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重生]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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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沒等他說完,就被隆豐帝有些不快地打斷了:“能有什么不同?朕乏了,此事明日再議。” 說罷擺了擺手,便往寢殿去了。 隨侍的高賢皮笑rou不笑地趕人:“想不到薛監(jiān)官還cao著憂國憂民的心吶?” 薛恕沉沉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出了乾清宮,他看了一眼晦暗的天色,避開人,又往慈慶宮去了。 殷承玉被鄭多寶叫醒時,還有點懵:“怎么就回來了?” 鄭多寶伺候他穿好了衣物,道:“好似是有急事要稟?!?/br> 殷承玉整理好儀容出來,就看見站在廳中的薛恕。 他立在堂中,風(fēng)塵仆仆。玄黑曳撒下擺滿是泥濘塵灰。聽見殷承玉出來的動靜,他轉(zhuǎn)過身來,面上亦滿是疲憊,只一雙眼睛又黑又沉,像余燼里的火星,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方才爆開,亮了一瞬。 “出什么事了?”殷承玉從未見過他這副神情。 薛恕將山西景況說與他聽,他似怕殷承玉不信,語氣沉沉道:“臣曾經(jīng)歷過大疫,但便是最兇猛的疫病,也斷沒有這‘疙瘩瘟’來勢洶洶。十者難活一二?!?/br> 殷承玉卻是自聽到“疙瘩瘟”開始,面色就越來越難看。 他自然是知道“疙瘩瘟”的。 這種疫病一開始發(fā)作時,病者先于腋下股間生核,嘔血如西瓜水,不受藥餌。病者快則片刻即亡。[2] 上一世時,疙瘩瘟最先在大名府爆發(fā),之后蔓延到望京。 最嚴(yán)重之時,望京城九門日出萬棺,人死八九,街巷皆空。 而且這還只是個開始。 之后疙瘩瘟又往天津等地蔓延開來,北方諸省死人無數(shù),田地空置,良民被逼南遷或者落草為寇,各地起義不斷。 當(dāng)時他被幽禁皇陵,只隱約知曉疙瘩瘟是隆豐十九年的七八月方才爆發(fā),卻沒想到竟然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苗頭。而且真正的源頭,是自山西開始。 上一世爆發(fā)之初,所有人都以為這疙瘩瘟和從前的疫病一般,很快便能平息,卻不知,這正是大燕浩劫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只有殿下從不讓狗勾失望。 ps:注[1][2]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33章 疙瘩瘟的貽害遠(yuǎn)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嚴(yán)重,后續(xù)數(shù)年間仍然難以恢復(fù)。因為疫病橫行,不少村鎮(zhèn)成了空城。戶丁銳減,小兒幾乎絕跡。匪患也日益嚴(yán)重,不少匪首甚至四處收攏流民,揭竿起義。以致各地戰(zhàn)亂不斷。大片田地荒廢無人耕種。 人頭不足,田地?zé)o人耕,地方賦稅難以收齊,國庫越發(fā)空虛,戶部艱難之時甚至連軍隊的軍餉都撥不出來。軍隊本就因為疙瘩瘟死了不少兵士,士氣大跌,又缺衣少食發(fā)不出軍餉,每每平亂時軍心渙散,行事憊懶拖沓,一場小小戰(zhàn)事常常拖上數(shù)月都無法平息。到了后來,甚至還有將官帶著手下士兵直接投向了起義軍。 是以后來殷承玉回宮時,雖然京師仍舊歌舞升平,但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其實已經(jīng)大不如前。整個大燕都陷入動亂中,風(fēng)雨飄搖。 他為了充盈國庫,才不得不想方設(shè)法從那些貪官碩鼠的荷包里掏錢。但即便如此,疙瘩瘟蔓延數(shù)年留下的瘡痍,也非一時半會兒能夠弭平。 