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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氏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說話。 “……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能醒過來已經(jīng)是僥幸……沒多少時日了……該準備的準備起來吧……” 汪氏腦中嗡嗡作響。 她疲憊地閉上眼,再緩緩睜開。 屋里的人漸漸散去,安靜下來。 汪氏躺著一動不動,可眼角卻有渾濁的眼淚不停落下來。 永嘉侯趙志明,他的長子,她從小捧在手心里的長子,沒了! 馬宏,你欺人太甚! 你想體體面面地告老還鄉(xiāng),做夢! 汪氏腮幫微微動了動,楊mama看見,連忙走過來,焦急地俯身在她耳邊輕喚:“太夫人?太夫人?” 汪氏顫巍巍撩開眼皮,眼神中一片死氣,半天才幽幽開口:“青桔,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楊mama也留下了眼淚:“太夫人,您多多保重,還有二爺他們在呢!” 汪氏閉上眼,眼淚又流了下來。 那是她的長子,長子??! 她一心血所在,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長大兒子。 他從小就聰慧,一點也不像他那個粗俗不堪的爹,只知道舞刀弄槍,而是喜歡讀書,極其擅長字畫。 汪氏一想起來來,就心頭劇痛。 馬宏肯定知道馬氏沒了,所以殺了她的寶貝兒子報復,還要把幾個外孫都接走。 汪氏又恨得咬牙切齒,低聲吩咐了楊mama幾句。 楊mama一臉震驚:“太夫人,這——” 汪氏一臉心如死灰,閉眼沉默。 楊mama一臉驚慌,深吸幾口氣才鎮(zhèn)定下來,吩咐幾個小丫頭照看好太夫人,自己出去辦事。 其實楊mama出門的時候,腳都是軟的。 她在心里祈求上天,自己若是忠心耿耿,太夫人可一定要放過她的一家老小。 * 屋子里又安靜下來。 汪氏也平靜下來,她開始能冷靜地思索。 馬氏病了這么久,所有人都知道馬氏病入膏肓,時日無多。馬宏心里也清楚,因兩個外孫女言行不當,導致小孫子被砍頭,馬宏對馬氏也頗多怨言。 可是,馬宏又是如何知道馬氏是被長子所殺。 兒媳做錯事被婆家磋磨、一直病重甚至撐不過沒了,和被女婿所殺,完全就是天壤之別。 馬氏病了這么久,嘴碎之人早已有了另外的談資,外頭早已沒人在談論永嘉侯府的兩個姑娘和侯夫人之事。 除非…… 有人對永嘉侯府懷恨在心,一只暗中盯著。 汪氏在心里深深嘆氣。 除了先頭的李氏胞弟,就是沒有被她徹底除掉的三房了。 也是怪她自己,不夠心狠手辣,留下了四丫頭這個禍根,被她攀上了榮王府這個高枝;也怪她掉以輕心,覺得老三養(yǎng)在自己跟前,一定會對自己言聽計從,哪里知道他一個婢生的庶子也敢覬覦爵位。 唉—— 汪氏微微睜開眼睛,干枯又灰敗的老臉上,露出無盡的滄桑,她眼中閃過猙獰。 當初留她性命,是看她嫡出,也許能聯(lián)姻。 至于現(xiàn)在,亡羊補牢吧。 * 皇甫昕早上從御書房出來,就去了刑部。 皇上聽見重弩和甲胄當場震怒,當場就召了錦麟衛(wèi)指揮使皇甫峻進宮。至于其他的事,他和大理寺卿柳大人出了御書房,再等皇上的決定。 皇甫晟也一直在等宮里的消息,直到用了午膳,眼看小姑娘睡了午覺要來“習武”了,宮里依舊沒有消息傳出來。 慢慢飲下一口清茶,皇甫晟感覺從昨天以后,想起她自己心緒有些不一樣。 起身走到臨湖的床邊,駐足遠眺。 冬日一過,草木開始繁盛。 湖面波光粼粼,湖邊綠草茵茵。 皇甫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脈搏有些異樣,具體又說不上來。 他有些慶幸,昨天他如此直白,她卻只是在自我懷疑之后,馬上又釋然。 好在,沒有傷她太深。 也好在,她是個開朗自信的姑娘。 她堅信,只要努力一定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加厲害,而且,一直在付諸行動。 她其實心里大概知道的,這所謂的“習武”不過是簡單的跑圈強身,還是一般矜持的姑娘家根本不會做的事情,可她一直在堅持,而且堅信自己在跑得更快好的時候,可以起揮舞小寶劍、握起那把紅纓槍,成為一個真正厲害的人。 有了這個信念,她就一定不是個傻子,甚至比許多聰明人都要厲害! 皇甫晟心里漸漸為他的小姑娘自豪起來。 * 茶湯變淺,小姑娘也沒有來。 楊嬤嬤找了個小丫頭來傳消息,“三爺,娘娘讓您過去。四姑娘府上的侯夫人沒了,來了馬車要把四姑娘接回去?!?/br> 皇甫晟心頭一緊。 正院里,香香坐在娘娘身邊,聽著娘娘和大嫂嫂和她說著許多要注意的事。 “……第一天只是準備,不會有太多的人過來吊唁,你只要聽王嬤嬤的話,她讓你出去還禮或者跪著燒紙,你才出去,其他時間,不要離開阿亮的視線……” 娘娘眉頭皺巴巴的,一會摸摸她的腦袋,一會拉拉她的手,香香覺得她是肯定擔心她回去會被人欺負。 昨天三哥哥說的話,以及她三次被三哥哥抓住,她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還很弱小,但弱小不代表她就傻任人欺負:“倩姨,你放心,我一定聽王嬤嬤和阿亮的話,還有,夫子剛才也和我說了一些,我知道要怎么做。你在王府安心等著我回來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