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迷：「他不是我哥哥，是陸嘉鈺。他不會做飯，睡了一整天不理我。」

    尤堇薇艱難理解了一下他話里的意思，沒多問，只道：“我?guī)闳フ页缘?，再送你回家?！?/br>
    小迷：……

    那恐怕出不了這個巷子。

    心里這么想，當(dāng)然不會說出來。

    小迷乖乖點頭，老實地跟在她身邊，但他沒想到走出巷子的過程會變得如此艱難。

    當(dāng)尤堇薇第三次拐過相同的彎。

    他神色復(fù)雜，欲言又止。

    尤堇薇再一次拐過彎，看著角落熟悉的青苔，微微嘆了口氣，她小聲道：“小迷，我們好像迷路了?！?/br>
    小迷想，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

    他打字：「我們等在這里，聯(lián)系到陸嘉鈺了。」

    -

    正逢夕陽落幕，橙黃色的光影散落石磚。

    家家戶戶貼著嶄新的對聯(lián)，紅色燈籠浮出光亮。

    巷子一角，蹲著兩個人。

    瞧著可憐巴巴的。

    小迷想起陸嘉鈺交代的任務(wù)，和尤堇薇聊起天來。

    「尤尤，你和誰一起過年？」

    “我來鄴陵出差，自己過年。”

    「我也是一個人，我們一起過吧?！?/br>
    “…陸、陸嘉鈺呢？”

    尤堇薇第一次念出他的名字，咬字生澀，三個字滾過舌尖帶出不一樣的意味。這感覺很陌生，讓她有些不自在。

    忽然，石磚上投下一道黑影，擋住橙光。

    低低散散的聲音落下來，帶著困倦：“找我？”

    尤堇薇一僵，下意識抬頭看去。

    他立在拐角處，黑眸垂落。

    最后一抹夕陽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像火焰沸騰。

    陸嘉鈺掃過地上蹲著的兩個人，隨口道：“走了。天一黑，三個人都得交代在這兒?！?/br>
    “……”

    尤堇薇微微漲紅了臉，她有點不好意思。

    明明是來找人的，自己還迷路了。

    小迷瞥了眼陸嘉鈺，再看尤堇薇又是乖巧的模樣：「尤尤，想和你一起過年。和陸嘉鈺在一起好無聊。」

    尤堇薇偷偷看了眼前面的男人，悄聲道：“我住酒店里，也很無聊?！?/br>
    小迷仰頭沖她一笑：「去我住的地方玩吧，我在鄴陵一個朋友都沒有，只認(rèn)識你。」

    尤堇薇有些遲疑，事情進(jìn)展到這里理應(yīng)說很順利，甚至比她想得更快、更便捷，她離玉鐲的下落越來越近了。

    可是，這個男人……

    陸嘉鈺給她的感覺太危險了。

    他像深冬里的一口井，乍一看烏凍凍的，下了雪也不會結(jié)冰，可若是摔下去，或許淹死，或許凍死，最終的結(jié)局都是沉在井底。

    尤堇薇的猶豫小迷看在眼里。

    他這一路沒再出聲，直到走出巷子。

    年三十，附近的店面都關(guān)門了。

    明明是熱鬧的年夜，他們?nèi)藚s在巷口站出一種荒涼的感覺。

    尤堇薇踟躕片刻，看向倚在一側(cè)的陸嘉鈺，捏緊包帶，輕聲道：“陸先生，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車回去?！?/br>
    她喊他陸先生。

    輕輕柔柔的嗓音，像獨坐春夜的少女。

    夕陽余暉落在陸嘉鈺身上，藍(lán)發(fā)不顯柔和。

    他垂著眼，旁若無人地倒出根煙，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微動，攏住一側(cè)風(fēng)，金屬碰撞聲輕響，火舌舔舐尼古丁，濃烈的煙味散開。

    狹長的眸微微瞇起，而后舒展開。

    他看過來，眼底情緒很淡，嗓音帶啞，似乎含著睡意：“在這兒打得到車？”

