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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宣寧和他的父親,她千千萬萬遍反反復復的告訴自己,她沒有對那個溫和斯文的書生動過心,她沒有背叛過她最愛的那個人,她留下這個孩子的性命只是為了救英兒,英兒才是她摯愛的唯一的好孩子。 如今英兒的病已經(jīng)痊愈,于她而言,宣寧的生死本該無關(guān)緊要了??蔀槭裁矗匆娺@個孩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眼前,心里也是憐惜而恐慌的? 明細風抬手輕輕撫過宣寧的臉,嘴巴顫了顫,問莫問:“說吧,需要我做什么?” 余下的那六枚透骨釘位置兇險,能得鸞鳳閣閣主護法,勝算自然要更多幾分。 莫問和岑溪小心翼翼將宣寧扶起,明細風在一旁只袖手看著,她不是不想上前幫一把,只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個孩子幾乎一無所知,不知他身上何處有傷,也不知該怎么安置他能讓他好受些。 待宣寧借著岑溪的扶持盤腿坐好,莫問示意明細風坐到宣寧身后去,打入一脈內(nèi)息去護住他周身經(jīng)脈。 明細風伸手抵在宣寧后心。他身上有傷,蘇小冬他們特意挑了寬松柔軟的里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看不分明身形。一直到將手抵上他后背時,明細風才被他一身嶙峋瘦骨硌得手心發(fā)疼,人都說十指連心,卻不想掌心里細細的悶痛也能一路順著揪到心里去。 明細風提氣,將一脈內(nèi)息打入宣寧經(jīng)脈中。 宣寧身子猛然一顫,臉色一白,低低呻~吟了一聲。 莫問急道:“緩一些!他受不??!” 其實不必莫問提醒,明細風也已經(jīng)發(fā)覺不對,宣寧丹田空空,自小被逼著不分寒冬酷暑地練功打下來的一身根基竟不知何時被毀了七八分。 怪不得三十枚透骨釘便能要了他半條命! 明細風已經(jīng)盡力收回力道,可宣寧仍被第一波內(nèi)息激得氣息紊亂,清瘦的身子難以抑制地輕~顫著,熬了片刻“哇”地噴出一大口血。 明細風心知此時倉促收回運轉(zhuǎn)在他經(jīng)脈間的內(nèi)息,無異于將他扎著六枚透骨釘?shù)囊獂ue又硬生生懟到透骨釘下重新受一回刑,頃刻間便能要了他的性命。于是,她不敢驟然收勢,也不敢再度冒進,一時僵持著不敢輕舉妄動,睜眼看著莫問,竟有些手足無措下求助的意味。 莫問是醫(yī)者,他的父親師承百草谷,縱使喜好鉆研旁門左道的偏方而不容于師門,可到底也是自小受著“病比天大”的教誨長大的,這道理隨著他的醫(yī)術(shù)一并傳給了莫問。無關(guān)乎親疏遠近,莫問見不得明英生病,也同樣見不得宣寧受傷,這些年來見多了明細風加諸于他身上傷病,如今終于把人熬得只剩半條命了,他心里有氣也有怨。 仗著是明英的大夫,莫問在鸞鳳閣里橫行慣了,此時對明細風的口氣并不是太好:“如今少閣主的經(jīng)脈脆弱至極承受不住強勁內(nèi)息,閣主若是一個不小心把奇經(jīng)八脈沖斷了,我也就也不用費工夫幫他取出透骨釘了?!?/br> 明細風無措地眨了眨眼睛,又撤回了些許力氣,只小心地懸著一股內(nèi)息在宣寧經(jīng)脈間游走。莫問搭著宣寧的手腕診了片刻,讓明細風又調(diào)整了幾回,才終于有些滿意地樣子,點頭道:“請閣主務必維持,直到我讓您撤回內(nèi)息?!?/br> 前兩日已經(jīng)取過二十四枚釘子,莫問將薄刀片帖子透骨釘插~進血rou里的手法已經(jīng)十分熟練,與捧著干凈的紗布等在一旁的蘇小冬也配合得非常默契,一枚釘子被他挑出,宣寧都來不及哼一聲,止血的紗布便準確地堵在噴濺出熱血的傷口上。 可蘇小冬發(fā)現(xiàn),傷口冒出的血越來越少,止血似乎越來越容易了??伤低等タ茨獑?,只覺得莫問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沉。 剩下最后一枚透骨釘時,莫問放下那柄薄刃小刀,捏開宣寧的眼皮看了看,又搭著他的手腕沉吟了片刻,嘆了口氣,重新那起那柄小刀。 莫問的手依然很穩(wěn),取出最后一枚透骨釘?shù)倪^程與前面的二十九枚基本相同,只除了最后一枚釘子被取出時,傷口帶出了些微血rou,被蘇小冬拿紗布擦干凈了,竟沒再滲血,只留著他胸口一個幼兒小指粗細的窟窿,皮rou外翻著,呈現(xiàn)出詭異的粉~白色。 蘇小冬捧著與之前相比干凈得過分的紗布,有些發(fā)懵:“這,這處傷口,不用止血,直接敷傷藥嗎?” “嗯?!蹦獑栆呀?jīng)利落地將傷藥覆在那處傷口上。這屋子里有一大半是希望宣寧能好好活下來的,莫問本來不想再嚇唬人,可想到宣寧費了那么大的勁兒才能活著,還有些人費盡心思地要害他,莫問便覺得,有些話還是該挑明了來。 他邊包扎著宣寧身上的傷處,邊道:“他身上有舊傷一直沒好透,從五毒谷回來又被血絲草耗了不少氣血,本就氣虛血弱。這些天,又是受刑又是取釘,氣血衰竭得更是厲害,看吧,到最后連血都要流不出來了?!?/br> 明細風與岑溪還沒說話,蘇小冬豎著耳朵聽得仔細,一張小~臉又愁得皺起來,追著莫問問:“那怎么辦?喝藥管用嗎?是不是還得食補?莫先生,有什么益氣補血的食補方子沒有?” 那些話本也不是說給她聽的,莫問給宣寧處理完傷口,懶得回答蘇小冬的問題,只從藥箱里翻出那只裝著半瓶洗髓續(xù)靈湯的瓷瓶遞給她,自己退到一邊去收拾東西。蘇小冬明白他的意思,可在宣寧身邊坐下,穿過他的肩膀一眼便能看見盤腿坐在他身后的明細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