直到殷承玉死前,大燕都還未從這場大疫里完全恢復(fù)過來,與從前的繁盛不可同日而語。 上一世疙瘩瘟爆發(fā)之時,他尚被幽禁皇陵之中,雖僥幸逃過一劫,卻也錯過了最佳控制時機。朝廷官員的忽視,隆豐帝的放任,導(dǎo)致疙瘩瘟橫行肆虐整個北方,甚至開始往南方蔓延。此后數(shù)年間,朝廷和百姓都深受其苦。 即便后來朝廷意識到疙瘩瘟的可怕,想要遏制,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如今薛恕誤打誤撞提早發(fā)現(xiàn)疙瘩瘟的源頭,他必定要想辦法及早遏制,絕不能再像上一世那般四處蔓延開來。 殷承玉踱了幾步,看向薛恕,語氣沉重:“紫垣真人必須盡快找到,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價去找。若是仍然找不到……”他頓了頓,神情冷然:“……便盡量找個替代品?!?/br> 他太清楚的隆豐帝的性情了,就算他上奏陳明疙瘩瘟的危害,隆豐帝也不會重視,或者說,只要不是威脅到他的皇位,平民百姓的死活,他根本不會在意。 即便他有了先知,但若是將希望寄托在隆豐帝身上,恐怕只會重蹈上一世覆轍。 他必須將隆豐帝支開,盡快拿到監(jiān)國之權(quán)。 “衛(wèi)西河一行已經(jīng)抵達(dá)江浙,你再傳信于他,讓他先摸清楚江浙一帶的糧商、藥商、漕運等,以防萬一。” 若是萬一山西的疙瘩瘟沒能控制住,北方疫情擴散,那勢必要從南方調(diào)糧調(diào)藥支援。 殷承玉緩緩回憶從前應(yīng)對瘟疫的法子,讓鄭多寶拿了紙筆來鋪開,對薛恕道:“你再仔細(xì)與孤說一說山西的情形,不要有絲毫遺漏?!?/br> 薛恕盡量詳盡地將沿途所見告知他。 殷承玉提筆記下要點,卻是陷入沉思。 上一世這個時候,山西并未出現(xiàn)過疙瘩瘟。 按照卷宗記載,最早出現(xiàn)疫病的地方在順德府,之后河間府,大名府相繼都有小范圍的疫病出現(xiàn)。當(dāng)時的記載甚至并未意識到那并不是尋常的疫病,而是疙瘩瘟。 但那應(yīng)該是一年后的事情才對。 大約在隆豐十九年二月左右,直隸各州府便相繼有染病之人,之后到了四五月,又遇旱災(zāi)蝗災(zāi),大名府尤為嚴(yán)重。餓死者不知凡幾。之后疙瘩瘟才借此在大名府大面積擴散開來,又蔓延至整個直隸,以至于后來傳入了京師。 上一世他回宮之時,疙瘩瘟已經(jīng)爆發(fā)四五年,死人無數(shù)后,疫情已經(jīng)趨于平緩。后來他曾翻閱過所有記載疙瘩瘟的卷宗追根溯源。不論是何地記載,都未曾提到過山西最早出現(xiàn)疫病之事。 疫病一事非人力可改,今生山西爆出疫病,那上一世必定也曾有過。 但上一世的地方記載中并未提及隆豐十八年山西有疫病,那便只剩下一個可能——山西瞞報疫病,并且在這一年暫時控制住了疫病的蔓延。 山西瞞報疫病很好理解。 山西巡撫周為善已到了致仕之年,他已向隆豐帝遞過致仕折子。只等今年底任期一滿,便可致仕榮養(yǎng)。若是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將山西爆發(fā)疫病之事上報,別說告老榮養(yǎng),可能還會因辦事不力問罪。 至于控制住了疫病蔓延,殷承玉屈指輕敲桌案,覺得并未周為善本意。 倒像是周為善為了掩飾疫病,誤打誤撞才控制住了。 殷承玉再度提筆,將“焚燒尸體”和“染病者當(dāng)即處死”圈了出來。 “《諸病源候論》中說:‘人感乖戾之氣而生病,則病氣轉(zhuǎn)相染易,乃至滅門,延及外人。’,歷年來疫病之防范方法,無非便是將染病者遷至癘所隔開,再行治療?!吨我呷珪分幸嘤刑峒?nbsp;‘毋近病人床榻,染其穢污;毋憑死者尸棺,觸其臭惡;毋食病家時菜;毋拾死人衣物’,皆是為了避其邪氣。觀山西如今情形,說明疙瘩瘟亦可遵循此法?!?/br> 既然山西疫病能短暫控制,延緩到次年才在大名府等地爆發(fā),就說明古法依然有用。 只要控制住山西疫病的蔓延,再召集名醫(yī)尋尋求治療之法,或可避免上一世那樣大片的爆發(fā)。 “山西之疫情必須盡快上報,方能引起重視?!币蟪杏穹畔鹿P,對薛恕道:“你去安排,無論是設(shè)法讓地方官遞折子,還是讓流民鬧事……只要動靜夠大,都可放手去做?!?