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一刻,真的是絕望,光亮灑在眸上,再也睜不開眼,一下便暗到了無垠的盡頭。 只覺一樣?xùn)|西滾到了腳邊,百里會麻木的垂下腦袋,望了一眼,便癱軟在墻壁上,暈了過去。 是一顆人頭。 而此時的柳家已是亂成一團,遠遠的便見柳云詳抱著水姬回到屋內(nèi),一旁的大夫忙上前檢查了起來。 男子的身上,手上,沾滿了血水,水姬的紗裙上更是觸目驚紅。 柳夫人和柳老爺急得直跺腳,柳云詳站在一旁,失了幾分神智。 “你呀,你……”,柳老爺一巴掌打在男子的頭上,氣的說不出一句話。 一旁的大夫診斷完畢,望了眾人一眼。 “大夫,我孫兒怎么樣了?”柳夫人上前一步,眼中寫滿了焦慮。 “哎,老夫還是開些藥給夫人補補吧,畢竟孩子嘛,以后還會有的”,大夫拿起桌上的藥箱,“就是可惜了,一個男胎啊”。 “不……”,柳夫人只覺一陣暈眩,直直的倒了下去。 屋內(nèi)頓時亂成了一團,哭聲,喊聲,夾雜著。 水姬死死的盯著那紅木的床架,魂也散了。 抬起一手,遮住自己的雙眸,她不想看到現(xiàn)在的自己,滿身的血污,那是她的孩子啊。 柳云詳雙手捧住頭部,蹲在一旁。 隱隱的,傳來男子壓抑至極的低吼聲,頭兩側(cè)的手,不斷撕扯著自己的發(fā)。 本有的一絲希望,被自己生生的掐滅了。 “都是你這賤人,我要殺了你……”,柳云詳似瘋了般,沖向床榻上的水姬,一把扯住女子的發(fā),將她拖了下來。 “啊……”,水姬下意識的護住頭部,背部重重的砸在地上,碰的一聲,沉悶無比。 “放開我……”,女子無力的掙扎著,雙腿不停的亂蹬。 “你還我的孩子,賤人,把孩子還給我……”,柳云詳抬起一腳,狠狠的踩在水姬的小腹上。 無盡的痛飄散而來,水姬雙手改抱住柳云詳?shù)耐龋碜优で陌牍穑吹木o咬住下唇,發(fā)都散了下來。 “柳云詳,問問你自己吧,要不是你喪良天良,天,……怎會要亡你們柳家?”女子使勁全力,抬起了頭,那僅存一絲光亮的眸中,僅剩下滿腔的恨意,甚至,帶著一絲譏誚。 “你……,我叫你嘴硬”,柳云詳收回踩在女子身上的腿,半蹲下身子,一把揪住水姬的長發(fā),狠狠的摜起,重重的砸了下去。 咚,咚,咚,一下下砸在堅硬的地面上,水姬只覺眼前漸漸模糊起來,竟,有著解脫般的釋然。 “哈哈哈,柳云詳,你們柳家絕后了……,柳云詳,柳將軍?你根本就不是個男人……”,水姬嘴角的笑意越顯深刻,諷刺極了。 “閉嘴,閉嘴……”,柳云詳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我叫你說,我叫你說”。 男子一把撅起水姬的下巴,一個巴掌狠狠甩了上去,“今天,你就別想活著出去了,沒有了孩子,留著你有什么用? 是因為孩子,我會嫁給你?你算什么,算什么……”,水姬絲毫不畏懼的迎上柳云詳,她,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么? “媽的,找死……”,男子站起身子,抬腿一腳一腳,狠狠的踢在女子的身上,眸光泛紅。 水姬不再言語,甚至連掙扎一下都沒有,身子痛到極致,便也沒有直覺了。 柳云詳每踢一下,水姬的身子便動一下,意識逐漸模糊,腦子里只有一個畫面。 漫天飛霜,邊界的天,在雪的隱射下,白的剔透。 女子一身妖冶的紅妝,在白雪皚皚的地間,躍然而起。 衣袖飛揚,流蘇粉帶,頰邊一枚艷麗的蝴蝶,乘著風(fēng),踏足,旋轉(zhuǎn)。 紅梅花開,梅紅花敗。 飛落而下的紅,染盡白茫,與女子身上的嬌弱融為一體。 一人獨舞,獨為一人。 身前的男子,負手迎風(fēng),魅惑邪肆,冷漠的眸中,沒有自己。 嘴角的笑意淡然若失,將江山踩在腳下。 愛上他,一輩子便注定,為他生,為他死。 “王爺,您對我有過情嗎?” “沒有……” “沒有……” “沒有……” 罷了,王爺,您的要求,水姬完不成了,對不起……。 柳云詳許是踢得累了,身子頹然的倒在一旁,大口喘著粗氣。 水姬的身上,滿身衣衫盡被染紅,一入她的舞衣,紅的凄楚,紅的哀涼。 身子,一點也不痛了,不遠處,真的看到了那個身影,光亮的另她自慚形穢。 襲暗……,水姬輕抬起手,馬上就要抓住他的手了,帶著最后一點力量,手,垂到了地上。眼皮也好重,一切,都模糊了。 紅顏傷,殤紅顏 “會兒,會兒,”百里會望了四周一眼,空曠的令人心慌。 “水姬,”女子歡喜的上前,拉住她的袖子,“水姬,你沒事吧?” 女子淺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會兒,我要走了”。 “走?去哪?”,百里會慌亂的望著水姬,周圍,靜謐的心寒。 水姬淡然的望了上方一眼,伸手指向天空,“就是那”。 百里會懵懵懂懂的隨著女子的視線望去,“我同你一起去”。 水姬雙手輕輕的放在女子肩上,“會兒,你不能去,你要留下來陪著王爺”。 “水姬,你不要去,留下來好不好?”百里會雖不知女子的異樣,但下意識的,卻是害怕極了。 “會兒,你聽我說,我太累了,只想去另一個地方。王爺?shù)男?,好不容易有了溫度,你不能走,我好開心,終于可以每天看見你們了”。女子抬起的頭,又朝著上空?!熬驮谀抢铩?/br> “水姬,你的手好冰啊?!卑倮飼プ∷氖植豢戏?,一邊哈著熱氣,揉搓起來。 “柏會”,小藍不知什么時候也來了,臉上還是那抹純真的笑意,站在了水姬身旁。 “小藍,小藍,你們怎么了?”百里會望著二人,恐懼感在瞬間加劇。 “柏會,我要和水姬一起走了,你一定要幫我告訴李將軍,小藍只有下輩子,再做他的人了?”小藍牽起水姬的手,在百里會面前,飄了起來。 “不要,你們不要走,水姬,小藍,回來……”,女子快速的跑上前,張開雙手,徒勞的想要抓住兩人的衣衫。 “會兒,記住,照顧好王爺……” “柏會,小藍先走了……” “不要,不要走,不要……”百里會邁開步子追了上去,卻怎么也趕不上。 “不,不……”,女子猛的坐起,思緒還停留在那個空間,只是低著頭,不住的搖晃起來,聲音嘶啞的早就凌亂了。 小心翼翼的被擁入一具寬厚的胸膛,百里會枕在男子的肩上,身子不住的發(fā)抖,嘴里還在一個勁的念著,“水姬,小藍,你們回來……”。 男子一言不語,只是將一手放在女子的背上,輕輕的安撫著。 百里會輕抬起眼,望向四周,這不是自己的房間,再看看四周的擺設(shè),剛才,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女子一手抗拒的抵在男子胸前,整個身子便鉆出了他的懷抱,四目相接,面前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遼王。 “耶律式?”百里會仍有疑慮的緩緩詢問出口,眼中,帶著滿滿的不確定。 男子不語,執(zhí)起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胸口,手掌下,如一把火在燒,燙的她趕緊將手縮了回去。 “會兒,你就這么怕我?”耶律式身著漢服,斂起了幾分遼人的張揚。 百里會一時無語,對著男子的眼,輕輕搖了搖頭。 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雙手緊緊抓住男子的袖子,“我怎么會在這里,小藍呢,水姬呢?” “我只看到一名女子,她沒事,在隔壁房間里”。 “會妃,”隨著一聲清脆的叫喊聲,小藍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小藍,”百里會忙急著下床,卻被男子禁錮在懷里動彈不得。 