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兄弟決裂

    冥冥中，依稀還能聽見那女子陰寒森森的告誡。

    “你以為，異世的情感，異世的記憶，能在這個世界里，永久的保存下去……”

    那失落的記憶，武功，毒術(shù)，如果是她換回自由身的代價的話，那么她甘心受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她一直如是堅(jiān)信。

    葉闌靜總算是把自己的心理順了，暢通了，卻不知，同一個夜里，另外兩個男人，卻為此糾纏不休。

    墨王府離非苑，離墨抬眼看著那特制的匾額，那蒼勁有力的筆墨，滿眼都是苦澀。

    “昊天……你有沒有想過，二哥他……其實(shí)是恨我的？”他的聲音有些凄涼，映襯在靜寂的黑夜里，卻失去了一貫的猙獰。

    白衣的男子腰間掛一只翠綠色的玉笛，兩指輕撫在那柔和的玉質(zhì)上，眉目微皺。

    “你二哥自小待你如何，你比我清楚。”聲音清冷如冰，無悲無喜。

    白昊天，也就是琴師泊舟，白家堡的獨(dú)子，自小，便是和生人勿進(jìn)的二哥離非要好的人物，離墨幾乎猜也猜得到他那波瀾不驚的臉色下，隱藏的怒意。

    “是，我清楚。”離墨淡淡苦笑，“生為皇子，我十六歲時依然蒼白如紙，不辨善惡，不辨真?zhèn)危欢R人，不屑陰謀算計(jì)，有風(fēng)浪，二哥替我扛，有困苦，二哥替我背。

    我四歲那年，母妃被父皇賜死，毒酒一杯。二哥卻始終捂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母妃只是倦了，乏了，休息久一點(diǎn)就會醒來?！?/br>
    他說的清淡無波，手指卻不由得一根根在袖口里收攏。

    “心兒出現(xiàn)那年，你和二哥早知道她情況不對，不是么？連你爹都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墒嵌缒兀偸悄菢诱f，墨兒喜歡就好。墨兒說好就是好的。

    而我呢，果然天真的以為，我就是對的。

    然后……他就撒下一切不管了……把所有我沒有面對過的東西全都拋到了我面前……”

    泊舟不置可否，離非的為人，他向來覺得沒有什么可以詬病的，只是，離墨那三年來的遭遇，他也是全部看在眼里的。

    突然失去全部的支撐，朝廷暗流洶涌的威脅，戰(zhàn)場九死一生。

    在離墨的教育問題上，離非確實(shí)做的有欠妥當(dāng)。

    “昊天，你說，二哥是不是在報(bào)復(fù)我，嗯？因?yàn)槲沂歉富实暮⒆樱麉s不是？”離墨忽然幽幽地問。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泊舟終于有些忍不住怒意，劈頭呵斥。

    可是離墨恍如未聞，仍是自言自語般：“我現(xiàn)在有點(diǎn)明白，為什么同為皇子，父皇從來不待見我們倆，尤其是二哥。而你爹又為什么從來不那么待見我，而特別器重二哥了……”

    “你又在哪里聽信了什么讒言？”泊舟冷冷地問。

    “呵，讒言么……”離墨的哀傷在瞳孔中漸漸放大。

    對于泊舟這個名義上的師弟，因?yàn)樗孕【捅容^隨二哥的性子，又在離非去世以后扶持他諸多，離墨打心眼里，是將他視作兄弟甚至視作兄長的。

    因?yàn)樗巧瞄L洞悉人心的本事，所以在他面前，離墨從來也懶得偽裝。

    “昊天，你信人有魂魄么？”離墨忽然問。

    泊舟一怔，沒想到離墨忽然問起這個話題。

    思付了一會，才認(rèn)真答道：“卻是有的?！?/br>
    “你信？”離墨有些驚訝。

    泊舟點(diǎn)點(diǎn)頭。

    “西越邊陲一帶，皇室管不到的閉塞遺族，據(jù)說是西巫幸存的后人。我曾親眼見過他們使用禁魂之術(shù)，將死去的罪人之魂囚禁，用巫咒施以極刑?！?/br>
    他為了逃離白家堡曾游歷各國各地，見多識廣。

