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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重生] 第54節(jié)

    殷承玉卻與他的看法不同,他替虞淮安續(xù)上一盞茶,冷聲道:“但還有句話,叫不入虎xue,焉得虎子?!?/br>
    以他對殷承璋的了解,殷承璋定然沒有這樣的腦子。想出這個主意的,不是文貴妃,就是安遠侯。

    他們想趁機要他的命,而他也正想將計就計,弄假成真。

    既除了一個對手,還能順道平息山東動亂。

    見虞淮安還欲再勸,殷承玉沉聲道:“外祖父的擔(dān)憂孤明白。但孤此行,不為平叛,只為山東百姓?!?/br>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我和殿下才是一家人(暗喜

    殿下:。

    第51章

    隔日大朝會,殷承玉便提出了親往山東平亂之事。

    除了別有異心的朝臣,大部分朝臣對此都持反對意見。在他們看來,叛亂誰都可以去平,但一國儲君的安危卻不容有失。

    只不過殷承玉已經(jīng)決定之事,并不是朝臣三言兩語就能改變。

    勸諫的朝臣們跪了一地,殷承玉鳳目掃過,只沉聲問了兩句話:“若孤不往,誰能挽回皇室顏面?誰又能確保平息山東之亂?”

    清清冷冷的聲音如碎冰撞壁,當(dāng)啷碎開,寒意四射。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半晌,最后卻是眼觀鼻鼻觀心。誰也沒敢應(yīng)聲。山東之亂或可平,卻沒誰敢輕言替皇室挽回顏面。

    確實沒有比太子更加合適的人選。

    殷承玉掃過一班朝臣,不容置喙道:“既然沒人能往,便由孤去。今明兩日戶部調(diào)撥糧草,后日啟程?!?/br>
    他一錘定音,再無更改的余地。

    第一日,戶部調(diào)撥糧草輜重。

    第三日清晨,殷承玉領(lǐng)四衛(wèi)營五千將士開拔,趕赴山東。

    因山東情況緊急,這一路都是急行軍。

    直到臨近了山東地界,殷承玉才下令安營扎寨,好好休整一日。

    連續(xù)趕路七日,已經(jīng)是人困馬乏。

    士兵們扎起了帳篷,營地之間點起篝火?;锓蛑罅斯穷^湯分下去,不需要值守的士兵捧著碗,三三兩兩坐在一處說話,連風(fēng)里都是rou湯的香味兒。

    殷承玉并未待在營帳里,他獨自爬上了西面的小山坡。小山坡就在營地邊上,坡上都是些低矮的野草,沒有遮擋,正好能看到底下營地里的點點火光。

    “殿下怎么不去休息?”

    薛恕從另一側(cè)爬上來,與殷承玉并肩。

    “帳篷里悶,孤睡不著,出來透透氣?!币蟪杏癫⑽椿仡^,抬首去看頭頂?shù)膹澰隆?/br>
    出發(fā)時已是八月半,路上費了七日,如今月亮只剩下細細窄窄的一彎,不過卻極亮,連四周的星子都失了色。

    “那我陪殿下坐一會兒。”

    薛恕脫下外袍鋪在地上,示意殷承玉坐。

    殷承玉也未推拒,盤腿坐在外袍上?;仡^見薛恕還站著,又朝他招招手:“你也坐下,陪孤說說話?!?/br>
    薛恕依言在他身側(cè)坐下。

    他個子高,雙腿修長,因為外袍大半被殷承玉占了,他只坐了個角落,一雙長腿便有些無處可放的支著。

    殷承玉見狀往邊上挪了挪,又喚他坐過來一些,將雙腿放平。

    “孤躺一會兒,你給孤按按頭?!闭f罷也不等薛恕反應(yīng),就順勢躺在了他腿上。

    源源不斷的熱意自相貼的部位傳來,薛恕垂眸看著姿態(tài)安然的人,心底又沸騰起來。像一池平靜的水,陡然投進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滋啦作響。

    他控制著心底的躁動,十指輕柔地插入殷承玉發(fā)間。

    殷承玉看天上的彎月,他就看著殷承玉。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將人盯著,殷承玉就是想裝看不見都不成,目光斜斜睨著他:“此去山東,會路過濟寧。等叛亂平了,你若是想回去,可以回去看看?!?/br>
    殷承玉本是有心體恤,以為他故地重游,許會想回家鄉(xiāng)看看。

    但薛恕卻搖了搖頭:“沒什么好看的,那里留下的,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br>
    魚臺本就不是他的故鄉(xiāng),只不過曾經(jīng)有母親和jiejie在,那里才成了他的家鄉(xiāng)。

    如今親人不在,甚至母親病逝后遺體同其他病人一道火化,連墳冢都沒能留下。那里就只剩下些晦暗不堪的往事,更沒有回去的必要。

    他的語氣很淡,看得出確實對故地毫無留戀。

    或者說,自從親人故去后,他如楊花隨水而飄,東南西北,居無定處,就很少再對旁的事物有所留戀。

    他畢生所求,也不過眼前這一個人罷了。

    如今他所求得應(yīng),已不再奢求別的。

    “有孤的記憶,也是如此不堪嗎?”殷承玉抬眸凝著他,質(zhì)問得近乎無理取鬧。

    但在薛恕面前,他總是如此。只要他想,他便是理。

    薛恕與他長久對視,抿著唇淺淺笑了笑:“殿下是那段時日里唯一的亮色?!?/br>
    他緩緩回憶著貧瘠的往事,那些舊事都蒙了塵,是陰翳的灰黑色,只有殷承玉是鮮活的,所以并不怎么費力,就記了起來。

