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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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心兒?”他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一愣。 可是葉闌靜仍是緊緊地閉著眼,不動也不吭聲。 離墨以為她的醉的不省人事了,無意中的行為,正想擺脫她的纏繞,將她重新放正。 卻聽見她用低若蚊蠅的聲音張合著嘴唇。 他將耳際貼上她的唇,才剛剛好聽見她的聲音。 “你要走了?” 離墨這才知道,她是清醒過來了,只是仍像個小鴕鳥似的,不肯睜眼。 他笑,意味深長:“心兒想我陪著你過夜?” 葉闌靜并不理會他的調(diào)侃,仍是固執(zhí)地問:“什么時候回來?” 離墨身子一僵,良久無言。 最終,只能苦笑。 這個聰明的小家伙呀,果然不是裝裝就能變笨的。 如果總是看她平時那咋咋呼呼的樣子,才真會被她騙過去了。 今天不過了喝了些酒,漏了點不相及的口風(fēng),居然已經(jīng)叫她猜出來了。 他嘆口氣,沉重道:“隱京城,我不能再呆了?!?/br> 邊疆戰(zhàn)事已起,朝堂內(nèi)部霍亂。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那我呢?”葉闌靜輕輕一笑,仍不不睜開眼睛。 “心兒放心,我會把你安置妥當?shù)?,等事情全部結(jié)束了,我便回來接你。” 若是原來,他定是要走到哪將他帶到哪的。 哪里也沒有比在他身邊安全。 可如今,她卻陰差陽錯失了武功毒術(shù),沒有了自保之力。 這結(jié)果就變成了,哪里也沒有比在他身邊危險了。 他不能將她帶去危險。 “你說過會保護我的?!彼嚻?,撒嬌般的語氣,雙手的指尖,卻深深刺入了他的背,扎得生疼。 “嗯。我說過,便會做到?!彪x墨沉沉地說,聲音里,是一片堅定。 無聲半晌,滿以為她再不會說什么,卻聽得她忽然道:“墨,你不適合做帝王?!?/br> 離墨的表情瞬間凝固。 無疑,這句話給離墨帶來的沖擊是巨大的。 他怔怔地看著似乎熟睡,卻無比清醒的人兒,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語氣什么樣的字句去回答。 第一次聽她這樣叫他。 墨。墨。 親切地一如她曾經(jīng)叫二哥。 她卻說,你不適合做帝王。 他偏執(zhí),自我,少時激揚跋扈,后來又執(zhí)意仇恨。 他沒有心系天下百姓的情懷,也沒有二哥昊天那樣運籌朝綱的氣度。 他重情重義,太過重,又太過傷。 他英勇善戰(zhàn),卻憑的是一腔熱血心懷。 沒有二哥,他也許早死在陰謀算計的皇家后宮。沒有昊天,他也許早死在萬人埋骨的南荒戰(zhàn)場。 他,不適合做帝王。 不適合做一個薄情,卻英明睿智的帝王。 “不要胡思亂想的,心兒乖,早些睡覺?!彼崧暟参恐?,見她不反抗,才又將之前的事重新再做一遍。 將她安置得妥妥當當,才慢慢離開。 只是那袖中緊握的拳,卻松不開半分。 他不適合做帝王。 他也不想做帝王。 可是,他的母妃不能白死了。他的二哥不能白死。顏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無辜的人命,不能白死。 他自己,也不想有一日白白死掉。 直到離墨完全離開,葉闌靜也沒有再睜眼看一眼那蕭瑟卻固執(zhí)的背影。 直到步履深深,連腳步也再也聽不到一分,葉闌靜才從床上坐起,睜開眼睛。 紫色的眼眸豁然而現(xiàn),波光流轉(zhuǎn),折射著萬千光華。 紫眸流轉(zhuǎn)間,一股深戾的魔氣和陰森之氣驟現(xiàn),讓周遭萬物瞬間失去了生氣。 仿佛凌駕于萬物之上,接受萬物供奉朝拜的姿態(tài)。 又似睥睨天下,蔑視一切的姿態(tài)。 “所以說過,再不能依靠誰了吧?” 紫眸的女子自嘲一笑,聲音脆如銀鈴,卻帶著寂滅萬物的氣息。 漫漫黑夜,究竟是擋不住誰人離去的腳步? 這一別,又是經(jīng)年,何時才能再相見? 又或者,生生世世,永不再見? 沒有人知道,這個寂靜的夜里,化魔后第一次蘇醒的女子在落鳳閣內(nèi)閣里暗暗冷笑。 笑聲中,是誓與天下人為敵的輕蔑。 更不會有人知道,多年后,這個在夜里誕生的紫眸女子,會成為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魔宮之主。 翻手間,覆天下! 清風(fēng)明月,夜闌人靜。 命運,在無聲無息間,悄悄扭曲…… 風(fēng)輕揚,葉飛舞。 千軍萬馬,兩廂凝望。 他幾乎哀求般地望著她,諾諾不成調(diào)。 他說,心兒,不要走。 她淺笑,笑容不含溫度,目光無悲無喜。 