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窗上,掛上了黑幔,那炙熱的陽光,能擋一分,便是一分。 拿起一旁的書閑散的翻了幾下,百里會無趣的躺下身子,想要小憩一會。 “皇上,”門口,蝶兒打開了門。 女子起身,見襲暗一襲黑色衣衫,走了進來。 “會兒,”男子在她床榻前坐定,“今日我們便出宮,在那長安街之上,做幾天尋常的夫妻”。 “真的?”百里會閃動著靈秀的雙眸,下一刻,便稍顯黯淡,“可是,皇上怎么能隨便出宮呢?” “朕現(xiàn)在受傷了,這幾天都不用上早朝,”襲暗拉起女子的一手,“我們可以去過最普通的日子,哪怕只有幾天”。 百里會一笑,眼中,充滿向往,“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做個平常之人”。 男子側(cè)頭,一手撫上她的腦袋,“朕也是”。 兩人相依相偎,百里會不安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萬一我再發(fā)病,可怎么辦?” 襲暗笑著從懷中掏出幾顆藥丸放到女子手中,“這是太醫(yī)院研制的,至少能緩住幾天藥性”。 “真的?”百里會嘟起紅唇,在男子手中拿起一顆放到嘴中,“好涼哦”。 襲暗寵溺的揉起女子的腦袋,將下巴習(xí)慣的擱了上去。 百里會笑著掙身,掄起粉拳砸了過去。 “疼,”男子輕哼,一手按在胸前。 “怎么了?是不是牽動傷口了?”百里會轉(zhuǎn)身忙扯著他的衣衫。 襲暗笑著包住女子的柔荑,“是不是這幾天......想我了,這么主動?” “去你的,”百里會雙手勾住襲暗的脖子,將他拉了下去。 兩人平躺在床榻之上,腦袋碰在一處,雙眸,均望向上方。 “襲暗,你有沒有想過,哪一天我們也可以同尋常百姓一般,男耕女織。日落西山之后,一家人坐在夕陽之下,夜間,我與你,秉燭而談?” 男子一手輕拍著她的肩,雙眸滿含笑意,“對,沒有責(zé)任,愛便是愛,不用那么累,除了對方,便是孑然一身,沒有天下蒼生,沒有天子之責(zé),那樣,該多好”。 百里會跟著笑開顏,仿佛看到那群山之巔上,兩道身影偎在一處,以天為蓋,地為廬。 笑看浮霞,抬頭,高山流云,低眸,人間天色。 “會兒,準備準備,我們今兒便出發(fā)”。 “可是,”百里會起身,指了指男子的胸口,“你的傷?” “不礙事,”襲暗抓起她的指尖,“走,準備套衣服去”。 百里會只覺刺激,跟在襲暗除了寢宮,一路上,請安聲不斷,上轎,換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是跟著襲暗,混出了皇宮。而且,是在白日里。 “襲暗,我們真的出來了么?”百里會走在繁華的長安之城,竟自己都不敢相信。 男子笑著伸出一手,敲向她的腦袋,“這還有假?!?/br> “可是......”,袖子被再度抓起,女子仰著一張小臉,“會有人認得我們不?” 襲暗淺笑出聲,一手拉起女子的手,旁若無人,“放心,那日我們站那么高,況且朝拜之時,百姓都是低著頭,沒人認的出來”。 “哦,”百里會想了想,方才點頭。 兩人融入擁擠的人群之中,叫賣聲,喧囂聲,卻絲毫不見凌亂。 女子躥在前方,身后,緊緊的拉著襲暗的手,“你倒是快點啊”。 男子無奈的跟在后方,高大俊朗的身影引來搭訕不斷。 “這位公子,腰上的玉佩好精致,可否告訴奴家在哪邊買的?” “公子,是長安人么?” “公子......”。 百里會頭疼的望著不斷圍上來的女子,一把將襲暗擋在身前,“走啦,走啦”。 