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惟看了看她笑了笑道：“到時看情況吧，也許會在?！?/br>
    第 5 章

    方惟這幾日著實(shí)是忙的，學(xué)校里開了一場各年級的家長會議，又為學(xué)生們組織舉辦了萬國文藝展覽，油畫、戲劇、音樂表演，一場接著一場。金校長的用意是將學(xué)生們從亂世中拉回到校園里來。方惟雖不認(rèn)同，卻也只能和清芳一起前后忙碌著。

    這天有兩幕法語的獨(dú)幕劇表演結(jié)束，天色已晚，進(jìn)了十一月，寒意漸濃。方惟和清芳一起走出校園，她不禁裹緊了大衣，清芳怕冷，籠著手道：“一會兒你去佟家么？”

    方惟看了看霧沉沉的天幕，回道：“太晚了，今天不去了，正好讓童童試一試，如果能習(xí)慣，我以后也不用總陪著他了。”

    她趕著時間回到新安里，在過道里打電話給佟誠毅，常實(shí)接的電話，說去叫大少爺來，卻去了許久，方惟等電話的空檔才想起，前日佟誠毅曾說起今日要宴請親朋，為母親做生日的話，想來是已經(jīng)開席了。她正是不愛這樣的場合，何況是別人家的宴席呢。她慶幸可以不用參加。

    “方小姐?！彼回灥统恋纳ひ?。

    “哦，佟先生，不好意思，今晚學(xué)校有學(xué)生活動，太晚了，我今晚就不回佟家了，常青帶著童童也很習(xí)慣，讓他試一晚吧，若是能自己睡，我也可以不再佟家打擾了?！狈轿┳灶欁缘恼f著。

    “嗯，”他沉吟了片刻道：“這會兒還不算晚，叫阿四去接你?！彼詾樽约褐皇歉嬷宦?，她想他大概當(dāng)家當(dāng)久了，總以為別人是在請示他些什么。

    她趕緊回復(fù)他：“不用了佟先生，今天是您母親的生日宴吧，人來人往的就不用叫阿四跑了。況且，我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人。呃，您的客人多，就不耽擱您時間了。那個，祝您母親千秋欣喜?！彼掖艺f著結(jié)束語，叫他不能再有后話。

    果然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佟誠毅淡淡的聲音道：“那就，多謝方小姐?！?/br>
    方惟放下電話，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她隱隱覺得這佟誠毅實(shí)在不好對付。然而回到房里，這沉沉的安靜襲來，房子里第一次沒有童童暖暖的嗓音，方惟一下子覺得自己丟了什么，坐在桌邊，半天回不了神，她心里有個聲音在說著，你把孩子弄丟了。她想起童童出生不久，小小的嬰兒分不清晝夜，日夜顛倒，白天睡覺晚上起來哭，她整夜整夜的抱著在床邊走來走去的哄他，凌晨時實(shí)在太累，靠著床頭睡著，孩子像是專門折磨大人一般，她一坐下他就又開始哭了，她馬上又醒過來哄他，許多個夜晚，她是這樣帶大他的，這是她的孩子呢，然而他總是應(yīng)該回到自己家去的，她反復(fù)告訴自己。回到更好的環(huán)境里去，佟誠毅有能力給孩子更好的條件，將來他能成為更好的人啊。她這樣勸著自己。

    她起身，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她第一反應(yīng)是低下頭，又馬上想起家里沒有別人，哭就哭吧，橫豎沒人看見。她腦子里有個時鐘，時刻提醒她下一刻該做什么了。她覺得自己有點(diǎn)木木的，機(jī)械的做著事，洗漱好換了衣服，重新坐在桌前，拉上窗簾，只開了臺燈，一點(diǎn)燈光下面，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沒有時間悲傷。

    然而她今天翻譯的這一篇著實(shí)復(fù)雜，夾著大段的日文，她微微皺眉，通讀了幾遍，仍然拿不準(zhǔn)意思，心里頗有些著急。卻聽見有人“砰砰砰”，在敲她的門。她一驚，遲疑著，不確定的又等了等，又一陣“砰砰砰”。

    她立刻迅速的收起桌上的文稿，收進(jìn)抽屜里，順手鎖上了鑰匙。關(guān)了臺燈，借著月光，開了大燈，她謹(jǐn)慎的走到門邊，略大聲些問道：“是誰？”

    “mama，是我?！蓖拗兄鴐ama的聲音。

    方惟乍聽如夢里，她慌忙打開門，看見童童鼓鼓的哭著的小臉，正從佟誠毅懷中伸出兩只小手來，要mama抱。

    她看見童童哭著的哽咽著撲倒她懷里來，問她“mama，你不要我了，把我扔出去了？”

    方惟被童童的話說的，流過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把童童抱在懷里，一遍遍解釋：“mama沒有，沒有不要你啊，今天太晚了，mama以為童童睡了才沒有回去。mama錯了，mama以后多晚都回去好不好？不哭了，不哭了?！?/br>
    童童緊緊抱著方惟的脖子，仍拉著哭腔，方惟輕輕拍著孩子的背，喃喃的在他耳邊解釋著哄著，童童穿著貼身的棉毛衫褲，想是從床上直接被抱出來的，方惟抱著童童，緩緩踱到圈椅旁，偏過身伸手想去夠椅背上搭著的一件絨線衫，要給童童披在身上，一時抱著孩子不方便，夠了兩次都沒拿到，佟誠毅欠身過去，他長手長腳把那件絨線衫遞到方惟手里。

    方惟才想起送童童來的佟誠毅，她忙著孩子，竟還沒顧上看他一眼。她眼睛里還盛著淚水，抬眼看他，抱著童童不方便招呼他，只朝他勉強(qiáng)笑了笑，示意他坐。他看著她哄著孩子，童童漸漸哭聲停止了，在方惟懷里安心睡著了。她仍抱著他，漸漸踱進(jìn)房里去。他自己坐在方桌邊，松了口氣，前面童童實(shí)在哭得撕心裂肺誰也哄不住，他也沒想到孩子對mama的依戀可以到這種程度，童童不讓周媽抱也不要常青，只要他抱著，但仍是哭著要回家找mama，漸漸啞了嗓子，他實(shí)在聽不下去，揚(yáng)聲叫阿四備車，顧不上換衣裳，把童童裹在大衣里，自己開著車，帶來找mam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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