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溫絮一回去,便直接求見了太后。 臉上的傷,還未來的及處理。 “母妃,”女子跪在她身前,一手緊捂住臉頰。 “這是怎么了”,溫絮雖是漢人,卻因著一份機靈,而得到太后的恩寵。 “母妃,那個百里會,她沒有死,”女子順勢趴在她的雙膝上,淚流滿面。 “怎么可能?”太后驚愕的拉起她,“那樣的劇毒,不可能”。 “是真的,絮兒親眼看到的,”溫絮抬起頭,梨花帶淚的指向自己的臉頰,“母妃,我的臉,就是被她傷的?” “什么?那還得了”,太后夾雜著怒意的聲音在一旁傳開,“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宣太醫(yī)”。 “是”,丫鬟們忙跑了出去,絲毫不敢有所懈怠。 太醫(yī)輕輕的處理完畢溫絮臉上的傷口,在一旁開著藥方。 “怎么樣了”,太后擔憂的叫過太醫(yī),詢問起來。 “回太后的話,并無大礙,只是一點皮外傷,擦上點藥膏,半個月后便可恢復,若是再深一寸,怕是王妃的這幅容貌,就毀了“。 “什么?”溫絮后怕的撫上臉頰,若是毀了容,王的心,就更難尋回了。 “好了,先退下吧”,太后揮了揮手,一旁的太醫(yī)拿起藥箱,退了出去。 “母妃,”溫絮望著鏡中被包扎起的臉,憤恨不已。 “走,”太后忽地起身,那樣的劇毒,竟沒有要了她的命。 百里會趴在吊腳樓的桌面上,雙眸失了神采,呆呆的愣著。 晴空剛覆上藥,便看到太后同著溫絮一同進了院子,心下一陣緊張,忙迎了上去,“奴婢見過太后,絮妃”。 “那個漢人女子呢?”太后抬起雙眸,在院內巡視。 “晴藍,”百里會回頭望了身邊的女子一眼,“王呢?” “一早就去了教場”。 “你去把他叫回來,就說……”百里會一手托著腦袋,仔細的想了想,“就說,我又吐血了”。 “是”,女子乖乖的接令,輕然一躍,便踏著琉璃瓦的屋面,下到了馬廄中。 百里會收回視線,依舊一動不動。 “太后,您不能進去”,晴空攔在一邊,半邊臉仍未消腫。 “你……”溫絮上前,瞪視著女子,“你還想攔嗎?” “奴婢只是聽從王爺?shù)拿睢?,依然,沒有溫度的語氣。 “式兒人呢?”太后睬了一眼樓上的女子,果然,還活著。 “王去教場了”。 “怎么,你連太后都敢攔?”溫絮上前,手上的力道再度揮下。 這下,并沒有打到晴空的臉上,女子腳下輕移,避開了。 溫絮的手尷尬的留在半空中,遠處的百里會,不禁笑出了聲。 “來人,給我拿下”,太后退后一步,沉靜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然而,終是隱忍著,一觸即發(fā)。 身后的兩名隨行侍衛(wèi)上前,抽出了腰上的佩刀。 百里會站起身子,心,提到了嗓子處。 晴空忽地動了一下身子,快速的上前,一手一邊,把住男子的手腕,幾乎沒有看到她用多少力。兩人的佩刀,便毫無預警的掉到了地上,女子的手,再度上揚,在兩人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聯(lián)線的交點處一點,原先張揚的二人,竟疲軟的癱了下來,不省人事。 百里會站起的身子,重又坐了回去,耶律式說的不錯,有她們,便足夠了。 晴空仍然攔在二人身前,就這么僵持著,直到晴藍將耶律式找回。 “母妃,”耶律式上前行過禮,臉上,帶著一絲不悅。 “式兒,你這,果真連母妃都來不得了?”太后望著自己的愛子,有著幾分痛心。 “母妃,這是你答應過的,況且,這里就會兒一人,我只是覺得,您沒有理由來這里,”耶律式望了樓上的女子一眼,在確定她沒事后,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沒有理由,你有回過王府嗎?