    這里地偏，路過的出租車幾乎沒有，加上日子特殊，打到車的概率為零。

    尤堇薇晃了晃手機(jī)，盡量自然道：“我用打車軟件?！?/br>
    陸嘉鈺的視線滑過小迷，懶聲應(yīng)：“隨你。”

    他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薄唇銜著煙，不再開口。

    小迷接收到那暗示的眼神，扯住尤堇薇的衣角輕晃了晃，仰著臉用澄澈的大眼睛看著她。

    「尤尤，我好孤單?！?/br>
    「陪我過年吧?！?/br>
    「打車軟件不安全，我和陸嘉鈺送你回去?！?/br>
    尤堇薇和他濕漉漉的眼對視片刻，霎時心軟了，溫聲道：“我陪你看春晚好嗎？看完就回去?！?/br>
    小迷立即露出笑來，自然地牽住她的手。

    他面上裝得自然天真，實際上，他忍不住屏住呼吸，輕輕地攥著她的掌心，是軟的，好溫暖。

    陸嘉鈺低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

    -

    這是棟二層樓的小院子，典型的鄴陵建筑。

    白墻黑瓦，陳舊的白色和院子里高齡的樹木都彰顯著這是有些年數(shù)的老房子了。

    尤堇薇輕手輕腳地打量著這棟小院。

    最后視線落在客堂里，那里放著張?zhí)梢危懠吴曀恕?/br>
    他一進(jìn)門便脫了大衣，隨手丟在沙發(fā)上，把自己往躺椅上一摔，蓋上毯子，只露出揉亂的頭發(fā)。

    兩次他都睡在躺椅上。

    不睡床，不需要暖氣。

    小迷見她看陸嘉鈺，解釋：「他睡眠不好。今天早上八點才回來，斷斷續(xù)續(xù)睡了一天，被吵醒還砸壞了一個手機(jī)?！?/br>
    尤堇薇低頭，小聲道：“他脾氣不好?！?/br>
    小迷眨眨眼。

    她彎起唇，揉了揉他的發(fā)，進(jìn)了廚房。

    打開廚房冰箱，尤堇薇呆了一下。

    這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哪像是沒吃的模樣。

    小迷無辜道：「我們不會做飯，不是吃外賣就是出去吃，都吃厭了。尤尤，我們點外賣吧？」

    尤堇薇放輕聲音：“不用，自己做吧?！?/br>
    至少在年三十這一天，他們不用吃外賣。

    她脫下大衣，找了一圈沒找到圍裙。

    只能慶幸自己今天沒穿白色毛衣。

    小迷對此很新奇，見她要做飯，忽然變得躍躍欲試的，搶著干活。

    尤堇薇問：“你們愛吃什么？”

    小迷：「我什么都愛吃，他不愛吃飯?！?/br>
    “……”

    尤堇薇只好循著舊時記憶做年夜飯。

    砂鍋燉的大雜燴用小火溫著，涼菜先端上了桌，甜糯糯的紅燒rou泛著晶瑩的光澤，冬瓜排骨湯清口解膩，再炒了盤青菜，最后陷入糾結(jié)。

    活魚在砧板上彈跳掙扎著。

    水滴四濺，尾巴重重甩在板上。

    尤堇薇拿著刀不敢靠近，在洛京買的魚都是讓人現(xiàn)殺的，她自己從來沒殺過魚。

    剛剛小迷將魚從缸里撈出來，她便嚇了一跳。

    這會兒更是白了臉。

    忽然，一只微涼的手扣住她的手腕。

    清冽的氣息帶著淺淡的煙草味自后貼近。

    冷如干雪的指節(jié)輕輕扣著手心這截細(xì)膩纖細(xì)的手腕，指腹無意識刮擦過，帶起一片細(xì)小的電流。

    “今兒不宜見血?！?/br>
    男人輕笑了聲，喉嚨里滾出低懶的笑意。

    另一只手拿走了她掌中的刀。

    尤堇薇愣在原地，反應(yīng)過來后熱意涌上脖子，倏地和他拉開距離，磕磕巴巴地喊：“陸、陸先生?！?/br>
    陸嘉鈺垂眸看她泛起紅暈的臉頰，心情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