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打破僵局
“假太子?” 朱常芳心頭一跳,趕緊示意管家出去。 房間里便只剩下了朱常芳和郎中兩人,朱常芳低聲問道:“先生如何知道太子是假的?” 郎中道:“真太子已經(jīng)死在北京大牢里,怎可能來南京繼位?” “???”朱常芳失聲道,“真太子已經(jīng)死在北京大牢里?可,可王鐸大人還有一位翰林院的檢討怎么說太子是真的呀?” 郎中道:“這還不簡單,天下之大要找個容貌相似之人何難之有?再說王鐸和那位翰林院檢討的話就一定是真的嗎?以孫傳庭和王樸的權(quán)勢,要挾迫或者收買兩個芝麻小官那還不容易?!?/br> 朱常芳道:“可除了太子,還有永王、定王,還有長平公主……” 郎中不客氣地打斷道:“王爺,你敢肯定永王、定王還有長平公主就是真的嗎?” “這……”朱常芳聞言一窒,半晌才低聲問道,“敢問先生是什么人?” 郎中微微一笑,故作高深地說道:“專替王爺指點迷津之人。” 朱常芳的臉色霎時變得凝重起來,他不是個傻瓜,當然不會因為幾句話就輕易相信一個初次見面之人,當下就沉聲說道:“先生,就憑你剛才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要是讓鎮(zhèn)撫司的錦衣衛(wèi)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郎中微笑道:“王爺,你不相信在下?” 朱常芳道:“先生,本王很懷疑你的居心?!?/br> “初次見面,王爺不相信在下也是人之常情?!崩芍悬c點頭,忽然從懷里摸出一封信遞給朱常芳,又道,“王爺不妨看看這個?!?/br> 朱常芳接過信匆匆閱罷旋即臉色大變道:“平西伯吳三桂的親筆信!先生是……?” 郎中撣了撣衣袖,正色道:“在下忝為平西伯帳前參軍……程文范?!?/br> 朱常芳肅然起敬道:“原來是程參軍?!?/br> 程文范問朱常芳道:“王爺,平西伯引建奴進關(guān)的事你是怎么看的?” 朱常芳想了想,說道:“平西伯借清兵原本是為了對付流賊,只可惜清兵入關(guān)之后局勢就失去了控制,平西伯怕也是身不由己吧。” 程文范肅然道:“能得王爺理解,平西伯蒙受再大的冤屈也值了?!?/br> 朱常芳凝聲道:“先生言下之意……” 程文范道:“王爺,平西伯借清兵入關(guān)的確是為了剿滅流賊替先帝報仇,只可惜清兵進關(guān)之后就失去了控制,不過現(xiàn)在王爺已經(jīng)獲得了建奴的信任,獨領(lǐng)山西一省,麾下又有十萬精銳關(guān)寧鐵騎,正打算重歸大明呢?!?/br> “哦,這可是好事?!?/br> 朱常芳嘴上雖然說是好事,語氣卻很冷淡,現(xiàn)在的大明皇帝又不是他朱常芳,吳三桂歸不歸大明與他有什么相干? “不過……”程文范語氣一頓接著說道,“平西伯對太子突然出現(xiàn)在南京并且繼承了大統(tǒng)深感困惑,因為關(guān)寧軍打下北京之后,平西伯曾在大牢里親眼看到過太子、永王和定王的尸體,所以派在下前來南京暗中調(diào)查?!?/br> 朱常芳已經(jīng)完全相信程文范的話了,失聲問道:“這么說……當今天子真是個冒牌貨?” 程文范斬釘截鐵地說道:“絕對是冒牌貨!” “豈有此理!”朱常芳拍案而起,憤然道,“孫傳庭和王樸這兩個亂臣賊子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用一個冒牌貨來冒充太子,還把這冒牌貨扶上了皇位,如此一來,我朱家的江山社稷豈不是落到小人手里了?” 程文范道:“這個假皇帝只不過是王樸手里的傀儡罷了,待時機成熟,王樸一定會篡明自立,到了那時候這大明江山就不姓朱,而要改姓王了!” 朱常芳握緊了雙拳,嘶聲道:“本王絕不會讓王樸這jian賊得逞的,本王這就去找馬大人、高大人,還有興平伯、東平伯和廣昌伯,本王要聯(lián)絡(luò)一切可以聯(lián)絡(luò)的官員勛戚,把孫傳庭和王樸的罪惡勾當抖出來……” 說罷,朱常芳作勢要往外沖。 “王爺?!背涛姆都鄙锨袄×酥斐7?,勸道,“現(xiàn)在朝廷里全是孫傳庭和王樸的人,怕是沒人會相信你的話呀,而且你把真相說出去,那不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嗎?孫傳庭和王樸能饒得了你嗎?” 