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沈紹輝？”

    景嵐眼神從電視機上移開，看回景飛霞：“我并不特別了解?！?/br>
    “他的家庭背景很顯赫。他的外公是S市當?shù)厥赘??！?/br>
    景嵐按下情緒：“難怪他手上有大量的活動資金?！?/br>
    “所以我當初的猜測其實沒有錯，他并不是為夢園而來，夢園只是他接近興達的一個理由?！本帮w霞遠遠看著客廳那端杜家昌的遺照，“甚至，他早已在興達的危機爆發(fā)之前，已經(jīng)預見了這次事件的發(fā)生，他早有預謀?！?/br>
    早有預謀。聽起來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詞匯。

    “你認為呢？”

    景嵐看著景飛霞：“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br>
    “確實之前有過很多人想要注資興達，我們一直不肯，寧愿我們兩個老東西扛著資金的壓力，就為了我們全面掌管興達。但是，他做到了，他把51%的股權拿走了，話語權已經(jīng)在他手上?！?/br>
    “您覺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當然是為了賺錢?！本帮w霞笑，“你在興達實習那四年，可能并沒有真正接觸到興達的核心數(shù)據(jù)。如果按照興達五年前的經(jīng)營情況，一年的收益是這個數(shù)?！本帮w霞比了個五。

    景嵐低下頭。

    “為了拿到興達，他前前后后至少投入了4-5個億，包括楊中強那幾千萬。但是，S市的項目落地，工廠建起來之后，2年內賬面上的負債能夠清掉，3到5年內，盈利可能破10億?！?/br>
    景嵐想到了安躺于她賬戶里那200萬。相比之下，她引以為豪的那一點點積蓄，算得了什么：“他選擇了一個最準確的時機介入，拿走了興達?！?/br>
    “是的，興達過去是香餑餑，但是負債將近十億后，很多曾經(jīng)有興趣的買家都怕玩不轉，只有他敢賭這一盤，現(xiàn)在看來，他賭贏了?！?/br>
    “您很遺憾?！?/br>
    “我內心當然很遺憾，興達最后以這樣的方式換了主人，但是，這也許就是命運。我和老杜都缺乏生意上的接班人，子齊是不能再有任何幻想，而我們那些叔伯兄弟，坦白說，在小城鎮(zhèn)里做生意一年賺個三五百萬，可能就是他們能力和欲望的極限了。和沈紹輝相比，我們缺乏幫手，缺乏眼光，缺乏資源，缺乏風險控制的能力?！?/br>
    “正如那句話說的，他的起點，可能已經(jīng)是某些人終其一生奮斗的終點?！?/br>
    “你這句話我不愛聽，景嵐。五十年前，我的生活有多困難，縱使你來自貧困家庭，你也想象不到。那種窮，有來自時代的壓力，也有來自原生家庭的陰霾，但是，后來我能取得的成績，比當時那些遠遠勝于我的同輩人，都要大，我從不想人生哪里是起點哪里是終點，我喜歡一直在路上?！?/br>
    “這就是我敬佩您的原因。我在向您學習，但是也僅僅是學習，不敢幻想和您一樣成功。”

    “人不可自滿，但也不能自輕?，F(xiàn)在的時代，和我當年的時代早已不一樣。但有一點是共同的，無論時代的洪流如何兇猛，它始終時無法拋棄奮進的人?！?/br>
    “謝謝您?！?/br>
    “就像沈紹輝?！本帮w霞輕笑，“如果他沒有這么拼，即使他外公是首富，又如何？無論多么富有的家庭，都可能衰?。幌胍凰〔⑶揖S持更好的局面，所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少于普通人?！?/br>
    景嵐輕輕嗯了一聲。

    在沈紹輝的辦公室，景嵐提出月底將要休息三天。

    “當然，休假是你的權利——”沈紹輝蹙眉看著桌上的文件，再看看景嵐，“不過，三天？先休息一天如何？我過兩天回S市看工廠，這邊最好有你看著?！?/br>
    “我想回老家一趟，路上交通時間比較長?！本皪菇忉專安蝗坏饶沁吂S開工，我就完全走不開了?！?/br>
    “那，好吧。我讓阿蘇在這里看幾天?！鄙蚪B輝把文件遞給景嵐，“這個月的利息你再跟進一下，銀行那邊催了我兩次，但是我這邊資金回籠需要一點時間周轉?！彼酒饋?，“必要時，請他們吃個飯，你自己把握安排。”

    景嵐點頭：“我馬上聯(lián)系?！?/br>
    “你的。”沈紹輝遞給景嵐一張銀行卡。

    “這是什么？”

    “你的薪水?！鄙蚪B輝似乎很疲倦的樣子，“現(xiàn)在大量的資金都在全力支持工廠開工，公司這邊無論是人事還是財務，暫時都沒辦法恢復正常的運作。所以這兩大塊你要繼續(xù)幫忙看著。下個月，我會從S市的公司借調過來幾個人，到時會稍微幫助你減輕一點工作量?！?/br>
    “我還好——”

    “等貨款回來，現(xiàn)在的壓力會大大減少?！鄙蚪B輝電話響了，示意景嵐先出去。

    景嵐點頭，對他揮揮手里的銀行卡：“謝謝?！?/br>
    但沈紹輝并沒有回答她。

    景嵐回到辦公桌前，看著銀行卡上粘著的小紙條，上邊寫著六位數(shù)的密碼。

    距離沈紹輝問她那個私人問題，已經(jīng)過去幾天。即使兩人之間曾經(jīng)有過曖昧不明的氣氛，但現(xiàn)在沈紹輝對他一如普通的老板與員工的關系，沒有過分，沒有逾越，分寸恰當——這正是景嵐想要的安全距離，不是嗎？

    景嵐有自己的夢，但是那個夢里從來沒有設定一個天外飛仙的角色。

    第23章

    景飛霞得知景嵐要回芒草村，提出要一同前往，景嵐怕她的身體無法承受一路的舟車勞頓，第一反應是婉拒，但景飛霞的態(tài)度頗為堅決，最后，景嵐還是幫忙訂了景飛霞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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