哎,走了老遠,百里會才回頭,瞅向男子,真是一個禍害,到哪都不太平。 女子只顧低頭走著,一手,緊緊拉著身后的男子。 “哎,”百里會驚呼,被有力的拽了回去。 襲暗卻是在一處小攤前,站住了腳。 “這位公子,給小姐買個首飾吧,這可都是上等貨色,就連宮里的妃嬪都是小的這兒的老主顧?!睌傊鳠崆榈奶羝饚字臧l(fā)簪,在二人面前顯擺著。 百里會掩起嘴角,隨意的拿起一支,“真的么?那你見過皇上么?” 攤主將新近的幾樣花色一一擺出來,“那哪能啊,這啊,也得是上輩子修來的?!?。 女子不以為意,一手搖著手中的珠花,轉(zhuǎn)向男子,”你拉我做什么?” 襲暗拿起一旁的發(fā)簪,插到女子發(fā)中。 “公子真是好眼力,”攤主一拍手,滿面笑容,“這位小姐本就是絕色佳人,如今更襯得佳人絕色”。 這小販,還真是能講。 襲暗同意的點了點頭,“她不是小姐,都是我孩子的娘了”。 百里會一手呆滯的放在發(fā)上,剛要發(fā)笑,便想到了那曾經(jīng)有過的孩子,眼一垂,神色黯淡。 襲暗見狀,忙的將女子擁入懷里,一手撥開她額前的碎發(fā),另一手,在她的肩上輕輕拍打著。 “瞧我這眼拙的,”攤主大笑,“只怪夫人長的花容月貌,竟是比那官宦小姐還要美上十分”。 襲暗扯開笑眸,將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哎,多謝這位相公,兩位好走,下次再來啊?!?/br> 直到兩人走了老遠,攤主那聲音還是隔著人群,不斷傳來,“下次再來,走好啊......”。 百里會摸了摸頭上的發(fā)簪,“真好看么?” “好看,”襲暗牽起女子的手,“我們先去找個客棧住下吧”。 “不要,”百里會頓住腳步,“我們今夜就留宿在外”。 “留宿在外?”襲暗不解的望向女子,“不住客棧,住哪?” 百里會抿唇,想了想,“破廟啊,無人的屋子啊,都可以嘛”。 男子好笑的拉起她,“你這小腦袋瓜里怎么想的?盡出些餿主意”。 “才不是呢,”百里會不甘的跺了跺腳,“小藍她們就住過,以前在邊界,有時回去找不著客棧,人家還住呢”。 “那是沒有地方可住,不行,你的身子弱”。 “我不,”女子成心是耗上了,“就住一晚,我只是想感受一下,那種在困境中,猶有的快樂”。 襲暗望著女子的眸中,多了一份動搖,經(jīng)不住再三相求,還是應(yīng)答了下來,“好,就一晚”。 百里會展顏,一手挽向男子的手肘,“我先請你吃飯”。 襲暗只得任由她牽著,走進了一家酒樓。 兩人坐在二樓靠窗的一處,酒樓內(nèi),人滿為患。 百里會拉開窗幔,望著下方絡(luò)繹不絕的人群,雖是忙碌,個個臉上卻帶滿了笑意。 酒菜上齊之后,小二便忙著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襲暗夾起菜,放到百里會碗中,“多吃點”。 女子笑著大口吃了起來,反正也沒人管,什么都不必計較。 “會兒,我們吃完飯做什么?”襲暗筷子未動,只是盯著百里會。 女子抬起頭,望了樓下一眼,“半條街都沒逛完呢”。 “好,”襲暗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小口。 百里會笑著將身前的菜推到男子面前,“你還沒住過破廟吧?” 襲暗嘴角輕勾,“沒有”。 一手托起精致的下巴,女子滿目憧憬,卸下一身榮耀,想要的只是那平常生活而已。 用過飯,百里會便拉著襲暗又轉(zhuǎn)了一圈,似是永遠也看不夠,玩不盡。 