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兩個菜一個湯，一個毛蔥炒雞蛋，一個香菇小白菜，一個菠菜湯，一盤子的貼餅子，一鍋的二米飯。

    老者和老嫗都是食不言，多了一副碗筷擺放卻沒有一點要招呼文昊的意思，就見文昊也不客氣，湊過去自己盛了一碗飯，左手拿了張餅，右手用筷子夾菜吃飯。

    那副模樣，活脫脫個餓死鬼托生，與一旁那本是控制速度的老者相得益彰，老者也一手抓餅一手拿筷子，瞪著眼珠子看著文昊也是一副餓死鬼托生的模樣大口咀嚼，不等咀嚼透就直接咽下去。

    一老一小，吃飯都比了起來，一旁的老嫗幾次想開口阻攔又咽了回去，只是在老者不注意的情況下將飯鍋和餅盆遠(yuǎn)離了他手能夠觸手可及的位置。

    文昊盛了一碗湯，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放下筷子贊道：“好吃，很久沒有吃到這么地道的東北飯菜了。要是有點五花rou燉酸菜粉條子，那就絕配了?！?/br>
    “就是，老家伙也不給我……”一拍桌子，那個做字還沒出口老者察覺到了自己竟然順著這小子的話頭開口，閉上嘴咕咚咕咚喝光湯，喃語道：“老頭子用你讓？再年輕二十歲，就你這小模樣根本不夠瞧?！?/br>
    如不是這洋房，如不是老者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軍裝，這屋內(nèi)的兩位老人與東北的農(nóng)民別無二致，靠近大門的房間很大，一鋪大炕如同置身東北農(nóng)村，老式家具一看最少經(jīng)過幾十年歲月的洗禮，炕柜上墻壁處唯一與這個房間格格不入的墻壁柜內(nèi)，清晰可見到幾個老物件，一把破舊到瀕臨報廢的老式漢陽造被擦得锃亮，幾個小瓶子小碗一看價值就遠(yuǎn)超這把漢陽造，而在主人眼中，這把槍的價值要遠(yuǎn)超所有，一看就是每日把玩才能讓槍皮那般明亮。

    兩個老者盤坐在燒得熱乎乎的抗頭上一個抽旱煙袋一個嗑瓜子，對文昊的存在不說形同透明也差不多。

    “嗯，煙是好煙，槍是好槍，不過被玩的人糟蹋了?！蔽年坏脑捳Z引得老者怒瞪著眼珠子，手里舉著煙袋鍋子點指著文昊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你小子來干什么，有事說事，沒事飯也吃完了，可以走了?！?/br>
    “老賈，你真的老了還是每日都在懷念過去的猙獰歲月？一把好好的槍讓你給擦廢了，是不是現(xiàn)在玩不轉(zhuǎn)了，只能緬懷過去為樂了？”文昊的話不可謂不重，對一個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年代的老兵來說，這話無疑于最大殺器，就連老嫗都忍不住了，皺著眉頭對文昊說道：“小孩子別胡說……”

    還沒等老嫗話說完，那邊被文昊喚作老賈的老者炸了：“小王八羔子，就憑你還沒有資格來教訓(xùn)我，老子十三歲參軍，戰(zhàn)場上殺的鬼子無數(shù)，打過的子彈比你吃過的大米還要多……”

    “真的嗎？”文昊只用了三個字。

    老賈怒了，老小孩老小孩，年歲越大越是童真，似乎感覺到自己人生最驕傲的地方受到了挑釁，也不管對方是不是故意的，老式的軍裝解開，老式的襯衫解開，露出已經(jīng)皮包骨褶皺的身軀，一處處傷痕躍于文昊的眼前，氣喘的有些粗，將手伸出來那勾動扳機的老繭還清晰可見。

    “老頭子。”旁邊的老嫗喊了一嗓子，伸手幫著激動的老伴穿好衣服。

    老賈也從火爆脾氣的激動中轉(zhuǎn)醒過來，瞪著文昊一字一句說道：“你走吧，賈家的大門還不需要姓文的來踏。”

    一句話，道出這么多年不肯接受羅雅靜的根本，當(dāng)年文運昂得罪了多少人不說，文昊的存在成為了賈家無法對羅雅靜敞開大門的根本原因，不是怕丟臉，也不是怕兒子找了一個生過孩子的，而是不愿意替文運昂來培養(yǎng)他的兒子。

    老頭來脾氣了，文昊反倒平靜的坐了下來，臉色略微有些陰沉，本可以不必讓自己受這罪，一是為了母親二是對功勛卓著的老將軍的尊重。

    一直以來，總想著能夠讓母親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這么多年了，與文運昂的懵懂初戀，沒有給她帶來一次正式的婚姻，與賈利達在一起又為了賈利達考慮沒有為難他給自己一場婚禮，沒有親戚朋友祝賀的婚禮是完整的嗎？沒有婚禮的結(jié)婚證上總?cè)鄙傩┥省?/br>
    未婚生子，縱然羅雅靜不想被世俗約束卻不得不深陷其中，為人子文昊想要替母親做點什么，現(xiàn)在才明白這么多年自己想錯了，如果沒有自己，思子心切的兩位老人會這么多年都不接受嗎？會在賈利達這幾年數(shù)次進京依舊沒有妥協(xié)嗎？

