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啵！”

    燭火跳動了一下。

    屋子里終于有了聲音。

    皇甫晟一直憋著不敢用力呼吸，似乎有了這個聲音，他才開放松一些。

    小姑娘平日里好像很喜歡說話，無論是說她看見的飛出湖面的大魚，還是說她的兩只貓，她都能連說帶比劃地說上一大堆。

    她年紀(jì)尚小，聲音里帶著一點(diǎn)軟軟糯糯的童音，而且，她神情認(rèn)真又笑靨如花……

    皇甫晟突然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努力回想，小姑娘是如何做到又神情認(rèn)真，又笑靨如花的。

    是了，她就是神情認(rèn)真地做到笑靨如花的。

    這若是放在別人身上一定很奇怪，可在他的小姑娘身上，卻一點(diǎn)也不奇怪。

    他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為，就是應(yīng)該這么神情認(rèn)真地笑靨如花的。

    “香香，”皇甫晟低低喚她。

    他的聲音也有些嘶啞，風(fēng)塵仆仆一路趕來，被風(fēng)沙拉了嗓子。

    “曦玥，”皇甫晟再喚。

    小姑娘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yīng)。

    皇甫晟從被窩里輕輕握住她的小手。

    在屋里，還蓋著被子，手卻一點(diǎn)也不暖和。

    皇甫晟微微俯身，輕輕地將那只纖細(xì)的小手貼到自己臉頰上。

    他動作輕柔至極，仿佛手心握著的是一朵稍微用力就會散掉的云。

    大掌包裹著小手輕輕貼在臉上，臉上有一絲絲的涼意。

    他心中翻騰起愧疚和自責(zé)。

    昏睡前的那一刻，她害怕嗎？她會想到他嗎？她會怪他一聲不響就離開嗎？她會醒來后生氣再也不理他嗎？

    千頭萬緒，百般疑問，讓他眼眶有些微微刺痛，一種酸脹的感覺突然襲來。

    他很想重重地給自己來上一掌，受傷也好，流血也罷，總能讓心里好受一些。

    總好過現(xiàn)在心里一刻不停的煎熬。

    突然，小手拇指微動。

    皇甫晟屏住呼吸，細(xì)細(xì)看著她的眼睛。

    果然，眼睛也動了動。

    只是，等了一會，她依舊沒有醒來。

    皇甫晟覺得自己的心跳十分詭異，一下停頓，一下狂跳的。

    小姑娘沒有醒來，皇甫晟有些意料之中地微微嘆氣。

    禁藥沉媚，至今尚無解藥，她能活著，純屬幸運(yùn)，又怎能如此快醒來。

    “娘親……香香要吃糕糕！”

    皇甫晟突然聽見小姑娘的低語。

    他眼中閃過喜色，屏住呼吸。

    “倩姨……大紅魚……小鳥喳喳叫……”

    傳聞中了沉媚之人，昏睡中夢到的所有事物，都是最美好的，后宮之人能在沉睡中展露最后一抹媚色，也不枉去宮里走一遭了。

    “三哥哥……一個人的……”

    皇甫晟眼中閃過狂喜，如同烈日般耀眼的光芒瞬間照亮了他一身的黑暗。

    之前所有自責(zé)內(nèi)疚和擔(dān)心焦慮，都在這一刻趨于平靜。

    他被這句話，抖落了一身血腥和黑暗，露出年輕又鮮活的生命中再次如花朵般綻放的喜悅。

    那是小姑娘問他之后，他給的答案。

    “那三哥哥為什么和二哥哥不一樣？”

    “因?yàn)槎绺绮粌H是香香的二哥哥，還是明月jiejie的，但三哥哥卻是香香一個人的三哥哥！”

    皇甫晟默默閉眼，再次睜開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清冷。

    他將小手緩緩移到嘴邊，在微涼的掌心里，慢慢地落下一吻。

    *

    趙志賢火急火燎地用特殊的聯(lián)絡(luò)方式，見到了“汪mama”。

    他滿臉焦急和哀求，“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只差沒有磕頭了，“求府上瑄郡王，救救我夫人蔣氏。我知道，能給四丫頭解毒的，肯定不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br>
    “汪mama”沒好氣：“當(dāng)初，老身一再接近于你，可三老爺你當(dāng)初是什么態(tài)度，現(xiàn)在倒好，急著來磕頭了！”

    趙志賢對“汪mama”的冷嘲熱諷毫不在意：“求您替我傳個話，我手上還有重要證據(jù)?！?/br>
    “汪mama”翻白眼：“你等著！”

    皇甫晟得知，卻只是露出一個極其嘲諷的冷笑：“他應(yīng)該是知道，永嘉侯府用給趙志明填補(bǔ)對外賒賬的借口，挪用了李氏嫁妝中的三十萬兩現(xiàn)銀。去告訴他，這個消息算不上誠心。想要救蔣氏甚至想在永嘉侯府傾倒后，獲得最大的好處，讓他拿出最大的誠意來。”

    *

    第二日下午，京兆尹聽聞太仆寺少卿來訪，正想問問何事，手下卻說：“范少卿、好像……是來報案的?！?/br>
    詳細(xì)一問才得知，范少卿十四歲的庶子，失蹤已然十日有余，姨娘已經(jīng)哭暈過多次，在府里鬧著要上吊。

    一個好好的少年郎，不過去了學(xué)堂就沒有再回來，此事不能算小事，京兆衙門立刻立案，派捕頭開始調(diào)查。

    范少卿府上，突然進(jìn)進(jìn)出出許多捕頭衙差，范少卿被街坊鄰居問起，實(shí)在難以啟齒，他找到了上封張趙志賢：“大人，下官可是徹底與太子殿下撕破臉了，若是出了什么是，您可一定要幫我！”

    趙志賢心中打鼓，臉上淡定：“你且放一百個心！”

    說來也怪，京兆衙門的捕頭這次破案猶如神助，竟然很快發(fā)現(xiàn)了范少卿庶子的蹤跡。

    泰隆帝這幾天正異常焦急地等待皇甫昕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大太監(jiān)報：“京兆尹和太仆寺少卿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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