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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瞬還在說話,下一瞬便告身死,這毒藥太過霸道,世間罕有,是條醒目的線索。 謝陟厘知道這已經(jīng)是正常狀態(tài)下的大將軍了,遇山開道,遇水架橋,沒有什么能難住他。 不過,他的繩結(jié)打得極其用力,粗活的麻繩把手腕擦出了細細的血絲,他好像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謝陟厘默默在旁邊,看著他套好了馬車,忽然開口道:“大將軍,你能幫我去看看小羽嗎?不知道他這會兒醒了沒有?!?/br> 風煊抬起頭,微有一些愕然。 且不說他正在忙,小羽又一貫愛睡懶覺,這會兒不用看也知道沒有醒,單只是謝陟厘就從來就沒有用這些瑣碎小事支使過他。 確切地說,謝陟厘能自己做的事從來沒有麻煩過他。 謝陟厘懇切地望著他,眸子里全是溫柔。 風煊忽然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不。”風煊打好最后一個繩結(jié),看著她道,“你一個人會害怕的。” “我、我可以的。”謝陟厘也知道他明白了,她不想讓他自己去搬孟澤,“你不是要讓我學醫(yī)么?要當大夫,自然免不了同……同……打交代,我、我總是要學著點?!?/br> 她確實怕得要死,但不知怎地,她更怕看到昨晚風煊抱著孟澤尸體的模樣。 不想看見他那樣。 風煊沒有任何阻礙地看懂了她的擔憂和憐惜,伸手過來,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心中有著已經(jīng)對著她回響了無數(shù)遍的話—— 謝謝你,阿厘。 “你不是不想學了么?那便不要勉強自己了?!憋L煊的聲音溫和,“若是你可以,就站在這里陪陪我便好?!?/br> “不、不,我要學的。” 謝陟厘往日聽話得很,今天卻異常堅持,在風煊進屋的時候,一咬牙跟了進去,幫著一起搬起了孟澤的腿。 這一碰,她的雙手打顫,腿都是軟的。 兩人把孟澤搬上了馬車,都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一時間都沒有開口。 風煊劇烈地喘息了一下,忽然用力把謝陟厘拉進了懷里。 這個擁抱無比緊實,謝陟厘覺得他好像要把自己揉進他的骨頭里。 但這個擁抱仿佛給了風煊力量,在松開她的時候,風煊的臉色明顯沒那么難看了。 他轉(zhuǎn)身走向車轅。 “等等!”謝陟厘忽然開口,“不對!” 之前在屋內(nèi),看著還不明顯,此時朝陽明亮,照在孟澤的臉上,臉色異常清晰。 他的氣色如常,一點也不像一具已經(jīng)僵硬了的尸體。 她一下子忘了害怕,伸手去探孟澤的脈門,又去試孟澤的呼吸,再去聽孟澤的心跳。 一切空空如也,每一處都顯示著孟澤已然死得不能再死。 “等一等,等一等……” 謝陟厘喃喃嘀咕,回房取了獸醫(yī)用的針刀,就著明亮天光,解開了孟澤的衣領,終于在脖頸和耳根下發(fā)現(xiàn)了一點膚色上的差異。 這差異極其微弱,即使是天天盯著看也沒人會注意。 謝陟厘拿水在那一處輕輕打濕,慢慢地,皮膚顯出一點點異樣的褶皺。 她再拿針刀順著那一點褶皺挑開,一點也不敢用大力,慢慢地,慢慢地,從孟澤臉上挑下了張薄如蟬翼的東西。 她全程不敢松一口氣,大冷天里憋出了一身細汗,此時方出了一口長氣,問:“這是什么?” “好像是人/皮/面/具。我只聽人說起過,沒想到世上竟真有這種東西?!?/br> 風煊死死地盯著孟澤的臉,此時那臉上才透出真正的死氣。 但那已經(jīng)不是孟澤的臉了,面具底下露出的臉無比陌生,與孟澤最多只有三分相似。 第40章 你可以給我當姐夫 小羽還沒有完全睡醒, 人裹在斗篷里,被謝陟厘抱在身上,鼓鼓囊囊的一大團, 腦袋不停往謝陟厘肩上蹭, 想找個舒服點的姿勢。 謝陟厘有點猶豫, 向風煊道:“要不……我和小羽就不去了吧?” 您老人家去府衙辦正事,他們兩姐弟跟著算怎么回事呢? “上來?!憋L煊坐在車轅上,道,“他們既然能在我身邊埋下暗棋, 你們倆再留在此處恐怕已經(jīng)不安全了?!?/br> 謝陟厘并不能很能理解。 因為你被刺殺, 所以我們也可能被刺殺? 可您是大將軍,我們只是無足輕重的草民啊。 但太陽當空照著, 四下周雪光耀眼,映得風煊的眉眼異常鋒利。 發(fā)現(xiàn)孟澤是被他人假扮之后, 風煊整個人就像是一道剛被磨礪過的刀鋒, 寒氣逼人。 謝陟厘不敢再廢話,抱著小羽坐上車轅。 馬車駛出小巷子, 一路上遇上不少熟人。 風煊雖說在這小巷住了幾個月,因為傷勢, 難得出門。街坊鄰居是頭一回光明正大地瞧見兩人這么坐在一起, 紛紛笑瞇瞇打招呼:“趕集吶?” “去哪里?” “一起?。俊?/br> “今兒天真好??!” “……” 今天確實是個好天,因此去云川城的人便不止他們?nèi)齻€。路上遇見了一對夫妻帶著孩子, 馬車超過去的時候打了個招呼。 謝陟厘一面應著, 一面無端覺得, 她抱著小羽和風煊這么并排坐著,還真是怎看怎么像一家三口…… 她立刻把這大逆不道的想法從腦子里甩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