朱常芳原本也不是真的要去找人揭露真相,只不過是作作樣子罷了,程文范一拉他也就作罷了,只不過表面文章卻要繼續(xù)做足,當時就聲淚俱下道:“唉,本王愧為朱家子孫,愧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哪……” “王爺?!背涛姆秳竦溃骸皩O傳庭和王樸的罪惡陰謀是一定要揭露的,不過兩人在朝中的勢力太過龐大,所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朱常芳以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水,問道:“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程文范負手來回踱了幾步,駐足說道:“在下來到南京也有幾天了,據(jù)在下這幾天的打聽和觀察,勢力龐大的東林復社似乎已經(jīng)暗中投靠了孫傳庭和王樸,所以,指望東林復社翻案是不可能了,現(xiàn)在唯一的機會就是發(fā)動兵諫!” “兵諫?”朱常芳失聲道,“這更不可能了,孫傳庭、王樸父子牢牢把持著十萬最精銳的中央軍,在南京發(fā)動兵諫那不是找死嗎?誰有這個膽子?” “為什么要在南京發(fā)動兵諫呢?”程文范道,“王爺莫非忘了山西還有平西伯十萬關(guān)寧鐵騎?何況武昌還有寧南侯左良玉的八十萬大軍呢!只要王爺修書一封,在下就能攜王爺?shù)挠H筆信前往武昌,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寧南侯與平西伯一同起兵,殺進南京把王爺扶上帝位,恢復朱明國祚?!?/br> 朱常芳聞言大喜道:“此話當真?” “當真?!背涛姆睹C然道,“在下此來南京就是專為調(diào)整假太子一案而來,既然案情已經(jīng)真相大白,平西伯為了朱明正統(tǒng)當然會起兵,只要寧南侯左良玉也愿意起兵,近百萬大軍殺奔南京,孫傳庭、王樸手下不過區(qū)區(qū)十萬中央軍,如何抵擋?” 朱常芳對軍事完全是個白癡,在他腦子里只有兵力數(shù)量的簡單比較,至于訓練、裝備、后勤這些問題就完全不懂了,當時就輕易相信了程文范的話,急令管家取來文房四寶,磨好墨,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看著朱常芳奮筆疾書的樣子,程文范眸子不由掠過了一絲陰冷的笑意。 ■■■ 聊城,多爾袞行邸。 又是幾天過去,明軍還是沒有主動發(fā)起進攻,這讓多爾袞的心情更加沉重,看樣子王樸是鐵了心要和他拼耐力了,可多爾袞知道自己的實力,拼耐力,他是絕對拼不過王樸的,大清也絕對拼不過南明。 現(xiàn)在,多爾袞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范文程身上了。 可是范文程真的能夠挑起南明黨爭嗎?黨爭真的能迫使王樸退兵嗎?假如范文程失手了怎么辦?假如黨爭不能迫使王樸退兵又該怎么辦?多爾袞只覺心亂如麻,頭大如斗,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亂糟糟的。 身為叔父攝政王,大清實際上的最高統(tǒng)治者,多爾袞不能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姜鑲、王承胤、唐通始終是三個不安定因素,甚至連吳三桂也可能背叛大清,要不是因為吳三桂和李自成之間已成血仇,多爾袞根本不會放心留下吳三桂鎮(zhèn)守山西,有這四鎮(zhèn)前明降軍環(huán)伺在側(cè),北京城就始終處在危險之中。 只有阿濟格和兩萬八旗兵駐守北京無疑是很危險的,一旦姜鑲、王承胤、唐通聯(lián)手進攻北京,僅憑這兩萬人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的。 多爾袞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就目前而言姜鑲他們是絕不敢反叛的,不過,要是聊城戰(zhàn)敗或者戰(zhàn)事久拖不決,那就難說了。 多爾袞陷入了兩難之中。 如果為了保北京而從聊城撤兵,就像范文程所分析的那樣,最后什么也保不住,搞不好六萬八旗精銳也會葬送在關(guān)內(nèi),這對建奴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了!