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寧道：“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晚年一定福澤深厚，當(dāng)然開心啊。你一直守著我，累不累？要不睡吧?！?/br>
    “不累，陪你說話。”

    以寧想了想：“那你要不要和我說說你和齊氏的事情，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什么了，是不是不簡單？”

    “好，我就給你講講那段故事，哄你入睡?！?nbsp;蕭瑮抱著以寧躺下，幫她理好被子繼續(xù)說，“那段往事，你也知道個七八了，還剩些細(xì)枝末節(jié)。當(dāng)年，大哥和齊將軍的長女，青梅竹馬，兩個人從小感情就好，長到十幾歲的年紀(jì)，更是情投意合，相當(dāng)般配，京里都知道兩人是一對兒，大哥曾和我說過，北狄一定，就請皇上賜婚，要迎娶心榛姐過門。大哥首次討伐北狄，大勝歸來，心榛姐卻已經(jīng)成了太子妃。”

    以寧皺眉：“陳昭華和我說過，是太子搶了燕王的心愛之人，可是心榛姐愛的是燕王，為什么會肯呢？”

    “王家在朝中根基已深，軍中卻無勢力，齊將軍有野心，自然容易和丞相勾結(jié)，北伐之前，王家想要在戰(zhàn)場上對大哥動手，金固大營是北方最主要的戰(zhàn)斗力，齊將軍是金固主帥，親信眾多，他想對大哥動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與王家的人謀劃此事，無意間被心榛姐聽到，她自然是百般的央求父親，不要傷害大哥，齊父不聽，心榛姐要斷絕父女關(guān)系，齊父怕她走漏消息，就把她關(guān)了起來。后來齊父偶然得知太子癡情于自己的女兒，太子為此事還與皇后起過爭執(zhí)，就一心想讓女兒做太子妃，他去騙心榛姐，只要她愿意嫁給太子，就不對大哥動手，保他性命，那會兒大哥率領(lǐng)大軍已經(jīng)出發(fā)，心榛姐沒辦法給大哥傳遞消息，只有先答應(yīng)了齊父的條件，齊父老辣，料到她是緩兵之計(jì)，買通了宮中占師，說此戰(zhàn)若想告捷，東宮必須完婚，皇后一力促成，心榛姐匆忙之際與太子完了婚，大哥大勝班師回京，卻已人事皆非。”

    “齊將軍果真就沒有動手嗎？”

    蕭瑮道：“大哥又不是無能之輩，怎會叫他們輕易得手，并非沒有動手，僥幸躲過了而已?！?/br>
    “那燕王殿下是如何面對這場變故的？”

    蕭瑮嘆息：“唉，飲酒度日，醉生夢死，還能如何？”

    以寧問：“關(guān)齊心檀什么事情？”

    “大哥活著回來，齊將軍心生忌憚，怕大哥查明背后真相，報復(fù)于他，就把自己的庶女齊心檀悄悄送進(jìn)了燕王府，她也是可憐，堂堂將軍之女，卻被當(dāng)成賠罪之禮，無名無分的進(jìn)了燕王府，大哥成日恍恍惚惚，許是把她錯當(dāng)成心榛姐了吧，有了夫妻之實(shí)，二次出征北狄，仗打得痛快，大哥也沒了，心榛姐知道大哥戰(zhàn)死的消息，沒有茍活，當(dāng)夜投湖自盡。齊將軍為表沉痛，要齊心檀去為大哥殉葬，齊心檀來找我，說懷了大哥的孩子，但是齊父卻要?dú)⑺笪揖人?，我為了保下大哥最后的骨血，就把她接進(jìn)周王府，讓她做了側(cè)室?！?/br>
    以寧知道沐兒并非蕭瑮親生很是意外，如此曲折身世，沐兒自己未必能夠承受，以寧道：“大人的恩恩怨怨，還是不要叫孩子知道吧，或者等他長大一些？”

    蕭瑮點(diǎn)頭：“等到他大了，能夠分清事理，還是要告訴他的，人生在世，豈能不知父母是誰。原本我只知道，拆散大哥和心榛姐是齊將軍的圖謀，卻不知大哥殞命也是齊將軍一手促成，近來知曉，已經(jīng)覺得齊氏越發(fā)留不住了，有她這么個娘，對沐兒不好，謝兄出手，倒是省了我的事?！?/br>
    “那難怪了。”

    “難怪什么？”

    “天歌說，齊氏早晚是個死，叫我無需介懷?！?/br>
    “她是罪有應(yīng)得，你何需介懷?！?/br>
    “我沒想到她就這么沒了，我以為只要有沐兒在，你就不會對她如何。我都想好怎么和你發(fā)脾氣了，就說這個家里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自己好好掂量。眼下這般，再多脾氣也沒了。想想她的一生，也是可憐。我要不要去上炷香？”

    蕭瑮覺得她不必去，不過說：“身體撐得住就隨你，不要勉強(qiáng)。往后家里交給二姐，你們在一處玩，也有事煩了。”

    以寧聽出蕭瑮的聲音有些疲憊：“嗯，快睡一會兒吧?！?/br>
    以寧略好些，蕭瑮也就寬心了一點(diǎn)，點(diǎn)點(diǎn)頭入睡。

    ……

    宮中。

    林兆元悄然進(jìn)京，進(jìn)宮面圣，存希堂之內(nèi)，只有皇上和林兆元兩人，皇上坐在書桌御座之上，林兆元在下首坐著。

    “愛卿此番決意要辭官？”

    林兆元道：“夫人辭世，臣深感力不從心?！?/br>
    “好，寡人準(zhǔn)你回鄉(xiāng)，你手上的事情可有打算交給以安？”

    林兆元垂眼，若非京中有自己一雙兒女，皇上怎么可能這樣輕易點(diǎn)頭：“回稟皇上，犬子眼下在京兆府任長史，無意調(diào)動，文淵閣之事，臣已悉數(shù)整理，交由何人還請皇上定奪?！?/br>
    皇上揮手：“后話了，再議吧，咳咳…”皇上咳嗽起來，林兆元關(guān)切：“可要叫人進(jìn)來？”

    “咳咳，不必，時不時咳兩聲，無妨。人老了，不中用?！?/br>
    “皇上萬年，怎可說這種話?！?/br>
    皇上笑：“怎么林大人也說這種話哄騙寡人，寡人也想萬年，天命難違。”

    林兆元聽出皇上話重，恐怕身子已經(jīng)不大好了，低眉不語，皇上問他：“眼下你辭了官，就不是寡人的臣了，只是寡人的民，寡人問你，身為百姓，想要什么樣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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