    其中最讓他映象深刻并且厭惡之地，就是那西巫遺族之地。

    他們不但閉塞，同時也排斥外族，不知禮教，血腥殘忍。那次誤闖，幾乎要了他的性命。

    但同時不可否認(rèn)，他們也掌握著一些世人所不知的本領(lǐng)和秘密。

    比如這魂魄一說。

    有人信，有人不信，卻沒人真正見識過。

    他卻有幸，在那蠻荒遺地，見識過真正超越人力可及的現(xiàn)象。

    “原來，人真是有魂魄的？”離墨怔然。

    “你素來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辈粗劾溲坌彼?/br>
    “嗯，到現(xiàn)在也覺得有些不能相信……”離墨苦笑，“你相信，三年以來，我見到二哥的魂魄了么？”

    泊舟一愣，轉(zhuǎn)眼看著離墨莫測的神色，表情有些古怪。

    “你信心兒的身體里，其實(shí)是另一人的魂魄嗎？”

    聞言，泊舟的臉色越發(fā)的不好看了。

    “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他看得出離墨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他說的話雖然讓他萬分詫異，可是最讓他感覺不安的，卻是自負(fù)多疑的離墨說出了這等話來。

    離墨深吸一口氣，卻怎么也沒法把那樣的話繼續(xù)說下去，只好又笑著道：“昊天，你說，二哥既然知道醉心心懷叵測，為什么卻沒有下死手呢？依他的性子，若是對我有害的人，自然不會當(dāng)我面拆穿她的真面目，隱秘處理掉也就是了吧？”

    泊舟眉目一沉，良久沒有說話。

    離墨終于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吧？

    那時，關(guān)于緋衣的一些事，他是有聽離非說過的。

    自然也知道，緋衣和醉心，有意投誠之事。

    事實(shí)上，白老爺子對這件事也是略知一二，這也是為什么，在東郊圍殺時，青木十支遲遲沒有對醉心下死手的原因之一。

    恐怕，大家都體味到了一些其中的端倪，不過離墨一人被蒙在鼓里罷了。

    如離墨所說，白老爺子當(dāng)真很器重離非，甚至不輸于他這個親生兒子。所以東窗事發(fā)，事態(tài)轉(zhuǎn)變的極為嚴(yán)重之后，也沒有人再有心情和離墨解說當(dāng)時的一點(diǎn)點(diǎn)小端倪。

    甚至，白老爺子依然是恨透了醉心和離墨這兩個害死離非的間接兇手。

    而他自己，本著讓當(dāng)時過于純良的離墨看透世事無常、人心險惡的現(xiàn)實(shí)，也故意隱瞞了這一個小小的細(xì)節(jié)。

    想來，還是對他有些不小的創(chuàng)傷的吧。

    “昊天，其實(shí)，二哥不如那時就殺了醉心，也許后面，也不會發(fā)生那么多慘劇了。”

    泊舟眼眸豁然一厲，瞪著離墨的目光森寒。

    “墨，你沒有資格怨恨你二哥。”

    離墨聞言，蕭瑟的表情一變，也隱隱露出了點(diǎn)肅殺。

    這個人啊！什么都瞞不過他那雙眼??！說話依如從前般一針見血，直擊人要害。

    他沒有資格怨恨么？

    也許吧。

    可是，他最敬仰和依賴的二哥，最信任和愛慕的二哥啊，魂飛魄散之前，可還記得他這個昏迷不醒的弟弟？可還記得他幫他還照顧著一雙妻兒？

    不記得。

    他只記得他的靜兒。

    他遺留下的最后一句話，卻是：若你注定要成魔，我便助你成魔；若你注定要忘記，我便替你記住。

    于是，失憶的她沒有記得……魂飛魄散的他也沒有記得……卻是被人遺忘的他，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