你還記得王府,還記得你昔日寵愛的妃子嗎?”太后將身旁的溫絮拉上前,“看看,就是你帶回來的這個女子,差點要了絮兒的命”。 耶律式冷眼睬過女子,“我說過,誰要是擅自闖入,本王不會輕饒,”眸光從女子的臉上掠過,停留在太后身上,“就連母妃,您也一樣”。 “你,你為了一個女子,”太后望向百里會,平靜的臉上,掀起幾絲漣漪。 “母妃,若您執(zhí)意相逼,我還是那句話,到時,我只有帶著會兒,離開,”耶律式轉過身子,“我只想給她一個安靜的地,不受她人打擾,僅此而已”。 百里會站起身子,一步步走下了吊腳樓。 太后不發(fā)一語,身旁的溫絮,只是哀怨的望著男子,他的目光,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百里會只是想著,在有限的生命里,好好的活著,不想為了無謂的事而煩。 “身子不舒服么?”耶律式上前,牽起她的手。 百里會搖了搖頭,垂首在一旁。 “王,”溫絮終是禁不住,上前一步,拉住男子的袖子,“她差點殺了我”。 耶律式望了女子的臉上一眼,“會兒,不是這樣的人”。 百里會突兀的抬頭,好熟悉的語調。 另一名男子也說過,只不過,他說的是,閱兒,不是這樣的人。 原來,這就是掩藏的好處。 像溫絮這般張牙舞爪,必定不得人心。 “王,你不信我么?”女子眨著似水翦瞳,眼里,裝著滿滿的傷痛。 又是,如此的話語。 百里會突然覺出,當初自己問這句話時,有多么的蠢。 這樣的結論早就在男子的心中,生根發(fā)芽,牢不可破了。 “信,你讓我如何信你,絮兒,別再任性下去了,”耶律式拉下女子的手,男人,無情的時候,原來可以如此決絕。 “不,王,您一定要信我,”溫絮再度欺上前去,順著眼眶,淚水滑落。 還要糾纏下去么?一時,竟不知她是呆,還是傻。 莫名的,產生了幾絲憐憫。 “都是你,”溫絮忽地用力朝百里會撞了過去,幸好,身后的晴藍及時扶住。 “絮兒,”耶律式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你叫本王,如何信你?” 嘴角扯開一抹冷笑,又學到了一招,適當?shù)?,忍受?/br> “王,您一點都不顧以往的情誼了嗎?真的是她,她的箭,差點就要了我的命”,無聲變成了啜泣,女子,已經瀕臨崩潰。 “會兒,”男子這才回過頭,“是么?” 敷衍性的詢問,不求結果。 百里會睜開眼眸,帶著淡淡的苦澀,以及一臉的茫然,“我今天一直呆在院內,都沒有看到過絮妃”。 矢口的否認,假意的,演上一出戲。 詢問轉向了身后的兩名丫鬟,“是么?” “是的,我們一直伴在主子身畔,未出府門一步”。兩人恭敬的回答出聲,臉上,還是沒有絲毫表情。 男子轉過身子,不再多說一句話。 已經很明了了,無聲的作為宣判。 溫絮傷痛的搖了搖頭,“不,她們是一伙的,自然幫著她說話”。 明知是一伙的,居然還想要求證。百里會望向它處,懶得搭理。 見男子久久沒有聲響,溫絮終是失望的苦笑了起來。 偏袒之心,如此明顯。 上前幾步,再度推了女子一把,百里會向后退去,倒在了耶律式的懷里。 多么相似的情節(jié),是她一再來犯,那就別怪自己了。 試著咳了幾下,這時候,要是能咳出血來,就完美了。 “會兒,怎么了”,耶律式擔憂的捧起女子的腦袋,帶著幾分緊張。 百里會輕輕搖了搖頭,突然,喉嚨處一陣腥甜,身子喘了起來。 “撲”的一聲,殷紅,噴濺而出。 “會兒……”,男子慌亂的抱起百里會,轉過身子,“母妃,你們請回吧,這,是最后一次,還有你,乖乖的回到王府去,本王不想再見到你”。 耶律式的聲音,透著玄冰般的凍結,無情。 