    是因為自己的存在，多么可笑的理由?？磥碣Z家對文運昂的成見頗深，無論是賈雯還是賈利達必然不止一次的說過自己曾經(jīng)拒絕四少身份的事實，可卻依舊沒有被面前這對老人聽進去。

    “搞投機倒把的，要我是主席，早就斃了他！”老賈忿恨的訴說著，這不是他的主觀臆斷，從過去到現(xiàn)在，看看文運昂的子嗣都在干什么，除了一個母親是普通百姓出身的文景現(xiàn)在有些樣子外，看看下面的人，哪一個不是富甲一方、權(quán)傾一方，要是容得羅雅靜進了家門，文昊豈不是也擁有了那些人的資本。

    “我不會進賈家的門，我也不會與賈家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我的母親和賈叔叔是真心在一起的，這么多年你們也該看到了，不求榮華富貴，只求一場親友到場的婚禮，作為兒子，我會為母親舉行她這一生第一次的婚禮，只希望你們看在自己兒子的面子上，到時候能夠到場參加?！闭酒鹕恚届o的如同敘述故事般將話說完，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穿上外衣走出了賈家的大門。

    這門，不踏也罷。

    站在正午的陽光之下，文昊揚起頭頗有些賭氣的成份，他不是沒想過讓老賈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個閃念后內(nèi)心的驕傲讓他沒有顯露。

    當(dāng)初回來時只對衛(wèi)紫透露了一點點信息，當(dāng)天衛(wèi)家老爺子就一清二楚，不管是恨還是什么，最起碼他是關(guān)注的，知道有這么一個文昊。反過來，賈家是從根上就沒關(guān)注過自己，或者說這兩位老人甚至覺得當(dāng)日發(fā)生在凡世的事件文昊是在用賈家的關(guān)系做文章。

    稍加關(guān)注，不需多，寥寥一兩句，以這兩位老人的身份，以衛(wèi)老爺子和楊抗美的存在，能不告知嗎？

    原來不只是不關(guān)注，還帶著隱隱的抗拒與厭惡，大家在他們面前都是刻意的提及自己，不然怎么會不知道。

    “怎么了，那兩位在戰(zhàn)爭年代可就是以火爆脾氣一根筋著稱，第一印象對他們很重要，很容易留下根深蒂固不容改變的印象?！鄙磉叄灸弥莻€蘋果，夾著書從遠(yuǎn)處走過來，站在文昊身邊輕聲說道。

    “你哥哥算是第幾代？你未來又會成為什么樣的人？”文昊保持著仰頭的姿勢淡淡問道，看似輕描淡寫的問題實則已經(jīng)關(guān)乎到國家機密。

    “他快要入仕了，眼看耳聽學(xué)了這么多年，是時候下去了。而我，只能是象牙塔中被重點保護的對象，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他們又哪里知道，真正的悲哀不是窮苦病痛，而是生活一成不變。”二丫捧起蘋果，狠狠的咬了一口，嚼得很細(xì)。

    “像我，是不是有些精彩過頭了？”

    雙方彼此都知曉對方的身份，否則豈會將彼此間那如同國家機密的身份輕易對對方道出，一邊是國之利刃，一邊是國之智囊，位置不同重要性卻是一樣。

    “我見過很多的，精彩很精彩，卻會讓人心痛的?！倍疽豢谝豢诘某灾O果，她吃的不是味道，品味的是感覺。

    “呵呵，走吧，我送你一程？要不我要步行好遠(yuǎn)的?！蔽年焕@開了話題，有些感觸的再一次蹂躪了下二丫的頭，如果說衛(wèi)衛(wèi)和衛(wèi)紫是天生的天才，一直以來都在對自己的人生做著各種不知道結(jié)果的實驗；那么眼前這個二丫就是天生卻在后天被加諸了無數(shù)載體的專項天才，人生沒有曲線，人生都在規(guī)劃好的線路上極速而行。

    這一次，二丫主動的抓住了文昊的衣衫，身子也輕輕的側(cè)靠著文昊的后背，寒冬晴日下的冷風(fēng)被前面的身影阻擋，從每日騎著自行車到這里到那里固定的路線固定的方式，今日有了些許的改變。

    文昊騎車的速度很慢，二丫坐在后面將一個大蘋果細(xì)細(xì)的咀嚼全部吃光，然后突的將臉頰貼在文昊的后背上。

    文昊蹬車的速度加快，一路也沒有問直接騎到了華夏最高等級的政治學(xué)府——中央黨校。

    “這兩天，隨便找個時間，請我和我哥吃飯吧？”當(dāng)文昊將自行車交還給二丫時，她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文昊著實的愣了一下，苦笑了一下說道：“大俠就是大俠，考慮問題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就這么早的下賭注嗎？”

    二丫第一次笑，牙齒很白很整齊，接過車把推著向內(nèi)走去回眸一笑，雖沒有百媚千嬌卻有著釋放的清爽。

    “選得晚了，那還是我們嗎？”

    自信，強大的自信，在一切不明朗之前即愿意相信。

    ps：感謝資深新手、燃燒熊毛、明依戀雪的打賞！(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target=_blank>，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