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古納說著,皺起了眉頭:“現(xiàn)在看來,好像不對,神廟沒有上天,竟然是沉入了地底,茲昆一族想來也全部陪葬了。” 茲昆一族……謝陟厘默默地想,這就是此地“茲漠”一名的由來嗎? 只是茲漠荒蕪一片由來已久,至少近百年來,人們提到茲漠便知道它是一片吃人不吐骨頭的流沙地。 “大將軍,世上真的有神嗎?”謝陟厘問道,“神廟沉進流沙應(yīng)該有很多年了吧?所有人都死了,漠狼……為什么還活著?” 風(fēng)煊本就借摟著她的姿勢借力支撐自己,此時手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道,“希望沒有。” 這樣,漠狼活著便不是靠神力,而是靠自己。 而要靠自己活下去,附近定然有食水。 風(fēng)煊的想法是——他們正需要食水,必要的時候,漠狼也可以是食水的一部分。 謝陟厘的想法是——在地底活著真是辛苦了,漠狼也怪可憐的,若是能出去,就帶著漠狼一起吧。 古納不知道兩人殊途同歸,主意都在漠狼身上轉(zhuǎn),只覺得這兩人表情同款平靜,全不似遭遇“被困地底、兇獸追殺、天神墜廟”之類兇險的應(yīng)有的神情。 風(fēng)煊倒罷了,畢竟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生死關(guān)口走過好幾遭,謝陟厘生得纖細(xì)柔弱,仿佛一指頭就能戳倒的樣子,竟然也能如此鎮(zhèn)定,倒是讓古納有幾分刮目相看 ,他還以為央人的女子只會哭哭啼啼。 但刮目歸刮目,該糾正的還是得糾正,古納正色道:“世上的一切都是天神護持,怎么能說沒有天神?地底竟然還有漠狼,這分明就是神跡!” “那大王是要留下來侍奉天神的化身嗎?”風(fēng)煊淡淡問,“還要不要聯(lián)手了?” 古納一頓。 “唔……”薩珠發(fā)出一聲申吟,醒來了。 古納即刻過去照料她。 古納在北疆人心中雖不如庫瀚那般兇名滿天下,卻也是可以拿來止小兒夜啼的惡煞,但此時照料起薩珠來,卻是動作細(xì)致,神情溫和,十足十是位好兄長。 “看什么?”風(fēng)煊忽然問。 他的聲音如常,神情也很是平靜,但謝陟厘不知道自己是從哪里感覺出他好像不大高興,老實答道:“我本來覺得古納挺嚇人的?!?/br> “他現(xiàn)在也很嚇人?!憋L(fēng)煊淡淡道,“你膽子還是小一些比較好?!?/br> “我是在想,他們敬神,想來不敢在神廟亂來,但若是為了救薩珠,他也許能真正和我們合作……” 原來是想這個么。風(fēng)煊眼中那點緊繃消散了,道:“放心,比起神,他更敬自己的命?!?/br> 那邊兄妹倆似是起了爭執(zhí),薩珠一面疼得不行,一面還瞪著風(fēng)煊這邊,咬牙切齒。 謝陟厘悄悄問道:“她是索文措什么人?” 風(fēng)煊道:“未婚妻?!?/br> 謝陟厘:“難怪她要跟你拼命?!?/br> 風(fēng)煊低頭看著她,眼睫低垂,眸子深深:“阿厘,若是我死了,你會為我報仇嗎?” 謝陟厘覺得自己的腦子當(dāng)真是有壞掉了,風(fēng)煊平素強大到堅不可摧,這會兒她居然覺得他的眼中似有一絲乞憐的味道,好像……搖著尾巴討骨頭的雄壯。 她連忙把這大逆不道的想象從腦子里抹去,認(rèn)真地想了想,道:“不會。” 風(fēng)煊:“……” 罷了,以她的能耐,她真要報仇,他非得死不瞑目不可。到底是他的阿厘,向來實誠,沒有拿些虛話來騙人,這便很是難得…… 然后就見謝陟厘一對眸子清清亮亮望定他:“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br>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漠狼能活著,我們也能活著。大將軍,你別擔(dān)心,你的傷一定會好起來的。我覺得,若是老天爺要我們死,我們早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還活著,就一定能活著走出去。 謝陟厘說完,發(fā)現(xiàn)風(fēng)煊看著她沒說話,目光異常深沉,眸子深處好像有什么東西隱隱閃耀。 謝陟厘低下頭,可能……她沒資格說這種話?畢竟這神廟里的四個人當(dāng)中,就她最沒用了…… 然而下一瞬,她被攬進了懷里。 謝陟厘如今已經(jīng)養(yǎng)出了極其靈敏的反應(yīng),手立刻撐住在他的胸前,免得自己撞上他的傷口。 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阿煊!” 說出口才發(fā)現(xiàn)聲音里的埋怨太過明顯了,正試圖挽回一下,風(fēng)煊輕輕把她的頭按在了肩上,她感覺到他低下頭,臉頰輕輕蹭著她的發(fā)絲,低低喚道:“阿厘,阿厘。” 謝陟厘雖不敢貼在他的胸前,但不能不承認(rèn),這樣被他抱著,實在是……太舒服了。 又安穩(wěn)又溫暖,像冬日里暖暖的被窩。 ——我喜歡你。 之前把她砸暈的四個字忽然之間闖進了腦海,謝陟厘的臉騰地發(fā)紅。 她真的好遲鈍啊……被他這樣抱在懷里,聽他的聲音低低地落進耳朵,嗅到他身上的熟悉的氣息,耳朵隔著一層衣料感覺到他的心跳,才慢慢地、隱約地、模糊地感覺到,他……喜歡她。 “有你在身邊,就算這是地獄我也心甘情愿了……” 風(fēng)煊的聲音低沉悅耳,溫?zé)岜窍⒎魃现x陟厘的耳尖,謝陟厘只覺得半邊身子微微發(fā)酥發(fā)軟,好像不再歸自己管。 她的手慢慢地抽回,然后,一點一點打開,想抱住他的腰。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強烈的妄念,可能是因為,他說出了她的心里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