。眼前的困局若無法可破,又何談對付賀七與范宗錫呢。 衛(wèi)珩靜靜地注視著一片虛空,聲音淡淡:“是我高估了你的用心?!?/br> 他指的是范昀對杜從英的用心——范昀縱有千萬種殺了他自保的理由,可一旦真殺了他,便再無復(fù)仇的可能了。 這話落在煙羅耳中,倒也像是死到臨頭時對情人的質(zhì)問,合情合理。 “要我賠上自己不難,可我信不過你?!狈蛾篱L舒了一口氣,輕聲道,“我不能死在他們前面。對不住了?!?/br> 衛(wèi)珩閉上了眼,知道那刀子即將被高高舉起,不多時就會落下。 鼻端突然聞到了一股異香。 他立刻警覺地閉了氣,不消片刻,就感到身側(cè)的人身子一歪,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不遠(yuǎn)處也傳來一聲悶響,似是煙羅也中了這迷香,軟倒在地。 放這迷香的會是誰? 來救他們的暗衛(wèi)?亦或是察覺了煙羅小動作的賀七? 衛(wèi)珩腦子轉(zhuǎn)得飛快,身體卻一動也不能動。他方才畢竟吸入了些許迷煙,閉氣亦不能長久。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意識便朦朧了起來。 恍惚之間,他忽地想起了阮秋色曾說過,兩種酒混著喝,便醉得又快又狠。 衛(wèi)珩的唇角無意識地勾了勾。今晚他中了好幾回迷藥,也不知效果如何。 他過去的人生里習(xí)慣了事事謀劃周全,從沒許過什么愿望。眼下只能任人擺布,倒不由得生出個心愿來。 希望來的是暗衛(wèi)。 等他睡上一覺,醒來第一眼,能看見她便好了。 這實在是個過于美好的愿景。衛(wèi)珩意識漸漸渙散,在墮入一片黑沉之前,終于放任自己暢想得更遠(yuǎn)了些。 等見到了她,才不管她那個可笑的禁令,非要狠狠地親她一回不可。 *** “秋秋,你該去睡一覺?!辟R蘭舒看著阮秋色眼下的青黑,頗不贊同她的舉動,“我已經(jīng)派了賀蘭家在青州的大半人手,你這樣跟著,實在幫不上什么忙?!?/br> 此刻的天邊隱隱泛起魚肚白,阮秋色跟著賀蘭舒手下的人馬,已經(jīng)找了整整一夜。賀蘭舒找到她時,小姑娘滿臉憔悴,看的讓人心軟。 阮秋色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固執(zhí):“不知道王爺眼下情況如何,能早一刻看到他也是好的?!?/br> “你這樣說……”賀蘭舒挑了挑眉梢,“倒叫我沒什么找他的心思了?!?/br> 他話里的含義不言自明,阮秋色心里著急,又怕他不肯配合,只好訥訥地說了句:“我們說好的,我不會食言,你也不該……” “我又沒說不找。”賀蘭舒沒所謂地笑笑,“只是若能假借旁人之手,又何必勞自己的心神?” “假借旁人之手?”阮秋色不明就里地重復(fù)了一句。 賀蘭舒點了點頭:“方才我手下人來報,說范知府聽聞愛子徹夜未歸,憂心不已,已經(jīng)帶著府兵出發(fā)尋人了。官府配備著訓(xùn)練有素的細(xì)犬,循著氣味,找得自然比我們快些?!?/br> “范知府?”阮秋色默念了一遍,才反應(yīng)過來什么,“不行,不能讓他先找到王爺?shù)模 ?/br> 范宗錫為賀七做事暫且按下不表,就沖他那豢養(yǎng)美貌義子當(dāng)做男寵的癖好,也決不能讓衛(wèi)珩落在他手上。 “趕在他前面是沒什么指望,畢竟人鼻子可比不上狗鼻子,”賀蘭舒似笑非笑道,“但我們跟緊了他,若是同時找到了,或許可以見機行事。” *** 范宗錫著人帶著細(xì)犬,徑直向著城東行進(jìn)。阮秋色他們追上時,已然走到了一個廢棄的碼頭。 雜草叢生的岸邊,一排排貨倉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倒真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細(xì)犬不知嗅聞到了什么,沖得越發(fā)賣力,牽繩的人幾乎拽不住,被拖在后面跑著。 范宗錫騎著高頭大馬,帶來的人足有二三十個,在他馬后排成兩列小跑著前行。阮秋色和賀蘭舒帶著幾名精銳,亦是駕著馬,在隊伍后面數(shù)十丈遠(yuǎn)處不緊不慢地跟著。 行至一個貨倉前,細(xì)犬突然停下,朝著門口高聲叫了起來。范宗錫忙不迭地翻身下馬,急急地上前查看。 那門扇厚重結(jié)實,范宗錫推了一推,紋絲不動。 他透過狹長的門縫看了片刻,回身低聲向手下吩咐道:“門從里面鎖上了,選幾個孔武有力的,將門撞開,務(wù)必要一擊即中。里面不知情況如何,不能打草驚蛇?!?/br> 不遠(yuǎn)處,阮秋色他們下了馬,快步走向那貨倉。 “賀蘭,你說的見機行事是怎么做?”阮秋色小聲問道,“等門開了,讓人將王爺劫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