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6)
姐,你總是這樣替別人著想,可誰來替你想想。 季翎嵐見狀忍不住說道:林公子,受過傷的人并不會在乎旁人說什么,在乎的只有家人的態(tài)度。你一再提及此事,只會讓林小姐心里的傷疤,一次又一次的被揭開。你所謂的打抱不平,就是在不斷提醒她之前所經(jīng)歷的一切,該反省的是你。 我怎么可能?林釗下意識地看向林婉兒。 林婉兒回視著他,道:釗兒,季公子說的沒錯,你每次提及此事,都不吝于在我傷口上撒鹽。我想忘記這件事重新生活,而不是時時被提醒,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什么。 姐,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是出于好意,所以我從未說過什么。林婉兒看向季翎嵐,感激道:多謝季公子,讓我有說出口的勇氣。 季翎嵐搖搖頭,道:林小姐深明大義,令人敬佩! 林婉兒笑了笑,轉(zhuǎn)開視線看向陸九,道:陸大人,釗兒方才多有冒犯,還請陸大人莫要與他計較。 陸九淡淡地說道:這次就算了,不過若是還有下次,陸某只能如實稟告王爺。 多謝陸大人。林婉兒頓了頓,接著說道:釗兒,還不謝過陸大人、季公子。 林釗似乎還沒緩過神來,看了看季翎嵐,有些敷衍地拱拱手,道多謝陸大人季公子不怪。 林釗雖然說的不情不愿,到底是低了頭,季翎嵐也沒打算跟個孩子過不去,道:既如此,那我們便不打擾林小姐游玩了,先走一步。 季公子留步。我有些話想與季公子單獨聊聊,不知季公子是否愿意? 季翎嵐一怔,完全想不出他們之間有什么好聊的,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道:林小姐請。 林釗微微皺眉,道:姐,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況且這還是山里,若是被人看到,又會傳出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 清者自清,我不在乎旁人說什么,更何況以我現(xiàn)在的名聲,早就不在意這個了,除非你也和他們一樣的想法。 怎么可能!姐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沒人比得上。 林婉兒沒再理會林釗,朝陸九微微點了點頭,率先走了出去。 季翎嵐見狀也跟著走了出去,陸九和林釗則是留在了原地,等著兩人走遠,這才不遠不近的跟著。 陸九看向林釗,面無表情地問道:方才林公子的未盡之言為何,是否京都又有什么流言? 林釗一愣,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一時口快犯了錯,有些心虛地說道:沒有,剛剛只是我胡言亂語,陸大人千萬莫要當(dāng)真。 若沒有,那是否說林公子將要成為流言的源頭? 林釗聞言臉色頓時變了,慌忙說道:不是,我沒有,陸大人可別冤枉我。 那事實到底如何,林公子需給個說法。 陸大人方才不是答應(yīng)我姐不會怪罪么,怎能出爾反爾? 我方才答應(yīng)的是林公子無辜遷怒阿嵐的事,并非有關(guān)王爺?shù)氖?,所以林公子還是講明白的好。 見陸九神色嚴(yán)肅,林釗頓時垮下臉來,支支吾吾地說道:這段時間確實有些許流言傳出。 有何流言? 是是有關(guān)陵王殿下和季翎嵐的,都說兩人關(guān)系甚為親密,還說見陸九皺眉,他嚇的停了下來。 還說什么? 林釗吞吞吐吐地說道:還說陵王殿下好好龍陽,季翎嵐其實是陵王殿下豢養(yǎng)的男寵。 陸九眉頭皺緊,臉色也變得陰沉。 林釗連忙為自己辯解道:陸大人,這些都是坊間傳言,我也是聽來的,可不是我編造的。 或許是你聽來的,可你也是傳播謠言的一份子。陸九說完不再搭理他,加快腳步朝著季翎嵐走去。 林釗一噎,羞愧地漲紅了臉,看看越走越遠的人,也緊跟著追了上去。 季翎嵐貼心地為林婉兒擋住低矮的樹枝,問道:林小姐,不知你找我所為何事? 林婉兒轉(zhuǎn)頭看向季翎嵐,道:季公子,冒昧地問一句,你與平王是何時相識的? 季翎嵐微微皺眉,隨即答道:我與平王殿下第一次見面是在宮中,我奉命配合陵王查證林貴妃死亡真相。 三月中?林婉兒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兒,道:季公子可知平王的心思? 季某不太明白林小姐的意思。 林婉兒笑了笑,道:有一次我出入平王的書房,無意中看到了一張畫像,上面畫的正是季公子,落款的時間卻是三月初。 三月初? 季翎嵐心里明白,這很有可能是傅南平穿過來的時間節(jié)點。 是,正是三月初。若你與平王三月中才是初次見面,他為何會有你的畫像?