    “殿下還記得么?那時候魚臺死了很多人,尸體卻無人收斂。殿下來了后,命人將尸體收斂火化。因骨灰混在一處無法分辨,便都灑在了東邊的山頭上。還立了石碑,死者之名都刻在上面?!?/br>
    他的語氣很淡,神色平靜沒有波瀾:“我母親的尸體也在其中,當(dāng)時買不起棺材,城中又遍地水澇,根本找不到地方下葬。我只好將尸身用草席裹了,放在破廟里。后來殿下說死者尸體統(tǒng)一火化立碑,還請了僧人做法事超度,我便將母親的尸身送去火化了。”

    他本不信神靈,只是不忍母親生前艱辛,死后還要被扔在亂葬崗不得安寧。

    所以他帶著母親去了。

    尸體運到東山頭的焚尸坑焚燒,山下則擺了道場法壇,穿著灰色僧衣的和尚們坐在道場上誦經(jīng)超度。

    道場之外,跪著無數(shù)在這場大災(zāi)里失去至親的人。

    薛恕亦在其中。

    他并無信仰,跪在道場下麻木地念誦重復(fù)的經(jīng)文,目光卻被道場中央的殷承玉所吸引。

    太子殿下一身素衣,雙手合十,掌中纏繞一串佛珠,闔著眼眸虔誠誦經(jīng)。

    世人信神佛,而他信殷承玉。

    他的苦難因?qū)Ψ蕉Y(jié)束,他的希望亦種在了對方身上。

    “后來幾年顛沛流離,我不信神佛,不信人心,只信殿下?!毖λ〈鬼躜\地望著他:“殿下……便是我的神?!?/br>
    這一番話,即便是上一回殷承玉步步逼問,他也未曾吐露過,這是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但大約是今晚的氣氛太好,銀月彎彎,佳人姣姣。他就這么毫無防備地袒露了。

    薛恕下意識屏息,黑沉沉的眼緊緊鎖著殷承玉,流露出些許緊張之色。

    殷承玉亦看著他,從他說起魚臺,殷承玉的緊蹙的眉頭就未曾松開過。

    待薛恕說完,他輕嘆一聲,手肘撐著地,半坐起身來。

    他用另一只手繞過薛恕的脖頸,手掌張開,完全地覆在薛恕的后頸之上。手臂微微用力,壓著他低下頭來。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幾乎是鼻尖擦著鼻尖,呼吸交錯。

    “除我之外,你不可再有別的神,知道么?”

    尾音未落,已是鼻尖交錯,唇齒相貼。

    有上一世的經(jīng)驗,殷承玉于此道已十分熟練,他舌尖如游魚,輕而易舉地挑動薛恕的情緒。

    微睜開眼眸時,就瞧見薛恕顫動的眼睫下,眸光如野獸,

    他輕笑了聲,聲音從喉嚨里悶悶發(fā)出,帶著顫動,很快便被兇狠的人吞了下去。

    相比之下,薛恕的反應(yīng)就要青澀許多。

    但他骨子里生來就帶著獸性,學(xué)得極快。很快便掌握了主動權(quán),兇狠地將人禁錮掠奪。

    星月沉寂,草叢間偶爾傳來幾聲蟲鳴。

    遠處隱約傳來士兵說話的聲音。

    兩人分開時,時間已過去許久。

    殷承玉微微喘息,拇指抹掉唇邊一點血漬,斜他一眼,罵了句“狗東西”。

    真是慣會咬人。

    薛恕毫無愧色地應(yīng)了。

    替他將散亂的鬢發(fā)別到耳后去。

    殷承玉拍開他的手,語氣帶著些惱:“別亂動,坐好?!?/br>
    得了便宜的人立即老實坐好,再不敢亂動。

    殷承玉這才滿意了,復(fù)又躺了下去,叫薛恕繼續(xù)給他按頭。

    薛恕目光落在他紅潤微腫的唇上,難耐地舔了唇,覺得更渴了。

    短短一個吻,并不能安撫他心底叫囂的野獸,如飲鴆止渴。

    想要多一點,再多一點。

    想將面前的人打上自己的印記,染上自己的氣味,徹底占為己有。

    薛恕長久望著閉目養(yǎng)神的人,用盡全部力氣,才克制著沒有輕舉妄動。

    他低垂著頭,眸光將那張精致漂亮的面孔描繪了一遍又一遍:“殿下也會只有我一個嗎?”

    略有些粗糲的指腹輕劃過耳后皮膚,殷承玉眼睫輕顫一下,睜開眼來看他。

    他沒有說話,就這么靜默地望著薛恕。

    薛恕看不透他的神情,但并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