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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重生] 第24節(jié)

    大漢痛呼倒地,膝蓋處鮮血噴涌。

    薛恕隨意抹了把噴濺到臉上的鮮血,將刀拄在地上,扭頭看向鼓樓方向。

    殷承玉從千里鏡里看見這一幕,目光卻被他左肩殷紅一片刺痛。

    “孤下去看看?!彼麑⑶Ю镧R扔給肖同光,便下了鼓樓。

    城門口的廝殺已至尾聲,廣寧衛(wèi)士兵訓練有素,很快將一百多海寇盡數(shù)拿下。

    連同五艘大船一道扣下。

    殷承玉趕到城門口時,那斷了腿的賊首已經(jīng)被綁起來押上囚車。薛恕拄著刀跟在后頭,身姿一如以往挺拔,只臉色有些發(fā)白。若不是肩膀上暗紅洇濕一片,幾乎以為他和平常無異。

    “快傳軍醫(yī)!”

    殷承玉看見那片鮮紅就一陣心悸,已顧不上旁的,只命人去架住薛恕。

    薛恕皺眉掙扎,正要說他自己能走,就被殷承玉瞪了一眼:“老實些!”

    他動作一頓,果真老老實實被人架著,回了官衙。

    軍醫(yī)背著醫(yī)藥箱匆匆趕到官衙,看到他肩上傷口就驚了一跳:“這若是再偏些,這條胳膊怕是就廢了。”

    他說著便吩咐小醫(yī)童準備麻沸散針線等物。

    薛恕臉上布滿汗珠,聞言冷聲反駁道:“不過小傷罷了,我心中有數(shù)?!?/br>
    那軍醫(yī)被他噎住,本想痛罵他一頓,但對上他的兇悍眼神,又閉了嘴,悶不吭聲拿出紗布替他清理傷口。

    反倒是殷承玉看得心煩,叱道:“你若有數(shù),能傷成這樣?”

    薛恕抿起唇,眼中不服,卻到底沒有反駁。

    片刻之后醫(yī)童端來麻沸湯,他喝完之后便昏睡過去,軍醫(yī)替他清理干凈傷口,又以針線縫合,忙活了小半個時辰,才將傷口處理好。

    “他這傷如何?需休養(yǎng)多久?”殷承玉問。

    “至少靜養(yǎng)半月。”軍醫(yī)道:“幸好避開了經(jīng)脈要害,只傷在皮rou,不然怕是一年半載也好不了。”

    殷承玉眉頭擰起來,命人送走軍醫(yī),才在榻邊坐下來。

    麻沸湯的藥性還沒過,薛恕此時還昏睡著。

    因為失血太多臉色蒼白的緣故,平日鋒銳的眉眼此時顯露幾分脆弱,多了幾分少年氣。

    殷承玉細細打量著他,這才驚覺,他其實與他年歲相仿,還是個少年郎。

    他自己重生一回,又帶著對前世的既定印象,每每看他時,總習慣性將他當做上一世那個無所不能的九千歲。

    但他忘了,就算是九千歲,其實也是從刀光劍影里走來,留下過滿身傷疤。

    他總說他是殺人的刀,卻忽略了一把刀,需得無數(shù)次打磨,才能如此鋒銳無匹。

    這人骨子里就有旁人沒有的狠戾,似乎天生就擅長搏斗廝殺,可無論前世今生,他都從未問過,薛恕這一身功夫是如何習來。

    殷承玉在榻前坐了許久。

    直到鄭多寶端著熬好的湯藥進來,他仍未離開。

    鄭多寶給薛恕喂完了藥,勸他回去休息,殷承玉只是搖頭,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鄭多寶只當他是太擔心薛恕,心里感慨了一句殿下當真是看中薛恕,便帶著空碗退了下去。

    薛恕是在喝過藥的兩刻后醒來。

    剛醒來時,他眼神還未聚焦,有些許茫然。但這樣的迷茫只持續(xù)了一兩息,他的眼神便轉(zhuǎn)為清明,又帶上了熟悉的銳利。

    他側(cè)臉看向床邊的人,聲音嘶?。骸暗钕??”

    大約沒想到殷承玉會在這兒守著他,尾音帶了點驚訝。

    “醒了?”殷承玉垂眸看他:“傷口疼嗎?”

    薛恕想說不疼,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點頭說“疼”。

    殷承玉聞言冷笑一聲,壓抑不住心底火氣:“知道疼,不知道惜命?”

    “他殺不了我?!毖λ樽约荷贽q一句,又道:“而且殿下想活捉他?!?/br>
    那賊首本事不差,他若不露點破綻受點傷,恐怕騙不到他。

    殷承玉又沉默下來,臉上表情歸于沉寂。

    良久,他眼睫顫了顫,傾身過去抬起他的下巴,幾乎與他鼻尖對著鼻尖,聲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如此忠心,你這是……喜歡孤?”

    他突兀的發(fā)問叫薛恕的呼吸滯了一下,接著便毫不猶豫地點頭。

    “是哪種喜歡?”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殷承玉笑了下,微垂著眼長久地看他,指尖點了點他:“這種?”

    薛恕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望向他的眼神似有風雨欲來。他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抓住了殷承玉的手腕,手背青筋迸出,忍耐而克制。

    殷承玉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叱道:“放肆。”

    只是因為拉長上翹的尾音,這話聽起來并無太多的威懾力,反而平添了幾分撩人意味。

    薛恕便也沒有松開手,而是控制著力道,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攏在掌心。

    “殿下呢?”

