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無恥之尤
“從武老師最后一次來看卞姑娘以后——武老師最后一次來看卞姑娘是在春節(jié)前?!?/br> “你一共截了卞寄秋多少封信?” “三封信?!?/br> “信還在嗎?”這句話好像有點多余。歐陽平也這么認為,但還得這么問。 “扔進灶膛——燒了?!?/br> “三封信里面都寫了什么內(nèi)容?” “寫了什么內(nèi)容,我現(xiàn)在想不起來了,但大致內(nèi)容我還是能記得的?!?/br> “說。” 馬迎美之所以敢于讓卞寄秋憑空消失,應(yīng)該和這三封信里面的內(nèi)容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當(dāng)然,到目前為止,歐陽平和同志們始終沒有認定是馬迎美一個人讓卞寄秋憑空消失的。大家千萬不要忘了,馬主任的身上可沒有會下崽的猴子喲。歐陽平始終沒有忘記馬二春被捕時的眼神,更沒有忘記,馬主任在被捕時對兒子的心里暗示。雖然,馬迎美交代的情況和同志們掌握的情況基本吻合,但歐陽平絕不會輕易得出什么結(jié)論性的東西。盡管歐陽平的手上一時還沒有什么有力的證據(jù),但一向執(zhí)著于直覺的歐陽平,輕易是不會改變自己的直覺的,在歐陽平看來,唯一能打敗直覺東西,只能是事實和證據(jù)。 一只饑餓的老鷹,盤旋在高空,一只野兔進入它的視野,這只饑餓的老鷹會放過那只野兔嗎?馬迎美就是這只老鷹,而卞寄秋就是那只野兔。 馬迎美竟然連卞寄秋的信件都敢截留,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如果卞寄秋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能躲避風(fēng)浪的港灣,她還會呆在田家堡嗎?遺憾的是,卞寄秋沒有地方可去,如果不是有一個期待在支撐著她,很難想象她將如何度過那漫漫長夜。所以筆者說,卞寄秋的悲劇,不僅是她個人的悲劇,從某種意義上說,應(yīng)該是整個社會的悲劇。包括卞教授投河自盡和陳老師的精神失常,都是社會的悲劇,更是整個人類的悲劇。 馬迎美沉默著,也許是在極力回憶信封上的內(nèi)容。 “馬迎美,你想起來了嗎?” “我只能說一個大概內(nèi)容?!?/br> “行,說吧!” “第一封信上面提到了這樣一件事情;信中說,自從卞姑娘到精神病醫(yī)院去看望她母親以后,她母親又發(fā)病了,病得很嚴重,自己病成這樣,一看到女兒,心里就非常難受,所以她叫女兒不要到醫(yī)院去看她。在郵遞員送這封信之前,卞姑娘是進了趟城,回來的時候,眼睛腫的像桃子?!?/br> 一個身患精神疾病,不能照顧孤苦伶仃的女兒的母親,突然看到自己的女兒,精神上的壓力是很大的,而此時,她眼睛無力承擔(dān)任何壓力。 “第一封信就這些內(nèi)容嗎?” “大概意思就是這樣,信的最后,還提到讓卞姑娘自己照顧好自己的話,在母親出院之前,千萬不要再在到醫(yī)院去看她。對了,心里面還提到卞姑娘的母親自殺過一次。” “第二封信呢?” “第二封信的內(nèi)容比較短,主要是說陳老師的病有了明顯的好轉(zhuǎn),讓卞姑娘在農(nóng)村安心勞動,爭取早一點回城,好好照顧母親,只要能回城,陳老師的病還是有康復(fù)的可能的?!?/br> “聽你的口氣,信不是卞寄秋母親寫的嗎?” “三封信都是武老師寫的。” 陳老師要是能給女兒寫信的話,就不會呆在精神病院了。 “第三封信呢?” 馬迎美道:“第三封信上說武老師要到新疆去走親戚,恐怕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來,要卞姑娘自多保重?;爻侵?,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母親。母親的未來和希望全寄托在卞姑娘的身上了。” 所謂“走親戚”就是武老師陪被發(fā)配的丈夫到新疆去“勞動改造”——去進行所謂“靈魂深處的革命”。陳老師把自己的丈夫弄丟了,留下女兒一個人在農(nóng)村孤單無依,煢煢孑立。她不想讓自己的丈夫走卞教授的老路。內(nèi)心的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年輕的卞寄秋恐怕很難完全讀懂,所以,武老師只能說是“走親戚”。說到這里,不免會讓我們感到一陣陣的辛酸和痛楚。在那個黑暗的年代,有多少人失去了家庭,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做人的尊嚴,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的權(quán)利。那應(yīng)該是我們民族歷史上最可恥的一頁,在整個人類歷史的進程中,也是絕無僅有的。 中華民族啊!你何時才能擺脫一個又一個夢魘所糾纏呢? “馬迎美,卞寄秋完全脫離了父母的監(jiān)控,你難道就不怕卞寄秋的親戚找到田家堡來嗎?” “卞姑娘曾經(jīng)填過幾次檔案表,我發(fā)現(xiàn),社會關(guān)系一欄全是空白,我曾經(jīng)問過她,她說她父親是外地人,是獨子,她母親有幾個姨娘,都在臺灣和香港,而且從來沒有來往過。” 馬主任對卞寄秋的家庭背景和社會關(guān)系了如指掌,正如同志們所分析的那樣,馬主任正是基于這樣的背景,才敢于對卞寄秋下手的,正因為如此,卞寄秋在失蹤十個月左右的時間里面,竟然無人問津。如果不是田家堡人在田家大塘捕魚的過程中無意發(fā)現(xiàn)了卞寄秋的尸體,恐怕卞寄秋的靈魂還在荒郊野外做孤魂野鬼呢? 接下來就要涉及到馬主任和卞寄秋的關(guān)系了,卞寄秋和馬主任怎么會有那種關(guān)系的呢?是卞寄秋遭遇到了馬主任的誘惑、強行征服?還是卞寄秋為了弄到回城名額,自愿投懷送抱、委身于馬主任呢?如果是馬主任誘惑、或者強行征服了卞寄秋,那卞寄秋為什么還要寄希望于馬主任幫她弄回城名額呢?如果是卞寄秋自愿投懷送抱,卞寄秋為什么還要和馬主任撕破臉皮,并且要去告發(fā)馬主任呢?總而言之,歐陽平還沒有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歐陽平想到了兩個時間,一個時間是去年元旦,一個是卞寄秋懷孕的時間。 “馬主任,你剛才說,卞寄秋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以后,精神上出現(xiàn)了異常,我們在尸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卞寄秋懷有身孕——已經(jīng)有兩個多月的身孕。我的問題是:卞寄秋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你的嗎?” “這還用問嗎?我剛才的談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br> “你們是什么時候有這種關(guān)系的?” “去年元旦。” 我們的故事再一次出現(xiàn)了“元旦”這個時間。 “是卞寄秋自愿的嗎?” “這么說也可以,準確地說,是半推半就。” “怎么講?” “卞寄秋一心想回城,她把拯救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這件事情上了,不但如此,她還把拯救她母親的希望寄托在這件事情上。她是一個非常孝順的女兒,她非常想回到母親的身邊,但又擔(dān)心她的出現(xiàn)會使母親病情惡化,所以,回城是她最迫切的愿望?!?/br> “你說詳細一點,具體一點?!?/br> “去年元旦,林靜回家去了,祠堂里面只剩下她一個人,我把她請到家里來吃了一頓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