如果繼續(xù)在聊城和王樸對峙下去,多爾袞又擔心自己會先撐不住。 要不要分兵回京加強北京的防御? 這個念頭在多爾袞腦子里一閃即逝。 現(xiàn)在多爾袞手下還剩四萬多八旗兵和九萬多蒙古騎兵,有了這十三萬精銳,多爾袞有足夠的信心擋住明軍的進攻,可如果分兵回援京師,哪怕只派出五萬蒙古騎兵,多爾袞也覺得聊城的平衡局勢就會被打破。 如果只派一兩萬蒙古騎兵回去,則不足以扭轉(zhuǎn)北京的局面。 多爾袞感到很窩囊,自己手下明明有十三萬八旗精銳,卻拿王樸區(qū)區(qū)四萬多明軍毫無辦法,還要反過來時刻提防明軍的進攻,擁有絕對優(yōu)勢的兵力卻只能進行被動的防御,光想想就能讓人瘋掉。 多爾袞正冥思苦想,試圖破解眼前困局的時候,多鐸忽然氣急敗壞地走了進來。 一看多鐸氣急敗壞的樣子,多爾袞的心頭就猛地一跳,心忖壞了,肯定是北京出事了! 果然,多鐸進了門就大叫道:“十四哥,壞了!” 多爾袞吸了口氣,沉聲問道:“出什么事了?” 多鐸道:“吳三桂以八百里加急向京師送了急遞,說是大同總兵姜鑲準備造反!他奶奶的,早知道這樣,當初追剿流賊進入山西的時候,真應該順勢打下大同,把這個混帳王八蛋一并剿滅了才是?!?/br> 多爾袞聞言心頭一松,準備造反和已經(jīng)造反是兩回事! 只要姜鑲還沒有正式造反,事情就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多爾袞是什么人?他對姜鑲、王承胤、唐通這些反復小人太了解了,只要聊城之戰(zhàn)還沒有分出勝負,他們?yōu)榱俗约旱纳砑倚悦墙^不會輕舉妄動的。 “報……”多爾袞剛剛松了口氣,門外忽然響起了凄厲的號子聲,旋即有戈什哈急步入內(nèi),跪地打千道,“主子,真定府急報。” “真定府?”多爾袞急聲道,“真定府怎么了?” 戈什哈喘息道:“河南賊酋紅娘子帶著至少五萬賊兵北渡黃河,接連攻陷了廣平、順德兩府,現(xiàn)在已經(jīng)殺進真定府了?!?/br> “什么?河南賊兵?。俊?/br> 多爾袞、多鐸同時大吃一驚,哥倆真沒想到河南的流賊會在這時候插上一杠,河南不是闖賊的地盤嗎?闖賊和吳三桂是血仇,河南的流賊就算出兵也應該配合李自成圍攻太原的吳三桂才對,怎么反而會北上進攻北京呢? 多爾袞、多鐸吃驚之余又感到大惑不解,他們不知道紅娘子已經(jīng)和闖賊成了仇人,更不知道紅娘子已經(jīng)和王樸好上了,陷入愛情的女人是毫無理智的,現(xiàn)在只要王樸一句,讓紅娘子干什么她都愿。 這個意外情況一下子就打亂了多爾袞的全盤計劃。 本來,各方勢力已經(jīng)陷入了戰(zhàn)略僵持,多爾袞和王樸在聊城對峙,吳三桂和李自成互相牽制,姜鑲、王承胤、唐通在聊城之戰(zhàn)分出勝負前不敢輕舉妄動,只等范文程挑起南明朝廷的黨爭,這種平衡就會被打破,王樸就會被迫撤兵。 一旦王樸撤兵,雖然多爾袞不可能趁火打劫殲滅掉王樸的軍隊,可他至少能夠騰出手來收拾掉姜鑲、王承胤和唐通,先掃除后顧之憂,再加上有吳三桂牽制住李自成,多爾袞就能集中精力對付南明和王樸了。 可現(xiàn)在河南軍突然向北進攻,卻一下子就把這種戰(zhàn)略僵持打破了。 就憑河南賊酋紅娘子的幾萬賊兵也許不足以威脅北京的安全,可多爾袞真正擔心的卻是因此而引發(fā)的連鎖反應,受到河南賊兵北上的刺激,原本就已經(jīng)蠢蠢欲動的姜鑲、王承胤還有唐通會有什么反應? 一個可怕的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姜鑲他們肯定會起兵叛亂,從背后給建奴捅上一刀。 怎么辦?現(xiàn)在多爾袞必須做出最后的抉擇了! “大哥,撤吧!”多鐸急得快跳腳了,“河南賊兵大舉進攻,姜鑲、王承胤、唐通這三個白眼狼肯定會跟著起失叛亂,到時候四路大軍合攻北京,北京就危險了!趁著局勢還沒有失去控制,趕緊回北京吧?!?/br> 多爾袞沉吟了半晌,陡然喝道:“不,都到了這節(jié)骨眼上了,絕不能輕易言退!老十五,你帶五千正白旗鐵騎馬上趕回北京,讓十二哥到聊城來!北京就交給你了,十四哥送你四個字,堅守不出!”(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target=_blank>,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