林婉兒說話時始終很平靜,讓人看不出絲毫其他情緒。 抱歉林小姐,我也不清楚其中緣由,不過我可以肯定的答復(fù)你,我與平王殿下確實是三月中初識。 林婉兒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道:我與平王的婚事,雖是皇上定下的,卻也是我中意的,也可以說京都閨秀都期待著嫁給他。成親前,他對我溫柔小意,事事關(guān)心,那時我覺得自己便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林婉兒停下了腳步,看著面前的樹枝發(fā)呆,顯然陷入了回憶當(dāng)中。季翎嵐安靜地站在一邊,并沒有出聲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林婉兒才回過神來,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我自詡聰明過人,卻也難逃被情愛遮住雙眼,不辨是非善惡的下場。曾經(jīng)的溫柔小意、體貼入微,在權(quán)利面前脆弱的不堪一擊,和皇宮里那些可悲的女人一樣,我到底也成了權(quán)勢的犧牲品。 這些話壓在林婉兒心底已久,卻無人可以述說,今日卻在這個與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面前,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大概是因為之前他的那番話吧,他真的理解她的痛苦。 林小姐,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解脫了,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林婉兒輕聲地呢喃著這句話,隨即苦笑著說道:要如何開始?你可知外面的人是如何說我? 婚事并非女子的全部,林小姐這么年輕,還有漫長的生命,你可以做的事很多,沒必要將自己困在大戶人家的后院,女子也可以變成雄鷹翱翔于天際,而不只是做一只籠中的金絲雀。 雄鷹?林婉兒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過了好半晌,才再次抬頭看向季翎嵐,死寂的眼底有了光芒,她笑著朝季翎嵐微微福身,道:多謝季公子! 季翎嵐拱手還禮,道:林小姐客氣。 林婉兒小聲提醒道:季公子,平王對你似乎有覬覦之心,你還需小心才是。 季翎嵐的眼神閃了閃,道:林小姐何出此言? 我與他做了三年的夫妻,若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是誰,那便是我,不說那張畫像,就是看他看你的眼神,便知不妥。 多謝林小姐提醒,我定會多加注意。 季公子,坊間有些關(guān)于你的傳聞,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留意一下為好。 季翎嵐忽然想起林釗之前未說完的話,微微蹙起了眉,道:有何傳聞,愿聞其詳。 林婉兒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傳聞陵王與季公子過分親密,是陵王豢養(yǎng)在王府的男寵。 季翎嵐臉色變了變,道:多謝林小姐告知。 林婉兒笑著說道:季公子不必客氣。今日能遇到季公子,得君一席話,已是三生有幸,我這也算投桃報李。 林小姐,恕我冒昧,請問你與林大家是何關(guān)系? 林婉兒怔了怔,明顯沒跟上季翎嵐的思路,不過她很快的反應(yīng)過來,道:林大家是我?guī)煾怠?/br> 季翎嵐眼睛一亮,隨即問道:那林小姐的繡工是得自林大家的真?zhèn)鳎?/br> 林婉兒自謙地笑了笑,道:我可比不上師傅,也不過是學(xué)了師傅五六分的手藝。 不瞞林小姐,我最近在定做一件衣服,繡娘的手藝有限,有些擔(dān)心客人要求的花樣做不好,不知能否請林小姐出手幫忙。林小姐放心,事成之后我定會重謝。 定做衣服?季公子還開了成衣鋪子?林婉兒似乎有些驚訝。 算是吧。在永寧鎮(zhèn)時找了幾個手藝好的繡娘,一直在為客人定做衣物,也算是為自己多謀一條生路。 以季公子和陵王殿下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無需如此吧。見季翎嵐變了臉色,林婉兒連忙解釋道:抱歉,我未有冒犯的意思。 林小姐也以為我是陵王的男寵? 林婉兒平靜地解釋道:我沒那個意思。陵王帳下有很多能人異士,據(jù)說都有不少的月例銀子,加之季公子的醫(yī)術(shù),應(yīng)該不必再做成衣這種上不了臺面的生意。 人各有所長,只要合理合法,都應(yīng)該被尊重。我按照客人的要求完工,不偷工不減料,賺的每一分銀子都干干凈凈,我不覺得做成衣是上不了臺面的生意。