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陸經(jīng)綸心中的想法，王曦嫵在送走她的時候還給她出謀劃策道：“嫂子，雖然眼下馬上就要過年了，就算你送東西過去也來不及了，不過晚點送總比不送好。大哥若是知道你關(guān)心他，想必也是很高興的?！?/br>
    看了她一眼的陸經(jīng)綸沒說話，耳朵紅了紅后就帶著錦瑟走了。反倒是在屋里收拾完衣裳的皎碧看著走回來的王曦嫵笑道：“姑娘，你這么一個勁的攛掇少夫人給大公子送東西過去，可是安了什么心思？”

    見她那副笑嘻嘻的樣子，王曦嫵橫了她一眼，“我能安什么心思？”一邊說著一邊走回榻上躺下的她隨手拿起剛才被拋下的暖手爐子，外面的天氣還真夠冷的，她只不過走到門口站了一會，馬上一雙手就變得冰涼了。

    “我這不是希望能增進大哥和大嫂之間的感情嘛？”

    皎碧頓時笑，“那您讓人給表公子送去的東西呢？”眼底有著八卦的光芒閃過，她繼續(xù)道：“棉衣什么的也就算了，燕地苦寒我們都可以理解，但那些傷藥什么的呢？您費了這么大心思，看了這么多醫(yī)書，好不容易讓小白醫(yī)師做出來，就這樣都給表公子送過去了，難不成也是想增進和表公子之間的感情不成？”

    她這么一說，屋里的幾個丫頭頓時都豎起了耳朵。自從表公子去了燕云之后，姑娘似乎對他的關(guān)心就多了起來。兩人間除了固定的通信之外，姑娘每隔一段時間還會讓人給云中那邊捎去吃用的東西，然后再由云中衛(wèi)家的人送過去給表公子。

    她們從小伺候姑娘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見姑娘有對任何一個人這么上心過。就連以往大公子在青崖山修學的時候，姑娘也只是每當夫人準備給大公子送東西過去的時候順帶著托一點過去，壓根不像現(xiàn)在這樣，隔三差五地就給云中送各種好東西。這不得不讓她們幾個想多了。

    對于她們心里的想法也有所察覺，但王曦嫵卻不能直說她在擔心什么，所以只能是瞪了一眼挑事的皎碧，“胡說什么！我只是擔心大舅、三舅他們而已，可又怕老是去打擾他們又不好，只能是托表哥幫忙看顧著點。”

    這話完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大實話，可在皎碧她們聽起來卻帶有一股掩飾的意味。饒有深意地笑了笑，幾個丫頭沒有說話，卻互相對視了一眼。唯有沉檀似乎是察覺了什么，走到王曦嫵面前寬慰她道：“姑娘，您也不用太過擔心了，舅老爺和表公子武藝高強，他們一定更夠凱旋而歸的?！?/br>
    有點飄渺的目光也不知落在哪里，聽到這話的王曦嫵喃喃道：“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她的聲音很輕，就連沉檀也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點點。只是看著姑娘那微蹙的眉頭，她便不由得也跟著擔憂。

    真希望舅老爺和表公子能夠平安歸來，如此才算不負姑娘這半年來時時憂慮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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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這天氣真他娘的冷，也不知這場仗什么時候能打完，原本出來之前我還和我家那婆娘說好了過年的時候要回去的呢！”

    “今兒都已經(jīng)二十九了，你還想著過年回去？拉倒吧！我只希望這兩天北邊那群蠻子可以安份一點，別給我出兵，讓我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br>
    “說的也是，這群蠻子實在是太惡心人，不打仗光搗亂，都是一群直娘賊！老天爺怎么就不凍死他們算了！”

    ……

    以上對話發(fā)生在燕云騎的大營中。

    走在一個個帳篷間隙中的衛(wèi)曜很容易就聽到兩個值守士兵的對話。軍營中的漢子大多說話比較直接，談?wù)摰膬?nèi)容也多是嚴寒的天氣和關(guān)隘外面的敵人。所以一直以來都文質(zhì)彬彬的他聽到這樣的話，臉上的神情不變，繼續(xù)挺直著腰向前走去。

    反倒是跟在他身邊的云錦同樣“啐”了一聲，“說起來要不是離國的那群蠻子閑著沒事干跑到云麓去，我們也不至于這個時候還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呀！”

    衛(wèi)曜沒說話，青壯男子也沒在意，繼續(xù)自顧自道：“不過薛民川也算是厲害了，河隘一戰(zhàn)的時候居然沒有把他給困住，反而給他逃了出來，那可是三萬大軍??！小爺我什么時候能做到這點，估計到時候也可以撈個將軍當當了……”

    聽到他這話的衛(wèi)曜總算是皺了皺眉。

    云錦口中的河隘一戰(zhàn)正是一個月前兩軍一次比較大的戰(zhàn)役。當時薛民川帶著五千人到河隘調(diào)兵，得到這個消息的父親親自帶了三萬大軍前去圍剿他，也不知是意外還是因為他算準了，居然被他瞅了個空子突圍而出。而且還是在付出了五千人的代價下，才拿下了對方兩千多人，余下一半人馬成功跟著薛民川回到了敵營。