萬千言語只化作清眸里的一絲悲憫。 她說,墨,你早知道我不是你要的人,何必又自欺欺人,叫著心兒? 她說,離墨,其實你并不愛我。若你真正愛我,為何不要我? 她說,紅夫人,既然有了身子,就別學(xué)別人拽文弄武四下亂跑了,若是一不小心掉了王爺?shù)念^一個孩子,你叫他情何以堪? 他們彼此依賴,攜手而來,卻最終不得不面對彼此的背叛。 是誰傷了誰的情? 還是造化弄人,本身只是一場錯遇? 紫眸妖異,她笑得肆無忌憚,又無比jian猾。 “邪,她喜歡白昊天,我可不喜歡??扇羰沁@身體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你也不在意么?” 人格的錯位,不同的愛恨,她在自我和自我的斗爭中掙扎不休。 “為什么人人都喜歡她?她有什么好?裝成一副大慈大悲的樣子,手上不還是染滿了血腥么?” “最可笑的是她還全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把惡名都推給了我……” “我和她本為一體,你以為,她就是個有情有義的好貨色?” “既然你不愿意把真相告訴她,我就拿她的身子殺更多人,我要她怎么都洗不掉滿身的血腥氣……” “邪,蕭家莊人不死,就是天下蒼生死,我給你選擇了呢!” 一場烈火焚盡蕭家全莊百口人命,焚盡他與她不可磨滅的血緣相連。 紫眸的她屢屢作惡,他甘心情愿替她買單。到頭來,不過換得另一個她的冷眼訣別。 是誰在作弄人心?將他和她之間打上死結(jié)? 又是誰人無情,誰人癡了心? 嗩吶聲聲,禮炮轟鳴,大紅花轎,喜帕飄搖。 她在花轎中褪去了一雙紫眸,驀然清醒。 渾然不知,送親的隊伍已經(jīng)臨近白家堡。 賓客滿堂,賀詞連綿。 他和她的新婚之喜? 為毛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明明上一刻還在酒樓喝悶酒,埋怨他的無情無心,怎么下一刻就坐上他的新娘花轎? 誰在和她開玩笑? 哭笑不得的自我與自我的追逐,惡作劇,理不清的愛恨。 她妖嬈的紫眸第一次漏出傷痛時已然轉(zhuǎn)身離去。 她說,若魔沒有愛恨,世間哪來的我? 她說,既然我得不到愛,便讓她得到,也是好的。 離隱國西邊閉塞的小山村里,家家戶戶自給自足,少與外人往來。 于是,便是離隱國改朝換代,新帝登基這樣的大事,還是云揚出山做買賣,三個月以后才將消息傳回來的。 初聞消息,葉闌靜也是不驚不動,五指在藤條間飛快舞動,一只大籮筐已然初見形狀。 “現(xiàn)在是天墨元年,紫心帝即位初時,妹子你還呆在這里,不出去瞧瞧?”云揚八卦勁上來,一個勁地往葉闌靜痛楚戳,就等著瞧這萬年不變的淡定臉色風(fēng)云突變。 結(jié)果,葉闌靜眼皮也不翻一下,沒感情道:“皇帝老兒的事跟咱們小老白姓有什么大關(guān)系?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jīng)。不是我說你云揚姐,不好好找個人家嫁了,整天西家短東家長,小心老了沒人要!” “哼,你這個毒舌?!痹茡P一聽這茬,再也懶得理會她。 這個丫頭,一被人踩著痛腳就會想發(fā)百倍踩回去,她還是乖乖去幫藥婆婆找草藥去。 這邊忙得還沒歇,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嚎啕大哭。 不用聽,她都曉得跟她們家那個脫不了關(guān)系,只頭疼的直按眉心。 果不其然,眉心才按三圈,方家丫頭已經(jīng)屁顛屁顛跑來告大狀。 “靜姨,善兒他又把虎子哥哥打哭啦,你快去看看吧!” 于是她十天如一日地跑去那幫混孩子打架鬧事的固定場所,從小樹林里揪出那個渾身破爛的,滿臉陰森氣的小孩。 “離善,我有沒有警告你,再和人打架,就不許吃飯?” 某小孩也不回答,拽得二五八萬,臉上斑斑傷痕又添新。 他倒是打哭了一個,卻被其他三個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 一波還沒完,一波又起。 云揚使著粗劣的輕功,臉色詭異地找到她。 “回去看看,你家那木頭又出事了?!?/br> 她心里一咯噔,暗罵,那死貨又拆了人家的灶子還是毀了人家的房子? 一家三口就屬這貨最敗家,一天吃藥得吃人家一周的口糧錢不說還三天兩頭搞破壞。 然而等她到了自家屋門口,滿臉怒意迎著那俊容男子呆滯的目光時,她才知道真正是不好了。 果然,那貨一臉純善,迷茫地看著她,低沉的聲音磁性而富有魅力。 “你……是誰?” 葉闌靜黑著臉看著眼前的人,耳邊是鄰里四下想笑不敢笑的憋氣聲。 頓時怒從中燒。 又給她失憶!天天給他喂的藥都拉稀了么! 她邪惡一笑,狠狠地揪住那男子的耳朵,就往房里揪。 “夫君,居然又敢忘記你的親親娘子,你說該罰不該?” 屋門關(guān),殺音四起,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