季翎嵐頓了頓,問道:林小姐,你為何要拜林大家為師? 林婉兒有些怔忪地看著季翎嵐,她當(dāng)初拼了命的求林大家收她為徒,就是因為想成親以后,給傅南平和自己的孩兒親手做四季的衣物。 見林婉兒的眼神變得不再平靜,季翎嵐出聲說道:能用自己的一技之長養(yǎng)活自己,那就不會被人看輕,這也是給自己保留的一條退路。 林婉兒沉默半晌后,忽然揚起嘴角,道:季公子,你當(dāng)真與眾不同。你的忙,我?guī)土?,客人有什么要求,勞煩季公子詳細和我說說。 季翎嵐和林婉兒詳細地敘述了一遍客人的要求,兩人熱火朝天地討論了起來,看得不遠處的陸九和林釗眉頭緊皺,非常好奇兩人都說了什么。 自從回家后,我姐就再沒有真心笑過,也不像現(xiàn)在這般神采奕奕。這季翎嵐到底和我姐說了什么?林釗看向陸九,心里的好奇達到頂點。 不知。陸九回答的干脆利落。 林釗神情一滯,繼續(xù)看著不遠處的兩人,道:陸大人,季翎嵐的醫(yī)術(shù)被傳的神乎其神,到底是不是真的? 阿嵐確實會些醫(yī)術(shù)。 林釗撇撇嘴,道:那就是謠傳了。我就說嘛,他才十七歲,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醫(yī)術(shù)。 陸九看向林釗,道:林公子也已十七,可會醫(yī)術(shù),能否驗尸,有無破獲刑案? 林釗被噎的臉色漲紅,同樣的年紀(jì),他除了多讀了幾本書,似乎連一技之長都沒有。林釗悻悻地閉了嘴,心中暗暗發(fā)誓,回去一定要拜名師學(xué)本事,不能讓這個臭小子比下去。 在季翎嵐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無意間為傅國塑造了兩個天才級人物。 和季翎嵐商量好后,林婉兒也沒了游玩的心思,一心想著如何完成季翎嵐所說的要求,和季翎嵐約定幾日交小樣后,便帶著林釗下了山。 陸九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阿嵐和林小姐聊了些什么? 季翎嵐如實答道:林小姐是林大家的徒弟,我想請她幫個忙。 陸九點點頭,雖然還有些好奇,卻沒再多問。他了解季翎嵐,若是他想說,方才就已經(jīng)說清楚了,根本不會等他追問。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小半天的功夫,便爬到了山頂,扶著大樹坐下,季翎嵐有些喘息地說道:陸大哥,你還記得我們爬席柳山的事嗎? 陸九微微勾起唇角,道:歷歷在目。 那時我身子太弱,還沒爬到山頂,雙腳就疼得受不了了,原本想強撐的,卻還是被陸大哥發(fā)現(xiàn)了,最后是陸大哥背我上的山。雖然已經(jīng)是三年前的事,現(xiàn)在想來卻還是那般鮮活。 陸九也跟著回想起三年前的遼遠案,道:那時阿嵐只有十四歲,擁有的勇氣和智慧卻是旁人不能及的。 陸大哥,你再夸,我可是要臉紅了。 我說的是實話,并未有半點夸張,遼遠案沒有你,不知還會死多少人才能完結(jié)。 季翎嵐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道:時光荏苒,時間過得可真快。 陸九坐到季翎嵐身邊,道:轉(zhuǎn)眼間三年已過。 季翎嵐隨口問道:陸大哥今年多大了?為何還不成家立室? 現(xiàn)今的局勢瞬息萬變,還說不準(zhǔn)是否有將來,不想耽誤別人,待穩(wěn)定下來,再談其他。 那陸大哥可有心儀的姑娘? 還未遇到。 想想陸九的忙碌,季翎嵐便釋然了,道:陸大哥,待時局穩(wěn)定,便休個長假吧,自我們相識以來,你每日都在忙碌,還從未見過你休息。 怎么會?在永寧鎮(zhèn)的那一年多,相當(dāng)于每日都在休假。 季翎嵐一怔,隨即問道:陸大哥是否想過辭官歸隱田園? 想過,在永寧鎮(zhèn)那一年多,想得最多的便是這個。只是主子需要我,我不能離開。 季翎嵐感慨道:王爺有你們這群屬下,真是他的幸運。 陸九站起身,來到懸崖邊,道:阿嵐,過來看看。 季翎嵐依言走了過去,看向懸崖下的風(fēng)景,遠處錯落有致的房屋,寬敞有序的街道,巍峨壯大的皇宮,盡收眼底。 站在這里能俯瞰整個京都。 看著面前波瀾壯闊的景象,季翎嵐深吸一口氣,心里的郁氣消散了許多,感慨道:原來京都是這樣的,真的很美,很壯觀。 嗯,每每想起我在守護它,心中都會覺得自豪,所受的傷痛也就沒什么了。 這就是所謂的家國情懷,只是季翎嵐雖然在這個世界呆了三年,卻始終找不到這種感覺,再加上他現(xiàn)在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讓他有種沒著沒落的感覺,就像是沒有根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