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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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喬氏的綢緞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只要暶兒經(jīng)過婁州,抵達與之相鄰的屹州,就可以找到喬氏名下的綢緞鋪子,抽調(diào)人手保護,根本不必等到榕州。 靜貴人朗笑了一下,眼珠釘在瑛妃臉上,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倒是你許家,不過區(qū)區(qū)豢馬人,想必是沒有這種能耐的罷! 在聽到豢馬人三字后,瑛妃的表情陡然一變,仿佛是被狠狠踩中了什么經(jīng)久不愈的傷疤那般,克制不住地露出了些許猙獰的神色。 好在她到底涵養(yǎng)非凡,只一瞬就恢復成了原先的從容模樣;但看向靜貴人的眼神卻更為冰冷,好像對方已經(jīng)成了一具尸體,不值得她耗費絲毫感情。 不愧是在榕州赫赫有名的喬氏綢商,難怪你會有如此底氣 瑛妃掀了掀眼皮,慢吞吞地說:只是可惜,縱然你機關(guān)算盡,卻是否忘記了至關(guān)重要的一點 靜貴人心中一個咯噔,剛泛上不妙的預感,便聽瑛妃繼續(xù)道:青州與京城相距千里之遙,一來一回,最短也需要半月時間;而本宮與父親今日已將計劃商談完畢,你且算算,那九公主殿下究竟能不能在事情了結(jié)之前,順利回到皇宮呢? 什么?! 靜貴人下意識脫口而出,手指瞬間攥緊了衣袖,滿臉愕然地盯著她,日前你明明同我說過,最早也要等到七日后,陛下所中的余毒深入肺腑,才會借機矯詔、扶曄兒登基稱帝 靜jiejie呀,究竟是什么讓你認為,我會全心全意地信任于你? 瑛妃打斷對方的話,輕笑一聲,指尖懶懶地撥弄著鬢邊碎發(fā)。她容貌本就生得艷麗,顧盼生輝,再配上此時的神情與動作,簡直嫵媚得旁人移不開眼睛,當日告知于你的,自然是假消息現(xiàn)下京城時疫,百官不朝,宮中只有裕王和皇后娘娘把持,外緊內(nèi)松這般堪稱天賜的良機,本宮又不是瞎子,怎會甘愿錯過? 她話音不過剛剛落下,靜貴人便恍然大悟,猛的瞪大了雙眼! 說句老實話,幾乎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瑛妃韜光養(yǎng)晦多年,在宮中堪稱樹大根深,莫說是瞞過坤寧宮、和裕王臨時帶進宮內(nèi)的人手,便是想要直入天鴻殿,也只不過需得多費點功夫即可。 畢竟,在這宮中任誰都知道,懿德宮的瑛妃娘娘對陛下一片癡心,無論寒冬酷暑,幾乎日日都會派人為陛下送去飯菜羹湯,實在是賢良淑德,她出現(xiàn)在天鴻殿也自然再合適不過 思及此,靜貴人呼吸一滯,倏地打了個冷顫,腦中頓時生出一個令她感到恐慌的念頭,連話都說不穩(wěn)當,你、你莫非是要 現(xiàn)在想想,還何須等待陛下余毒入腑呢? 瑛妃瞇起眼睛,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悠然說道:雖然要多冒險些,但只需拿一把匕首,或是什么能使人立即斃命的奇毒,不也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達到同樣的效果么? 她話里話外的意思明顯,讓靜貴人剎那間倒抽一口涼氣,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尖叫起來:許沉璧!