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克蘇魯風(fēng)探險副本之阿鼻鬼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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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在黑暗中摸索太久,李琮的眼睛有些看不清了,怎么擦那顆夜明珠也擦不亮,唯一的光源便是來自頭頂?shù)脑轮椤?/br> 她觀察到這枚她以為是月亮的球體并不光滑,上面有錯綜復(fù)雜的溝壑,像是某種寄生在動物身上的贅瘤,也像是不斷向外爬的幼年體昆蟲。 是幻覺嗎? 李琮揉揉眼睛,月珠再次恢復(fù)成純潔無暇的模樣。 她習(xí)慣了耳邊的聲音,很多時候,如果不是特意去聽的話,她其實是聽不見的。 就好比,一條游在海中的魚,它是聽不見大洋深處殘酷的廝殺和洶涌的波濤的。 漸漸地,李琮有一種她和這處詭秘的洞xue融為一體的錯覺。 嘈雜的人聲變得迫近,她在其中聽到了急切的渴求,對于權(quán)力的渴求,對于財富的渴求,對于性與快感的渴求…… 李琮有些無奈。 說實在的,她也沒搞懂什么叫心形至純之人才能走出阿鼻鬼洞。 按理說,她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她也有種種不可告人的隱秘故事,她也有必須要完成的執(zhí)念和訴求。 李琮在進鬼洞之前并無十足的信心。 所以,她才會向樂兒囑咐好自己的身后事。 哪怕是她這個昭陽公主倒下了,她也要保證自己的姊妹、手下、同僚能夠善終。 就連那些只是搞來消遣與排解寂寞的情人和面首,李琮也盡可能地安排了下。 處處有情,偏不專情,處處無情。 李琮仍然抬頭去看月亮,這個動作她似乎已做過千百次,她不知道是她的眼珠發(fā)生病變,還是鬼洞愈發(fā)展露出猙獰的惡意來,眼中的世界慢慢變得扭曲,而她對于這種改變無能為力。 于是—— 李琮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她在等待阿鼻鬼洞中第叁天,也是最后一天的到來。 然而,這一天比她想象的還要久。 那顆月珠仿照之前的手法,極速地變小,又極速的變大,在她的眼睛和洞xue出口來回飛躍,就像是魚兒在碧藍色的波浪中跳來跳去,魚尾巴上捎帶著的忽大忽小的白色水珠。 李琮在想,這似乎是一種游戲。 但她沒有游玩的興致。 她能做的,只是無聲的拒絕和持之以恒的等待。 等到天上的月亮熄滅。 等到古老的祭壇化作蟲子構(gòu)成的流水滲入地底。 等到璀璨奪目的明珠變成灰撲撲的蠢笨石頭。 等到鋒利的刀刃生出美麗的銹跡。 等到虛弱的身體和錯亂的精神狀況一再發(fā)出警告。 等到…… 等到她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前一秒。 那枚月珠施施然地從遙不可及的高空躍至她的眼前,為她展示阿鼻鬼洞中的最后一天。 最開始,李琮以為是長久的黑暗給眼睛造成干擾,可她仔細分辨過后,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展現(xiàn)出怪異畫面和誘人希望的月珠之中如今空無一物。 那不是黑色。 那是深淵。 是世上所有光芒都不可及之處。 是…… “虛無?!?/br> 李琮輕輕地靠在她背來的行李上,她猜這枚月珠再也不會發(fā)生變化,她有些疲憊,腦海中浮光掠影地閃現(xiàn)著此前二十四年人生中的一切。 然后,她再次瞪視回去。 與那不可名狀之物,深深對視。 終于,為了抓住最后一次挽留住她的機會,為了將昭陽公主變?yōu)閱噬碛诎⒈枪矶粗械挠忠粋€亡魂,撕去美麗外表偽裝的月珠向李琮釋放毫不遮掩的惡意。 李琮沒有看清月珠發(fā)生了什么變化,她只能感覺到一股尖銳、灼人的疼痛從她的眼珠由內(nèi)而外爆發(fā)開來。 她甚至能感受到在漆黑的眼仁和堅固的眼白之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小東西在游走、爬動的細微聲響。 無數(shù)次,她想,也許只有挖去眼睛才會徹底終止這種難以忍耐的疼痛。 但那是在極端的痛苦啃噬理智之時李琮的想法。 大多數(shù)時候,李琮只是沉默地忍耐著。 她沒有哀嚎,她沒有求饒,她也沒有逃跑。 她把走出鬼洞當(dāng)作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 而在戰(zhàn)場之上,哀嚎只會換來敵人的痛打,求饒只會換來敵人的嘲笑,逃跑只會把沒有防備的后背弱點留給敵人。 所以,她只是忍耐。 正如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之中,昭陽公主從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公主,變成威風(fēng)凜凜、守護一方的將領(lǐng),她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忍耐。 忍耐學(xué)習(xí)兵法和武功的枯燥,忍耐戰(zhàn)爭的漫長與殘酷,忍耐虛與委蛇的算計。 李琮平靜地注視著月珠,再也沒有移開過視線。 ——或許,也不能這么說。 因為她早就已經(jīng)看不清了,她只是固執(zhí)地將眼球膠著于一點微弱光芒的方向而已。 “還不肯放我走么?” 李琮的手再次摸向腰間的彎刀,這一次她沒有試探,沒有猶豫,不再故布疑陣,而是堅定地將那一簇鋒利的刀刃砍向銀色光芒照耀之處! 鏗——鏘—— 是金屬相互撞擊的聲音。 這一擊傾注了李琮的全部力氣。 盡管她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見,盡管她的臉龐劃過觸目驚心的血跡,盡管導(dǎo)致她精神錯路的低語聲疾呼震耳欲聾。 她還是不顧一切地用毫無回轉(zhuǎn)余地的冷兵器向阿鼻鬼洞表達她強烈的離開欲望。 第叁天。 一個不會因世界本質(zhì)的虛無而恐懼退縮的人。 這,就是阿鼻鬼洞承認的心形至純之人。 再之后,李琮失去了意識。 因此,她不知道幽冥之中的洞xue有史以來第一次為闖入其中的不速之客打開出口,在詭秘的異界生物群落之間,在無數(shù)個交錯的歷史與未來之間…… 她,獲得了來自遠古神靈的祝福。 “殿下!殿下!” “阿琮……” 李琮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她感受到了兩只手的溫暖,一只稍大一些,很柔軟,沒有一點繭子,透出絲絲縷縷的檀香氣味,另一只稍小一些,是一只常年握劍的手,來自與她并肩作戰(zhàn)多年的同袍與屬下。 她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但從輕軟的風(fēng)中聞到了春天的氣息和細細的沙礫。 “緊那羅王,本殿走出鬼洞,黃金彎刀在哪?” 望著空無一人的沙漠戈壁,昭陽公主雙目失明的事實再也掩蓋不住,苦苦等候她叁月之久的趙樂兒與竺法成不由面面相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