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月探出半個臉,光華朦朧,樹影斑駁。 庭院不算大,卻雅致。遠(yuǎn)離華州的最繁華的鬧街,是夜,更顯靜幽。無其他修飾,然只院中幾株龍游雪梅,主人的品味也可見一斑。 偏廳內(nèi),一身墨色綢衣的中年男子,低首向花昊彥輕述著:“……寧王妃確是姓楊,乃當(dāng)朝宰相楊梟天之女。一年半前嫁入王府,其姑姑正是當(dāng)今太后楊淑艷。據(jù)說此女刁蠻,任性,驕縱得狠。不知少主打聽她是何……” 花昊彥擺擺手,阻斷了他的話:“本少自有用意?!?/br> “是,屬下逾矩了,請少主恕罪。” “恕罪倒不必。你店中的冰玉輕瓷,挑最好的,送一套去寧王府,就說——是本少送楊公子的。”鳳目徐徐瞇起,惑魅邪氣。 “是?!苯郭i恭敬地點頭。 “查查秋素陽這個人?!?/br> “是?!?/br> 花昊彥不再多語,鳳目落向敞開的門,示意他離開。修長的指,托住線條完美的下巴,陷入沉思。 楊淑艷乃當(dāng)今太后,娘與她既是好友,那他的身世,她很可能知曉。她生有兩子,當(dāng)今皇上與云王??低酰莿㈠?,而這個寧王的母妃,他竟沒有查出是誰。十六年前,寧王、康王先后過繼給太后撫養(yǎng),他與娘也是同年去了楚州城。雖對以前的事毫無記憶,可他怎會不明,天底下哪來這么多巧合? 犗胱牛花昊彥微瞇鳳目,盯著燭臺上的火光,神情凝重,事情似乎比想像中來得棘手。 片刻,唇角邪魅地勾起,有個地方,何不親自去探探? 水喝得太多的后果,就是如廁數(shù)次,再數(shù)次。莫希后悔臨睡前猛灌了大半壺茶。分明很困,可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復(fù),就是睡不著。 都怪那混蛋,明天非找他算帳不可!兩排小白牙狠狠廝磨著。 推門時,莫希敏感地覺察到身后的異樣。她駐足,正欲回身,口已被從身后探來的手捂住。她大驚,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刺客?還是小偷? 隨著大手傳來的氣息,清爽好聞。 莫非,難道——不是采花賊吧? 身子微微顫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F(xiàn)在夜深人靜,別無選擇,她得自救。背后的手似乎一頓,趁著他的松懈,莫希掙扎,險險脫離高危地帶。 迅速回身,警惕地與來人對視。 他一身黑衣,黑紗掩面。除了體型修長,莫希實在感知不到其他任何信息。 窗外,星光暗然,月色慘淡。 詭詐如他,背光而立,黑色的夜行衣似鬼魅般。來人不發(fā)一言,她便連對方僅露于外的雙眸都看不真切。 不行,得想辦法,撂倒他! 余光瞟過,梳妝臺離她不遠(yuǎn),桌角的玉簪,是她睡前隨手丟過去的。黑暗中,它安靜地發(fā)出淡碧流光。靈眸轉(zhuǎn)得飛快,腳下,不動聲色地移近梳妝臺。 此刻轉(zhuǎn)移目標(biāo),是最好的方法。蕭啟煊,原諒我的缺德吧,阿門。 “兄臺,其實——”她緊張得連氣都不敢大喘,“你,是來找寧王的吧?”天靈靈,地靈靈,拜托您老人家,給個面子說‘是’。 靜等三秒鐘,沒反應(yīng)。莫希,再接再厲。 “那個,蕭啟煊住東苑,出門請右拐。”言下之意,您老趕緊去辦正事吧。 右手在背后悄無聲息地摸索著,終于,玉簪夠到手了!目測,這樣的距離,她沒有把握一擊即中。況且,對方的深淺,還完全不知。 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甚至七十二變,飛快地在腦中閃過。嗯,以靜制動,靜觀其變。 與玉簪相觸的指尖,逐漸沁出冰涼,神經(jīng)完全緊繃的她,知道自己沉不住氣。 “哇,月亮出來了耶!”趁他側(cè)目之際,玉簪以至他脖頸。未落,腕卻教人扣住。 “呵,呵。”干笑兩聲,眸光幾許促狹,莫希將玉簪平攤在掌中,訕訕道,“我真的沒有錢,要是不嫌棄,這個你拿去?!彼室馓岣咭粽{(diào),聽上去很豪爽。 豎耳傾聽,外面什么聲音也沒有。不是說學(xué)武的人聽覺都很靈敏嗎,王府的侍衛(wèi)都干什么去了?! 鳳目輕挑,這個女人表情換得真快。她的聰慧,她的狡黠,他看在眼中。長指輕勾,玉簪立馬易主。 質(zhì)地和手感都不錯,螢石中的夜明珠,磨制的發(fā)簪果然相當(dāng)。將發(fā)簪收入腰間,動作優(yōu)雅得,仿佛那本便是他的物。 此地不宜久留,鳳目微瞇,瞥向門口一身戒備的女子,別有深意地凝她一眼。 牶牽莫希兄,后會有期。 展顏,笑璀璨,黑暗中,她終無法看到。 腳尖輕點,幾個起落,黑衣已沒入夜色,不見蹤影。 幸好。長長松一口氣。不是刺客,也不是采花賊。思及此,莫希微微錯愕。然,她的神經(jīng)又迅速繃緊。不殺人,不求色。那—— 他是什么人,來王府作何? 為財?那一根發(fā)簪,不寒磣,不虧本么?怕人半路折回,她將門關(guān)緊,窩回床上,卻再無困意。 尖巧的下巴,磕住軟枕,數(shù)綿羊,已經(jīng)數(shù)到三位數(shù)上去了。她淚奔,今夜徹底無眠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