百里會一手搭在男子的肩上,回頭望向溫絮,此時的女子,愣是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望著耶律式的背影。 百里會嘴角輕勾起一抹笑意,朝著女子,淡淡的開放。 女子間的較量,原來,至關的決勝權,還是在男人身上。 胸間一陣沉悶,一股暖流直沖喉間,嘴角,流出濃烈的血漬。 看來,壞人還是當不得的。 將百里會抱回床榻上,韓有天也適時跟了進來。 簡單的把過脈后,退開身子,“沒事,休息下就好了”。 百里會乖乖的合上眼,也是累了。 待到女子的呼吸聲漸入平穩(wěn),兩人才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散滿淡淡麝香的書房內,一旁的紫玉鏤刻盤中,點著清爽的香精,讓人帶著幾分殘忍的清醒。 “韓有天,連你都沒有辦法了嗎?”耶律式埋入一旁的躺椅中,一手輕撐起額頭。 韓有天輕搖了搖頭,“以前,我依稀聽師傅提過,同樣的癥狀,也是一名女子,得到了醫(yī)治,但是一年時間不到,又死了。況且,醫(yī)術上根本就沒有記載治療此病的方法,也許,就是一個傳說”。 耶律式抬起頭,眸光中,有了幾分神采,“不管怎樣,也得搏一搏”。 韓有天點了點頭,“王,本來,我便要來向你告請的,師傅雖常年居于深山,但,從未放下過尋找治愈孤挺的方法,這,也是他唯一克服不了的”。 耶律式點了點頭,隨即答應下來。 就算是一線希望,也不能錯過。 韓有天一走就是幾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 百里會終于明白,等死是怎樣一種心境了。 有時候,突然就會想起南朝,那個曾經是自己的家。 伴著咳血次數(shù)的增多,身子也急劇的虛弱下去。 百里會將頭枕在耶律式的肩上,雙眸看向隨意的一處,“耶律式,你說是不是報應,我殺了自己的孩子,現(xiàn)在,老天就要來收回我的命了”。 “不會的,要收也是先收我的,”耶律式將下巴枕在女子的腦袋上,輕輕摩挲。 太后同柳絮果然再也沒有來過,倒也,樂的清靜。 韓有天靜默著站在身后,不忍打擾。 過了許久,見兩人一直沉默,男子才上前幾步行過禮,“王,屬下回來了”。 耶律式轉過身子,臉上帶著久違的希冀,“韓有天,怎么樣了”。 男子只是跪在一旁,并不言語。 百里會一手輕搭在耶律式的手上,“這個病,豈是說治就治得好的”。 韓有天抬起頭,自責多于無奈,“師傅潛心研究,還是不能鉆透,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最傳統(tǒng),也是最極端的,用毒,孤挺雖不是毒素所致,卻是在體內被積壓后,粘附內臟,最終成毒?!?。 “用毒?”耶律式復雜的望了懷里的女子一眼,“什么毒?” 韓有天無言的搖了搖頭,在耶律式的示意下,站起了身子。 “天下毒物,數(shù)以萬計,唯一的辦法只有一個,”男子望了二人一眼,終是說出了口,“一樣一樣的試”。 “什么?”耶律式緊擰起雙眉,“不可以”。 百里會站起身子,面向男子,蹲在他身前,“耶律式,你忘了么?我已經百毒不侵啦,”女子盡量說的輕松,卻還是透露出一絲隱藏的苦澀。 “會兒,”耶律式只是呼喚了一聲,便沉默了,蒼白的搬不出,別的理由。 百里會側過腦袋,望向韓有天,“你準備先給我用什么毒?” “上次的鉤吻及曼陀羅已經可以排除,接下來先從鈴蘭開始,如果,草藥之毒不可解,那就只有可能是毒物了,取其血液,以毒制毒”。 百里會雖是點了點頭,可心里卻沒有一點底。 服毒,藥性發(fā)作時,那樣的痛苦,豈是說受就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