你簡直是喪心病狂、大逆不道!你今日膽敢弒君,就不怕上蒼對你降下天罰,讓你九族親眷都即刻斃命嗎?! 靜jiejie莫要胡說,本宮只是擔心陛下為國事cao勞太久,所以才想要讓他好生歇息一番呢。 瑛妃把嗓音放得又輕又柔,仿佛是真的在憂心皇帝的身體一樣,但面上的表情卻似無波古井,唯余一片死寂,分毫不見她話語當中透出的愁緒和體貼。 這日后的諸多勞苦,還是讓本宮替陛下代為承受罷。 你、你無恥! 靜貴人一邊恨聲怒罵,一邊咬了咬牙,突然暴起,想要一把抓向瑛妃時,卻被懿德宮中的侍衛(wèi)眼疾手快地摁在了地上,膝蓋發(fā)出咔嚓的一聲骨裂清響,像是被活活磕碎了那樣,單聽著都讓人頭皮發(fā)麻。 唔 她禁不住地發(fā)出一聲痛哼,披頭散發(fā),臉上還浮著紅腫,眼神卻格外清明堅毅,向著對方狠狠啐了一口,唾罵道:許沉璧,你這狼子野心的兇徒!不管你今天再怎么得意,等到九公主回宮那日,就是你的命喪之時! 懿德宮一室靜謐,靜貴人的聲音似乎仍在殿內(nèi)久久回蕩,其中的九公主三字更是如同一把利劍,直直扎進了瑛妃的心臟當中。 她的面色終于徹底沉了下來,略一擺手,侍衛(wèi)們就將暫時不能行走的靜貴人給拖了下去。 而瑛妃也用幽深的目光盯著他們,直到靜貴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方才轉(zhuǎn)開目光,淡淡喚道:魚溪。 婢子在。 下去備些好酒,請靜貴人娘娘上路罷。 是,婢子這就去辦。 腳底一聲雷,頑云撥不開。 遠方的悶雷聲陣陣,時不時有閃電劈破云層,陰沉的天幕完全遮擋了光線,大雨連綿不絕從中落下,將天鴻殿外栽植的桃樹打得濕透,枝丫顫抖不休。 而那虬結(jié)的樹根旁邊,還依稀存有一些殷粉色的花瓣,卻盡數(shù)在這場大雨里沾染上了污泥,再不復往日枝頭上的嬌艷動人。 聽聞陛下今日龍體有恙,茶飯不思,因而本宮奉皇后娘娘懿旨,特地前來探望,還請諸位大人放行。 瑛妃站在階下,對把守殿門的幾個侍衛(wèi)溫和說完,魚溪便捧出了一張明黃布帛,面無表情地宣讀完畢,說道:請諸位大人接旨。 見到懿旨,御前侍衛(wèi)自然不敢怠慢,趕忙跪倒在地,雙手高舉,接過那張金帛仔仔細細地看了看。 絲帛的材質(zhì)紋樣、祥云的繡圖、還有加蓋上去的皇后鳳印侍衛(wèi)的表情嚴肅,牢記裕王殿下的命令,一一確認真?zhèn)魏?,方才將懿旨合起,交還給魚溪,語帶試探道:娘娘今日,是來探望陛下? 準確來說,瑛妃微微一笑,是侍疾。 見她明顯知曉內(nèi)情,侍衛(wèi)登時大松一口氣,對瑛妃的來意也沒再懷疑,恭恭敬敬道:既然如此,恕臣等方才無禮,娘娘請快快進殿吧! 瑛妃沖他們頷首,抬步跨進殿內(nèi),頓時嗅到了一股安神柔和的龍涎香氣。她側(cè)了側(cè)頭,瞥一眼屋角靜靜燃燒著的新插線香,腳下步子未停,直直向著寢殿而去。 婢子給瑛妃娘娘請安。 守在寢殿外的幾個宮女見到她的身影,連忙齊齊福身,可瑛妃卻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們,只淡淡問:盛大總管何在? 盛安是皇帝的貼身大太監(jiān),聽說在后者中毒期間一直寸步不離然而,她進殿后卻并沒有見到此人,實在有些不尋常。 顯然,覺得奇怪的人不止瑛妃一個,就連那群宮女聽到她的問題后,都有些茫然地互相對望一眼,半晌才有個年紀大些的上前一步,猶豫道:婢子們專心值守,并未留意盛大總管的去向不過記得昨日,大總管曾說要到內(nèi)務府走一趟,更換天鴻殿內(nèi)的熏香,想來應當是已經(jīng)去了。 