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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玥進到他院子的堂屋時,郎中已經(jīng)走了,屋里飄著一股淡淡藥香。 她聽馬天宇的小廝說,他已經(jīng)醒來。 曦玥就在堂屋里等著,見馬少爺他披衣起身,臉色蒼白地走了出來。 “麻煩姑娘來看我,天宇感激不盡,”馬天宇低著頭,聲音怯怯的。他頭發(fā)沒有束好,胡亂散著,一張瘦削的臉龐沒了唇紅齒白的健康,而是顯得有些蒼白中帶著蠟黃的感覺。 也許剛從床上下來,所以衣襟有些歪,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衣領(lǐng)拉好,仿佛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等著長輩訓話,站在一旁就沒了聲音。 曦玥心里有些情不自禁地反感馬天宇一個男子竟然如此怯懦,但她心底深處還是會同情他比自己還早的沒了娘親。 “馬少爺,別這么拘謹,坐下吧。” 馬天宇低頭輕輕地“哦”了一身,就在他對面的圈椅上坐下了,可頭還是垂得低低的。 見馬天宇就這么唯唯諾諾的,聽她說一句就動一動,曦玥眉頭又皺巴巴的:“你放心,我一點也不兇的,不用這么害怕?!?/br> 既然她教了馬天宇第一次要努力上進讓他的娘親泉下也安心,可他沒有這么快學會,她就想再教他一回。 最后一回。 曦玥挺直腰板,好像是一個很嚴厲卻又很寬容的夫子,對著馬少爺這個笨笨的學生,開始諄諄教誨。 “馬少爺,我那日說給你聽的話,其實是我一點點想、一點點摸索出來的。 我覺得對我有用,也許對你也會有用,所以我才把我摸索出來的教給你。 你若是用心學,一定會學會。 我和你一樣,沒了娘親。 甚至被侯府的人喚作傻子,那些人里,有我的祖母,我的父親。 我渾渾噩噩過了三年,這三年里,我不思進取,只知道吃一塊小點心就能高興一整天;或者,我的姐妹們不來找我麻煩,我就會偷著樂。 我不會女工,我的院子里就是要塊零碎的布頭都要阿明去求人。 我撿泥地里會發(fā)光的石頭,覺得閃亮亮的好看,玩著玩著就又打發(fā)了一天。 然后,我差點被侯府斷送了性命。 馬少爺,我被人當成傻子養(yǎng)了三年,現(xiàn)在卻能很勇敢的面對我比小伙伴都要差勁的事實,我努力地學功課,努力地學習所有我能學會的。 事實證明,我學得不差,夫子和身邊人都覺得我進步非常大。 雖然,時間太短,我還追不上其他同齡姑娘的腳步,但我一直在努力,永遠都不會停下來。 馬少爺,我覺得我那天說的事情,你應(yīng)該能聽懂。 之所以我現(xiàn)在又來再說一次,只是覺得,我多說一遍,你就能多明白一些我自己琢磨出來的事情。 我只說一遍,你可能沒學會做得不好,那我就再說一遍,希望你這次能學會,然后,你也好好想,好好琢磨,接下來就能做好了。 我希望你雖然很努力,但不要努力著努力著,就突然暈倒了,這樣,你明顯就是沒有學會。 所以,今天我來教了你第 二回后,希望你不會再暈倒了。” 馬天宇原本低著頭,像是個等著長輩訓話的小可憐。 誠然,十六歲年紀的少年郎,模樣秀氣,說話行事都小心翼翼地帶著一股可憐勁,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何況,他還刻意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無助和可憐,讓李府唯二的主人都能關(guān)心他,最快的接受并喜歡他。 可是,曦玥說著說著,他漸漸地,竟然忘了要維持那個可憐的外表,他慢慢抬起了頭,定定看著對面的姑娘。 他就這么看著,看著,一瞬不瞬。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眼神已經(jīng)從怯懦變成了專注,從一個可憐無助的少年,又成了一個木呆呆的雕像。 曦玥說完,就淺淺行禮轉(zhuǎn)身離開了。 馬天宇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少爺?”小廝等了很久,一直不見馬天宇動彈,試探著喊他,“少爺,回去躺著吧?!?/br> 良久,他似乎才被小廝的聲音拉回了神志。 此刻的馬天宇臉上沒有可憐,也沒有無助,他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脫下外衫朝床榻走去。 “她覺得我夜里不睡覺白天暈倒,只是因為沒有把她琢磨出來的事情學會?” “她傻,還是不傻?” “她在拐著彎嘲笑我,還是真心想要幫助我?” “趙曦玥,不,李曦玥,你還真是個奇怪之人!” 馬天宇心里一直反復(fù)思量斟酌,直到漸漸陷入沉睡。 * 第二天下午,是教習嬤嬤來府里教女工的日子。 曦玥早早準備好了嬤嬤留下的功課,等著小伙伴的到來。 功課是帕子上繡一個小花樣,她選了一叢竹子。 夸下??谝C水鴨的事,曦玥覺得自己太過魯莽了。 教習嬤嬤講解過鴛鴦的繡法和用色,她也明白了“水鴨”和鴛鴦的區(qū)別。 現(xiàn)在她知道了,別說鴛鴦,就靠她現(xiàn)在本事連“水鴨”都繡不好。 想起她給三哥哥繡的八個蝴蝶,曦玥覺得自己真是太丟人了。 還好,三哥哥性子好,從來不會嫌棄她。 送走嬤嬤,王燕萱一臉郁悶地說起了剛出嫁jiejie的婚事,眉頭擰得緊巴巴的,又郁悶又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