兩人沒有叫車,卻是一路走著,脫離那繁華的長安街,走向了遠郊之外。 滿山遍野,都是那馥郁的香味,整個人埋入那花海間,徜徉。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兩人一同出外,去的,便是一片郊野。 陽光,印著花色,一波一波,逐浪而起,沉睡被喚醒,與天地一起舞動。 百里會拉著男子的手,那一種感覺,溫暖極了。 兩人在一處躺下,被迷戀住,久久不愿離開。 直到天空壓下,黑幕低垂,兩人才坐起身子。 “天都暗下來了,”百里會起身將衣衫上的碎花拍落,瞅了瞅四周。 “走吧,”男子一手搭上她的肩,擁向前。 本以為,這中郊外要想找個破廟很容易,可轉(zhuǎn)了許久,百里會才站住腳步,一手拉住男子的手,埋怨起來。 “襲暗,都怪你”。 襲暗伸出一手揉向女子的腦袋,“不是你要住破廟的么?” “那現(xiàn)在找不到,不會是因為你治國有方,把這供人歇腳的破廟都拆了吧?” “就你最有理,走吧,看看路上有沒有客?!?。 百里會只得跟在身后,難得出宮一趟,居然連個落腳的地都找不到。 兩人循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客棧倒是有,卻都客滿了。 “完了,誠心讓我們露宿在街頭,”百里會雙手拉住襲暗的手肘,“走不動了”。 男子停下腳,瞅了四周一眼,這郊野哪來的馬車軟轎。 半蹲下身子,襲暗笑著沖后方指了指,“上來吧”。 女子伸出雙手攀上他的肩,襲暗環(huán)住她的腿,便站了起來。 男子的背很寬,百里會將頭擱在他肩上,雙手交叉放在襲暗胸前。 走了許久,兩人才發(fā)現(xiàn)不遠處,空空礦礦間,有著微弱的燈光。 “會兒,那邊好像有人家,我們?nèi)ソ杷抟凰蕖薄?/br> “嗯,”百里會趴在他肩上,慵懶的開口。 那是一家極為平常的農(nóng)戶,幾間茅草屋,破舊的門半開著,依稀可見一名農(nóng)婦正在燭火下補著衣服。身旁,帶著兩個小孩。 “請問,”百里會下到地上,一手輕輕推開門,“請問我們可以借宿一晚嗎?” 女子放下手中的衣服,百里會細瞧,那是一件男子的衣衫,周邊,打了好幾個補丁。 “你們是?城里來的吧?”女子起身,將門掩在一旁,“進來吧”。 “嗯,”百里會拉著襲暗進門,“謝謝你”。 女子笑著搖了搖頭,“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想找個歇息的地,別說有多難了,對了,你們用過飯了么?” 百里會不好意思的開口,“還沒呢”。 “那要是不介意的話同我們一起吧,只是,看你們這身打扮,我怕你們吃不慣”。女子倒上兩杯茶,放到他們身前。 “不會,謝謝你大嫂,”百里會端起一杯茶放到襲暗手中,雙眸望向四周,“就你們娘幾個么?” “不,我家男人去砍柴了,等下就回來,”女子起身,從角落的一處翻出兩個土豆,洗凈了放到鍋中。 才說著,外邊便傳來一陣粗礦的喊聲,“我回來了”。 “這不,他回來了,”女子將雙手的水漬的圍兜上擦拭干,忙的迎了出去。 兩人望向外頭,見是一名男子,肩上擔(dān)著砍回來的柴禾,在女子的幫助下,卸了下來。 將柴禾堆積到一處,女子將他肩上的毛巾拉下,在身上撣了幾下,“進屋吧”。 百里會拉著襲暗起身,笑著打招呼道,“這位大哥好,我們是來借宿的”。 男子將雙手放在一旁的盆中,洗了起來,“不必客氣,誰在外頭能沒個難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