原來如此。 龍涎香的氣味濃郁,對久病之人可沒什么好處。 瑛妃沉吟了片刻,覺得盛安此舉不算異常,于是便點了點頭,皇后娘娘命本宮前來侍疾,你們暫且下去罷。 宮女們一愣。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瑛妃的臉色,有些遲疑地說:可盛大總管命婢子們在此好生值守,不得隨意離開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瑛妃身后的魚溪一口打斷,嚴厲地教訓道:瑛妃娘娘是奉皇后娘娘的懿旨而來,要為陛下擦身換衣,難道你們連這點規(guī)矩都不懂嗎?! 宮女嚇了一跳,趕忙跪倒在地,叩首道:是婢子僭越了,請瑛妃娘娘恕罪! 無妨,起來吧,你等也是盡忠職守。 瑛妃與魚溪一搭一唱,寬容地點了點頭,溫聲說:就在正殿處侯著便是,也能免得你們被盛大總管責怪了。 多謝娘娘!那宮女感激地起身,一邊對瑛妃千恩萬謝,一邊領(lǐng)著眾姐妹快步下去了。 而她們一離開,瑛妃的神情便立即冷淡了下來,瞥了眼身邊的魚溪。后者立即會意,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入瑛妃手中,低聲說:娘娘交代的噬心丸。 噬心丸,顧名思義,吃下后立即就會讓人心臟痛絞,在十息之內(nèi)暴斃,幾乎算是樓蓮房研制出的、最為烈性的劇毒 并且,沒有解藥。 瑛妃從魚溪手里接過瓷瓶,放進袖中,冰冷的溫度讓她不禁指尖一顫,面上的神色也在剎那間遲滯了片刻,卻又很快再度恢復如初。 你也留在殿外,給本宮看住那幾個宮人,萬萬不能讓她們進來。 是,婢子遵命。 瑛妃淡淡地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去,緩緩走進了龍涎香味更加濃重的寢殿。 殿內(nèi)并沒有其他下人,唯余一片安靜,除了窗外隱約傳來的雨聲外,僅有足履與織毯的摩擦聲輕輕響起,在空曠的宮室中顯得分外刺耳。 明黃幔帳在房梁處高高懸起,似是朝日光輝,朱紅色的漆柱映入眼簾,盤旋其上的金龍紋刻也像是突然活了一樣,直直盯著瑛妃的身影,沉默而威嚴,卻并未阻斷她直直向著龍榻而去的腳步。 半晌后,瑛妃在床邊站定,靜靜凝視著仿若正在酣睡的九五之尊,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可開口時的聲音卻低柔萬分,好似深夜時獨自一人的私語,生怕驚醒了明熠的沉眠。 陛下 她輕喚了一聲后,斜斜坐到榻邊,像是對待什么稀世珍寶那樣,伸手為明熠仔細掖好被角,喃喃問:您睡得好么? 龍榻上的皇帝昏迷未醒,當然不會回答。 不過,雖然沒有聽眾,但瑛妃卻并未失去說話的興致。她將腰背挺得筆直,雙手也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頭,連一片衣角都不曾碰到明熠,就仿佛是個最謹遵禮儀的妃嬪般,柔聲細語道: 嬪妾不得不說,您是天承朝開國以來,最為圣明的一任君王。 窗外的雨聲似乎變得更大了。 自陛下登基為帝后,海晏河清,盛世太平;各州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yè),比之太。祖時期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完全當?shù)闷鹬信d之主的嘉譽 而除卻那許多政績以外,陛下本人也同樣是位文韜武略的明君:仁愛子民,勵精圖治,親躬萬機,賢德不讓堯舜 瑛妃低聲說著,終于抬起一只手,從袖中取出了那個小瓷瓶,緊緊握在掌心。