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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又暗笑自己想得太遠太多,我同唐易文壓根不如何見面,倒一本正經地思考起“距離”來了。 謝方思自覺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對于這件事,也就丟在一邊不去糾結。她剛將散漫的思緒收攏回來,就聽見遙遙在跟前小聲地叫“思思”。 她大約是脾氣好耐性足的緣故,從來很討小孩子的喜歡,來馮教授這里點卯一周后,這個小姑娘便徹底地黏上了她,甚至有超過馮老太太的趨勢。更叫人想不到的是,遙遙因為是很內向的個性,縱然很喜歡她,時不時要跟在她身后,卻也不大叫自己。 謝方思自認自己稱不上是她的“老師”,就想讓她叫“jiejie”??伞癹iejie”這句稱呼似乎叫遙遙覺得不好意思,每每或跑開或噘嘴含糊過去,一次也沒有叫過。之后的某一天,在知道自己叫做謝方思后,竟然像是呼喚同齡的玩伴似的,叫起了“思思”。 這稱呼固然透出她十二萬分的親昵,可從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口中叫出來,總有些令人哭笑不得之感。 又說這一天,馮老太太在家里做春卷,一面做一面炸,整個屋子里都彌漫著熱油翻滾的聲響與食物的清香氣味。因為做得多,便邀請謝方思留下吃晚飯。 白海棠已經開始了新電影的拍攝,常常很晚回家,這幾天更是直接住在拍攝地附近的旅館,好免去路上來回奔波的辛苦。白海棠不在,她也不好意思麻煩王媽特意給自己新做飯菜,于是家里有什么便湊合吃一些,若是知道沒多少,便直接在外解決了吃飯問題再回家去。 今日馮老太太邀請她留下吃飯,她當然愿意。她自己吃了個半飽,遙遙便黏黏糊糊地湊過來要她喂,可等謝方思端著碗開始喂她了呢,她又像做游戲似的,吃了幾口便遠遠地跑開,一會兒到客廳,一會去房間,等謝方思追上來便再吃幾口,之后再來一輪你追我趕的戲碼。 上一輪游戲的結果,正是謝方思將遙遙堵在靠近客廳的一間房間門口,夾了一根春卷給她吃。遙遙人小,吃得也就慢一些,她蹲在她跟前保持著夾東西的姿勢等她吃完,這才不由得叫思維發(fā)散了出去。偏偏想得太過入神,那邊遙遙已經吃光了一根,她都沒有發(fā)覺。 馮遙見她久久不喂下一個,看樣子更是兀自失神,小聲地叫了一聲“思思”。剛想再說話,眼睛瞥見穩(wěn)穩(wěn)踱進客廳里的一個高大身影,硬生生把含在嘴邊的字咽了回去,嗖的一下躲進了房間里頭。 謝方思將將回過神來,就看見遙遙又跑遠了,把自己藏在房間角落的一束窗簾后頭。不過這一次倒不像是為了頑,反倒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獸似的。 她眼睛雖注意著遙遙,耳朵卻也聽到了身后傳來的沉沉的腳步聲,只是那腳步聲并不總在持續(xù),似乎在一段距離之外就停下了。莫不是被那腳步聲的主人嚇得躲起來了?只是據她所知,能嚇到遙遙的,也就是住在對面的那位李先生了??稍谶@樣吃飯的時間里大搖大擺走進別人家的客廳,應當不會是他,那還會是誰呢? 謝方思這樣想著,也就回過頭去,始料未及,見到的正是那一位被自己否認的李先生。他確實遠遠地站在身后并未靠近,只是那雙幽深的眼睛,卻實實在在地落在自己身上。見自己回過頭去,甚至友好地將頭微微一點。 謝方思心里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現下是很古怪的姿勢——蹲在房間門口不說,手上還捧著小碗。她臉上一熱,暗暗慶幸今天穿的是西式的襯衫洋裙,若是穿旗袍,實在有走光的危險。 她被這后知后覺的羞窘一攪和,光覺得腦中警報作響,顧不上回一聲問候,匆忙忙站起身來,跟著遙遙的腳步走進了屋里,順帶將門也關上了。 李言的臉上難免有一些錯愕,只是不等他細想,馮教授便捧著一個大油紙包從餐廳的方向向他走來。見他盯著儲物室的門看,心下已經了然,哈哈笑道:“遙遙又在躲你嗎?這個小囡就是這樣,你不要睬她?!?/br> 可惜馮教授沒有猜到,今天躲著他的不止那個小的,是一大一小兩個,都在躲他呢。 李言微微地彎一下嘴角,道:“沒關系?!?/br> 馮教授把手上的油紙包遞給他,道:“我在窗口看見你正往里走,想你總還沒有吃飯吧,這才匆匆把你叫住。今天家里炸了不少春卷,正可以讓你帶回去吃一頓晚飯。” 他對李言印象十分之好,說起話來總帶一點長輩對小輩的關懷,感嘆道,“要我說啊,不管是做官還是打雜,但凡是認真做實事,就沒有不辛苦的。我這個做鄰居的,天天看你幾點鐘出門幾點鐘回家,就知道你這個副廳長,是難得靠得住的。” 李言接了那袋春卷,道了謝。對于他這番夸贊,卻是恭順地靜聽,并不說話。 馮教授話趕話地說下去:“公事繁忙,就更要照顧好自己了。李先生打算什么時候談結婚呢?現在許多年輕人都吹捧自由戀愛的好處,恨不得一輩子都只想戀愛不談結婚,實則卻不知道,家里有一位知冷知熱的太太照顧自己,那是很好的一件事?!?/br> 李言被問及個人的結婚問題,倒也不搪塞推脫,坦然道:“要說找一位太太就為了照顧自己,我不大贊同。若只出于照顧的目的,請一位傭人,萬事都可以做好,不必將婚姻大事搭上?!?/br> 他自知對年長者說這話有些唐突,受窘似的一笑,解釋道:“我沒有遇見很心愛的對手方,就想不到結婚的問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