/br> 這一次,殷承玉無論如何也要從源頭遏制住這場大疫。 薛恕拱手應(yīng)是,抬眸看向他時,目光guntang熱烈。 他就知道,殿下絕不會棄百姓于不顧。 殷承玉凝神思索對策時,他仿佛又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飄然降臨魚臺的神祇。他站在高處,滿身清冷蕭肅,可當(dāng)他垂眸看來時,目光比滿天神佛更慈悲。 神佛不能救世人,但他能。 也唯有這樣的人,才配為帝,才配他效忠。 薛恕的心臟緊縮著,血液里流淌著難以言明的情愫。似guntang的巖漿在巖層下翻涌奔騰。 想要頂禮膜拜,又想將他拉入塵世,占為己有。 然而最終,他只是深深將人凝著,肅容道:“臣,定不辱命?!?/br> 殷承玉交代完正事,卻是想起他先前說的話來,好奇道:“你何時經(jīng)歷過大疫?怎么從未聽你提過?” 沒想到他忽然問起此事,薛恕垂下眼,沉默下來。 那些經(jīng)年的舊事,在看不見的角落里散發(fā)出腐敗惡臭,他并不想對殷承玉提及。 如此,便仿佛他也能洗凈滿身泥濘,離九天之上的冷月更近一些。 見他不語,殷承玉瞇起眼細(xì)細(xì)打量他。直覺薛恕有什么事瞞著他。 他有些不高興,薛恕的秘密太多了。 上一世亦是如此。 他對薛恕的過往來歷一無所知,他不知他為何入宮,亦不知他入宮后經(jīng)歷什么才爬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更不知道他為什么偏偏選擇了被幽禁皇陵一無所有的自己。 要論色相,殷承璋和殷承璟哪個都不算差,身份亦并不比他低微;要論好掌控,也是生母早逝,年歲又小的四皇子殷承緒更容易控制。 但他偏偏選擇了他,伸出手來,將他從一個泥潭,拉入了另一個深淵。 無數(shù)次的交托后背,數(shù)不清的同生共死。他唯恐沉溺其中,只能死死抓住他,又不斷警告自己,莫要當(dāng)真。 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可人非死物,心亦有所偏向。經(jīng)年相處,他們早已密不可分,他到底做不到無動于衷。 殷承玉眼中情緒明滅,良久,才冷然道:“若是不想說,便滾吧。” 薛恕抿起唇,定定看了他數(shù)息,到底沒有開口,躬身告退。 外頭天色蒙昧,才剛過四更。 但殷承玉卻再也睡不著,他將應(yīng)對要點逐條記錄下來,又根據(jù)上一世的經(jīng)驗逐步完善改進。 到天色微明時分,冊子已經(jīng)密密麻麻寫了小半本。他收起冊子,又抽出一張宣紙,提筆懸其上半晌,方才落筆。 畫上人一身華貴蟒袍,眉目間戾氣深重。 正是上一世的薛恕。 殷承玉長久凝視著畫中人,想到他胸前交錯的傷痕,想到他無人知曉的來歷,以及,那一雙望向他,仿佛裝載了無數(shù)說不清道不明情緒的黑眸。 “你到底瞞了孤多少事?”殷承玉提筆在畫像上畫了個叉,含著怒氣道:“”總有一日,孤會讓你自己親口說出來?!?/br> 他將筆扔下,畫像揉成一團扔進紙簍中,才回了內(nèi)室歇息。 * 十日之后,四月二十一。 山西太原府安東中屯衛(wèi)指揮使孫耀八百里急奏,狀告山西巡撫周為善隱瞞疫病,罔顧人命,貪墨賑災(zāi)糧。致使山西多地爆發(fā)大饑疫。生者或饑食鼠,或染病被處火刑,短短半月死者已達(dá)數(shù)萬之眾,死者燒之不及,數(shù)個村鎮(zhèn)人丁凋敝,如同鬼城。 周為善又強逼衛(wèi)所兵士處理尸體,以致衛(wèi)所兵士亦傳染疫病,如今八千兵士只余四千不到。 奏折之上,孫耀描繪山西如今之慘狀,字字句句椎心泣血,引起滿朝嘩然。 大學(xué)士盧靖等人心系百姓社稷,當(dāng)即請求隆豐帝立即調(diào)撥銀兩,加派人手前往山西救災(zāi)。 但隆豐帝猶有遲疑:“不若先派人前去核實情形。疫病年年都有,孫耀狀告上司已是違律,恐有夸大其詞?!?/br> 就在朝堂上為是先派人前往山西核實情況還是直接派人賑災(zāi)吵翻天時,順天府尹又上奏,言河中現(xiàn)群鼠銜尾渡河之異狀,恐為大兇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