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頁
馮簡沒作聲,只沉默地喝水。 風花雪月的故事通常難以打動他。 “然后夢夢嫁人,第一胎生的女兒。幾年之內(nèi)怎么也懷不了孕,再之后就檢查出來癌癥,靠錢硬撐,結(jié)果半年就不行了。” 館長止住話,將牛奶一飲而盡,再眼神迷離地盯了會銀頭發(fā)的酒保。 “——姓周的那小子明顯不懷好意。你要防著他,再對宛云好些,不然后悔莫及?!睊佅逻@句話,館長轉(zhuǎn)身瀟灑離去。 馮簡反應(yīng)過來,很不情愿地為對方總共三十六杯的牛奶付賬。 拋開館長混亂的生活,他給出的理由難以說服馮簡。 某方面,馮簡能理解周愈當初的選擇,因此他始終難以相信周愈目前完全是因為宛云而入主江森,但另一方面,馮簡又覺得那個樣貌堂堂的家伙實在難以理喻,難以溝通。那天他深深盯著宛云的眼神,更讓人心起刺撓。 ——甚至是比刺撓更讓人厭惡而強烈的感覺,揮之不去。 半山別墅的牧羊犬終于有了中文名字。 宛云有一次聽馮簡輕聲叫道:“周……” 話音剛落,兩只牧羊犬迅速跑過來,朝馮簡拼命搖著尾巴。馮簡遞給它們食物,摸著它們的頭,滿意地道:“呵呵?!?/br> 回頭發(fā)現(xiàn)宛云,不由愣了愣。 宛云無聲盯著馮簡片刻,轉(zhuǎn)身走回客廳。馮簡過了會走進來,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并不看宛云。 他自覺沒什么好解釋的,惡意中傷就中傷,反正中傷也沒有善意的。 珍媽被馮簡晃得很心煩,假笑:“姑爺先坐下喝杯茶?你看還在擦地……” 馮簡在對面坐下,依舊翻找桌幾。 隔了會,宛云冷冷地開口:“請問,馮總為另一只狗賜的什么名?該不會是姓李吧?” 馮簡停下手里的動作:“不是?!?/br> ——馮簡肯定有想象力,但他那想象力也同芝麻點大。家里的一只牧羊犬取名為周愈,另一只牧羊犬則叫做小周愈。 宛云聽后不由氣笑,但嘴角還沒彎便沉下臉,起身欲走。馮簡在她出門前才皺眉叫住她:“這么晚,你干什么去?” 宛云淡淡道:“沒事,我想陪周愈和小周愈散會步?!?/br> 馮簡臉色不大好。 散步半途中,馮簡依舊極不耐煩地拽著狗鏈,兩只長毛動物剛準備歡樂的跑開,卻總被四腳抓地嗚嗚哀鳴地硬拽回來。 偏偏主人的表情比天氣還黑。 宛云看不下去,強行從馮簡手中接過一條狗鏈,才發(fā)現(xiàn)的手已經(jīng)被磨紅。馮簡瞪了她一眼,這才讓手中的牧羊犬跑開。 馮簡要往山下繼續(xù)走,宛云拉住他,找了條比較偏僻的道路上山。馮簡漫不經(jīng)心的聽從,卻是思索“周愈”這個話題的切入點。 宛云開口道:“上次你說搬家的事情,還記不記得?” 馮簡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聲,他心思不在此處:“別墅雖然離公司不遠,但中間交通不便。這幾日工作忙,我想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br> 宛云心略微一沉,緩慢道:“你想獨自搬出去???” 馮簡回頭看她。 路燈昏暗,空氣仿佛冷得凝結(jié)出水來。宛云臨走前被珍媽裹著厚厚的圍巾,只剩大眼睛在外。此刻兩人距離五米,她微微側(cè)頭,抿嘴望著他。 這幅模樣,使馮簡想起宛云曾經(jīng)從綠木蔥蔥植物前站起來,以及,曾經(jīng)的少女倒在自己懷里的場景—— 極其不忍又極其不解的目光。 被這樣漂亮的眼睛用這樣的目光盯著……真讓人不爽。 馮簡皺眉:“你如果不想隨我搬離,仍然可以留在別墅。我又沒有說要賣房子。” 宛云卻道:“誰說我不想搬家?” 馮簡不由愣住。宛云卻松一口氣,微笑道:“就這么說定了,一起搬走。你選定公寓,帶我看看即可?!彼f,“若你不喜歡半山別墅,我們也可以常住公寓?!?/br> 馮簡沒有說話。 他低聲呼一聲,宛云猝不及防,被手里的牧羊犬強行拽著來到馮簡旁邊。對方順勢挽住她的腰,再接過她手里的狗鏈。 宛云哭笑不得,揶揄道:“看來你對家里的周……很用心??!” 馮簡皺眉順手拉下她的圍巾,任山風呼啦吹過宛云的臉,看她秀麗的面龐。 能開這樣玩笑,大概是不需要擔心爬墻。 比起周愈,馮簡可能更不理解眼前的女人。年少時經(jīng)歷了一切,經(jīng)歷了一切并且依然帶著不光輝過去而坦然活下去。 這有些像他自己。但馮簡認為他過得比她有意義多了,感情不是放任的理由。 回到家后,馮簡緩慢地說:“我剛才在山上一直想,我最初是為什么討厭你。” 宛云只笑:“嗯,我猜得到。不外是大手大腳和白吃白喝這兩條?!?/br> 倒不全是這些。 但馮簡想著隔壁保險箱里至今鎖著的仿版首飾,價錢觸目驚心,不置可否地冷哼一聲。 宛云解釋道:“我當時看你是喜歡鵝掌,所以想買下來送你。同理,如果家里人主動照顧我,我也會接受。為什么呢?因為人難得有興致,又很容易就過去?!?/br> 馮簡不吃這自然主義的一套?!澳氵€真是大腦異于常人?!蓖蝗幌氲绞裁矗箯澚藦澴?,“家里那兩只狗,以后倒可以改名叫大瘋子和小瘋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