    這樣的戰(zhàn)果，不說父親不滿意，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有點奇怪。因為讓薛民川逃走的正是雍軍偏將馬毅，原本當時馬毅負責圍堵西邊的通道，結(jié)果他卻沒有堵住。這不得不讓他想起阿嫵幾次在信中提起的事情，恐怕這次同離國的戰(zhàn)爭，他們要面對的不僅是外患，同時還有內(nèi)jian。

    因為事關(guān)重大，而且口說無憑，所以衛(wèi)曜并沒有和父親以及大伯提起王曦嫵和他信中所通訊的內(nèi)容，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不關(guān)心這件事情了。相反，他一直在留心范睿那邊的情況，只是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什么確切的證據(jù)能夠證明對方會對他們不利而已。

    盡管不知道阿嫵為何會有這樣的擔憂，但他相信她。他相信阿嫵是絕對不會平白無故產(chǎn)生這種猜忌的，一定是她從哪里聽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會如此隱蔽地提醒他。

    更何況就算這件事不是真的，多防備著點也不會有害處。事實上，知道阿嫵這么關(guān)心他時，少年心中的情緒就已經(jīng)有點激蕩了。尤其是前幾日又收到了云中那邊帶過來的東西，其中有幾件厚實的棉衣和一些上好傷藥都是阿嫵讓人送過來的，他的心情就一直沒平復下來過。

    阿嫵這么關(guān)心他，這是不是意味著什么呢？

    “我說阿曜，你小子想什么呢？跟你說話都沒聽見！”

    想著想著就有點走神的衛(wèi)曜冷不防被云錦給拍了一下，他一下子回神，有點歉疚地扭頭看他，“抱歉云錦哥，我有點走神了，你說什么？”

    云錦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是用詭秘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少年一眼，然后才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不就是你家表妹又給你送東西過來了嗎？至于搞得這么魂不守舍的嗎？”

    如今衛(wèi)曜已經(jīng)是校尉，而他則成了他的親兵，雖然兩人之間是上下級的關(guān)系，但在平常相處的時候卻還是以朋友相交的。所以他這話說得也很是坦然，只不過其中還夾雜著那么一絲小小的酸味而已。

    云錦表示自己是絕對不會承認羨慕衛(wèi)曜經(jīng)常能收到表妹的來信和寄來的東西的。

    看看人家身上那厚實的棉衣！看看人家平常吃的東西！

    簡直是在赤裸裸地秀恩愛好嗎？！

    事實上衛(wèi)曜為人大方，平常收到家中寄過來的東西時都會適當?shù)睾蜖I中兄弟們分享，也因此很少有人會說他什么，反而收獲了不少人緣。只不過他們都以為那些東西是衛(wèi)將軍家里帶過來的，唯有沒幾個人了解這些東西的根腳，知道少年很在意自家表妹寄過來的東西。

    凡是那位傳說中的表妹送過來的，阿曜都是妥妥地收起來，很少有和別人分享的。

    而每當這種時候，云錦都會取笑少年一番。

    只可惜每次衛(wèi)曜面對他的調(diào)侃時都只是微微笑著，也不反駁，給他一種一拳打倒棉花里的無力感。

    這次同樣如此，眼見得他擠眉弄眼的樣子，衛(wèi)曜微微一笑過后就撇開了視線去。

    原本少年就生得極為好看，再經(jīng)過一年軍營中的鍛煉，他除了身量拔高了不少之外，就連氣質(zhì)也冷峻了幾分。但此時他那雙鳳眸微彎著，里面的眸光柔軟，頓時就又變成了那個溫和淡然的世家公子，讓看見他這幅神情的云錦撇了撇嘴。

    至今為止還是單身一人云錦不由得腹誹：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一提到他的表妹，阿曜一準變成這幅模樣。也不知道他家表妹有什么好的，能夠讓阿曜這樣的少年如此傾心！要是有機會的話他倒是想見識一下！

    片刻之后收斂了滿溢的情緒，衛(wèi)曜扭頭對他道：“對了，我這邊還有一些家里寄過來的rou干，云錦哥一會兒你把它煮了吧?！?/br>
    “沒問題！”想都沒想的云錦一口答道。

    軍營中平常能喝道一絲油水就已經(jīng)不錯了，rou干這種東西簡直就是每個兵哥都想吃的東西。也只有阿曜這樣家境富裕、家里人又時刻會送東西過來的能有這么好的待遇了，而他跟著阿曜倒也沾了不少好處。

    這樣想著，云錦臉上的笑容頓時愈發(fā)明顯了。他裹緊了身上衛(wèi)曜分給他的棉衣，兩人一腳深一腳淺地踏著雪地回帳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