小藍望了耶律式一眼,停住腳步,不敢上前。 “小藍,你沒事吧?”百里會的語調(diào)不似先前那么緊繃,還好只是個夢,不是真的。 “沒事,只是受了點小傷”,小藍站在一旁,帶著幾分尷尬。 “還說沒事?要不是我韓有天的醫(yī)術(shù)高明,你早成廢人了,”一旁的男子忙著插上一句,調(diào)侃的望著小藍,“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小藍氣極的跺了跺腳,“你老是嘰嘰喳喳的,吵得人家頭都痛了”。 “你,你這忘恩負義的丫頭”。 “啰嗦的老爺爺”,小藍狠狠瞪了男子一眼,便朝著榻上的女子怯怯開口,“會妃,天不早了”。 百里會聞言望向窗外,果然,天已經(jīng)黑透了,縮了縮身子,女子不安的望向男子,“我,我要回去了”。 男子拿過一旁的披風(fēng),披在她身上,抱下了床。 百里會一意擔(dān)心著水姬,只是望了耶律式一眼,便拉過一旁的小藍走出了房間。 “王,就這么,放她走了?”韓有天不解的望著女子的背影,還有那個受傷的丫頭。 “本王說過,以后的日子還長著”。耶律式依靠在窗前,看著女子上了一旁的馬車,那是他為她們準備的。 他說過,如若再相見,要放手,可不是那么簡單了。 馬車內(nèi),百里會擔(dān)憂的查看著小藍的傷,“沒事吧?你怎么那么傻,要是真刺中了要害怎么辦?‘ 小藍笑著將手臂縮了回去,“沒事,我當(dāng)時嚇懵了,都不覺得痛呢”。 百里會疲倦的靠在車內(nèi),“小藍,你說水姬,她不會有事吧?” “我只看到她流了好多血,她也被刺傷了嗎?”小藍用一手輕托起另一邊,“會妃,剛才的人,是誰???” “遼王,耶律式”,百里會煩亂的將頭枕在膝間,自己也說不清為何而亂。 小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一會,馬車便到了王府。 一下車,便看到襲暗焦急的在王府門口踱著步子,百里會忙迎了上去,“襲暗”。 男子聞言,轉(zhuǎn)過身,臉上寫滿了焦慮。 “會兒,你去哪了?怎么才回來?” 百里會沒入他懷里,雙手緊緊的纏上他的背部,“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怎么了?”襲暗看到了身后小藍的傷,忙將女子拉開,眸光在她身上巡視。 “我沒事,我好擔(dān)心水姬,不知道她怎么樣了,她為了救我,流了好的血,怎么辦,柳家人會不會害她?”百里會焦急的陳述起來,話語也變得雜亂。 “剛才,柳府的家丁來過,絮兒已經(jīng)回府了,”襲暗將一旁的小藍叫到身前,“怎么回事?” 小藍整了整思緒,這才將下午的事大致說出,男子的眉,也在這一瞬,緊緊擰起。 “襲暗,你帶我去柳府,我要去看水姬”,百里會一手扯上男子的衣袖,輕輕搖晃了起來。 襲暗望了女子一眼,眸中的怒意直燃上升。 “來人,備轎”,襲暗也隱隱感到了不詳,心里,更有著后怕。 原先的路段,因為心情的焦慮而顯得格外漫長,好不容易,車子在柳府前停駐,百里會忙跨進了府內(nèi)。 院內(nèi)很靜,間隙還傳出女子的痛哭聲,似是遙遠般,傳進兩人的耳膜。 家丁們看到襲暗,倒也不敢阻攔,一路任由著二人來到前廳。 百里會的眸光只聚集到一點,那便是廳中那口實木的棺材。 水姬,你真的走了嗎?女子停住腳步,望向上空,可是,我怎么看不到你呢? 柳夫人經(jīng)受不住不住這個打擊,已經(jīng)昏過去了幾次,一旁的丫鬟不斷的掐著她的人中。 柳絮呆楞著跪在一旁,她的一個毒計,卻讓柳家徹底絕了后。 這,究竟是不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