    他抬起眸,仿佛要直直看看殷承玉心底去。

    殷承玉卻未答,似笑非笑斜晲他一眼,留下一句沒頭沒尾的“孤還沒消氣”,便抽回手離開了。

    薛恕望著他的背影,指腹無意識的輕捻。

    殿下的手,果然比帕子還軟。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殿下又撩我,殿下好愛我。

    殿下:。

    第22章

    殷承玉出了門,嘴角還翹著。

    想到他隨意一個動作便能叫薛恕呼吸急促難以自抑,便覺得心里痛快極了。

    上一世時薛恕可沒這般好拿捏。他本就擅忍,去了勢更是連唯一的弱點都沒了,每每都是他沉溺在對方制造的旋渦之中,而始作俑者卻始終面色平靜,連呼吸都不曾亂過一分。

    清醒之后,便尤為叫人屈辱。

    如今他掌握先機,境況顛倒,不過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叫薛恕亂了心神,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果然人一旦有了弱點,就容易拿捏了。

    殷承玉心情愉悅地命人備車,出了官衙去尋肖同光。

    肖同光尚在城門口收尾,??芤呀?jīng)盡數(shù)拿下,分批押往大牢。那停留在碼頭的五艘海船以及岸邊貨物則由肖同光的人接收盤點。

    殷承玉抵達時,肖同光正圍著幾個箱子不住打轉(zhuǎn),滿臉都是喜色。瞧見他過來,更是連忙迎上來,神情要多熱切有多熱切。

    “繳獲了何物,肖指揮使這么高興?”

    “殿下來看?!毙ね獯炅舜晔郑瑢⑵渲幸粋€箱子掀開展示。即便已經(jīng)看過了,再看到這箱子里一把把泛著冷鐵微光的鳥銃時,他還是忍不住吸了口氣:“全是鳥銃,一共十箱,約莫有千余數(shù)。”

    “西洋來的?”殷承玉俯身拿起一把仔細查看,發(fā)現(xiàn)這鳥銃與大燕官制的鳥銃有些許差別。

    他端起鳥銃,熟練地裝藥填彈點火,之后側(cè)臉貼近銃托,從準星瞄準了百步之外的大樹,扣下了扳機。

    鉛彈射出,精準擊中樹干。沖擊力之巨大,使得粗壯大樹微微晃動,樹葉落了滿地。

    “比兵仗局制造的鳥銃射速還要快些,威力也更大?!币蟪杏竦溃骸斑@伙海寇竟能弄到這樣的好東西,難怪著急登岸?!?/br>
    大燕兵仗局亦有制造鳥銃,但鳥銃制作工藝復雜,銃管更需要精鐵打造,這些年下來,也只有宮中禁軍裝備了萬余把。禁軍之外的軍隊,只零星分得幾把罷了。

    也難怪肖同光如此激動。

    “按照慣例,海上繳獲的贓物,可由衛(wèi)所自行分配。”肖同光又搓了搓手,滿含期待地看著殷承玉:“殿下您看這……怎么分?”

    這可是上千把鳥銃,還都是繳獲的賊贓,若不是礙著太子在這兒,他恐怕當場就要卷著賊贓回廣寧衛(wèi)去。

    殷承玉瞧他一眼,念著他幫了大忙的份上,到底沒有吊他胃口:“肖指揮使辛苦跑了一趟,兩百鳥銃便做謝禮?!?/br>
    肖同光嘶了聲,覺得有點少。

    正欲討價還價時,就聽殷承玉道:“這五艘海船也得處理了……”

    他連忙接口道:“天津衛(wèi)位于遼東山東中間,素來少有戰(zhàn)事,倒是廣寧衛(wèi)每年迎擊??軗p耗巨大,正缺戰(zhàn)船。”

    要不怎么說無本買賣最賺呢,這伙海寇規(guī)模不算大,但裝備卻比正規(guī)軍隊還要好。這幾年國庫空虛,軍費一而再再而三地削減,即便像廣寧衛(wèi)這樣居險要之地的衛(wèi)所也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那三艘貨船倒是不緊要,可兩艘五百料戰(zhàn)船卻是相當扎實。完全可以收歸軍用,如此就又可以省下一筆買船的費用。

    相比之下,鳥銃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兩人達成共識,默契將賊贓分割完畢。海船、兩百鳥銃歸肖同光,余下的鳥銃與貨物則歸殷承玉。

    這些贓物沒有過明路,也就不用上賬,完全是進了殷承玉的腰包。

    殷承玉心情大好,喚了趙霖過來收繳貨物后,便與同樣心情爽快的肖同光相約回了官衙小酌。

    *

    翌日清晨,肖同光便帶著自己的人手,直接乘坐收繳的海船返回廣寧衛(wèi)。

    殷承玉去送了他一程,自碼頭回來后,便打算順道去瞧瞧薛恕。

    行到半路時,卻見鄭多寶捧著一封信急急忙忙追上來,喘著氣道:“殿下,京里來信了,皇后娘娘親筆?!?/br>
    這個時候來信……殷承玉心里一動,拆開信件一目十行掃過,臉上就露出笑意來。

    虞皇后在信中說,她已于三月初三平安分娩,正如殷承玉所說一般,是個男孩兒。

    洗三禮之后,隆豐帝賜名殷承岄。

    一切都已經(jīng)和上一世不同。

    母后平安分娩,殷承岄足月出生,母子二人皆是平安康健。

    等他將天津衛(wèi)的案子審理清楚回京時,或許還能趕上殷承岄的滿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