寢殿內(nèi)的燈燭輕輕搖動了一下,將她的影子投在幔帳上,如同一出獨角戲劇,孤單而滑稽。 還有,您欲讓九公主明曇登基為帝的膽魄,也一直很讓嬪妾欽佩。 女主天下,何其異哉? 這世間的條條框框太多,像是給所有人套上了一層無形的枷鎖:若出身低微,則遭輕視踐踏;若是個女子,就只能乖乖待在閨中學禮繡花,連出幾次門都會受人非議,更枉論在朝中高談闊論、在眾臣間指點江山? 但明曇做到了。 陛下一直都從未看輕過女子,更從未看輕過九公主。您教她何為仁愛、教她怎樣用人、教她處理朝政、教她帝王之道而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努力后,九公主也的確如您所愿那般,成為了一個比先太子還要優(yōu)秀數(shù)倍的繼承人。 殿外似乎刮起了大風,不斷有雨滴敲打在窗柩上的聲響傳來,噼噼啪啪、嘈嘈切切,同時帶來無邊的寒意,似乎讓整個內(nèi)殿都變成了冬日的雪原,冰冷荒涼。 可是陛下,嬪妾也不甘心吶。 陡然之間,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緊接著跟來轟隆隆的震雷,雙管齊下般凝聚起天上的黑云,讓雨水一遍遍沖刷著大地,似乎是想要洗干凈誰留下來的孽債。 而與此同時,在電光照亮窗欞的那一刻,瑛妃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明熠的手腕。 嬪妾的家世低賤,門第不顯,幼時偶爾在太仆寺玩耍,便總能看到父親受百官欺凌,甚至被他們要求躬身為凳,被踩著脊背上馬,嘗盡屈辱而待到嬪妾被選入儲秀閣后,又屢遭同院秀女陷害,多次險象環(huán)生再后來,則是宮中婉寧黨猖獗,肆意謀害妃嬪子嗣,而嬪妾即便使盡全身的力氣,也沒能保住自己的孩兒,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夭折在襁褓當中 陛下,您說。瑛妃怔怔地問,難道只因為嬪妾是個豢馬人之女,便活該承受這些痛苦的宿命么? 她的語氣聽上去很悲傷,但卻并沒有從眼眶里流出哪怕一滴眼淚。 龍榻上的皇帝毫無所覺,給不出瑛妃任何回答。但后者顯然也不在意自己能否得到答案,在枯坐半晌后,終于垂下頭,凝視著明熠安然的面容,一字一頓道: 如果嬪妾的手中,能夠握有像您一樣的權(quán)柄,是不是就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卑躬屈膝、任人欺壓,也就不會再保不住嬪妾生命之中,最重要的那些人了呢? 殿內(nèi)自然不會有人回答。 但瑛妃自己卻給了自己回答。 是的。當然再也不會了。 窗外暴雨傾盆,殿內(nèi)寂靜無聲,渾然不覺有一場攸關(guān)天承命脈的危機,正在悄然卻迅速地發(fā)生著。 爐中的龍涎線香燃了一半,發(fā)出輕微的噼啪斷裂聲而就在此刻,許沉璧松開握著明熠手腕的指尖,緩緩地、張揚地笑了起來。 那雙漆黑的眼睛里,明明能夠倒映出燭火的微光,卻照不透更深處的那汪深潭,也照不出那暗藏其中多年的勃勃野心 倒不是九公主無力稱帝而是這君王權(quán)勢的滋味,我也想嘗上一嘗啊。 話音落下的那個瞬間,瓷瓶的木塞被狠狠拔了出來,一股不詳?shù)男忍鹬畾饬⒓磸浡诎肟罩?。可許沉璧卻恍若不曾嗅到般,面色平淡地倒出一枚漆黑的藥丸,捏在指尖,盯著皇帝的面容深深望了半晌,方才輕嘆一聲,鄭重其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