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陛下讀心后發(fā)現(xiàn)他是戀愛腦 第111節(jié)
與此同時,城南陋巷當(dāng)中。 一隊隊兵丁在街頭巷尾穿行而過,不斷搜羅長相奇異的番邦人,城中百姓驚奇不已,紛紛議論是出了什么事情。 陋巷之中一間小宅院開了門,剛剛的番邦人脫去金色假發(fā),撕掉面上偽裝的易容,露出了一張俊秀的少年臉,他看上去才十三四歲,面頰上還rourou的,還是一副十足稚氣的模樣。 他背著包袱迎著那些官兵走過,沒有引起任何一點(diǎn)的懷疑。 “嘖嘖,看來這次騙了個不得了的人物?!编驼Z一聲,他心中卻沒有絲毫懼怕。 大人物又如何?只要人心中有了欲念,就會忍不住邁入陷阱。 想起那個戴著面具,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的男子,他當(dāng)時甚至猶豫要不要掉包夜明珠,因?yàn)樗J(rèn)為那個男人會看出來,結(jié)果競拍成功后,那人竟然眼神飄忽走了神……此時再想想自己當(dāng)時緊張得心臟砰砰跳的樣子,他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高興,高興,他最愛騙大人物的錢!這次能騙三萬兩,下次就能騙十萬兩! 把這些有錢人全都騙光,騙光! 少年得意洋洋地穿過接道,剛剛拐入另一條小巷,卻一下呆住。 那個冤大頭,那個戴著面具的冤大頭,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我的錢很好拿嗎?” 李瑜開口。 第138章 夫君,我認(rèn)出你了 金烏西沉, 薄暮冥冥。 花宜姝走出宮門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層林盡染、殘陽涂抹的景象。 馬車駛出宮門,轆轆往前走, 簾幔卷起半邊, 外面的人看不清車內(nèi),車內(nèi)卻對外界一覽無余。 車子拐了個彎進(jìn)入朱雀街,身邊兩個侍女, 車前車后皆有宮人做護(hù)衛(wèi)打扮騎馬隨行。 紫云將暖手爐遞到花宜姝手里,笑道:“夫人入京以來還沒逛過這盛京城呢!” 旁邊芳云道:“這也沒法子, 入了京后時常下雪,今日可算是暖和些了。等到來年春日,冰消雪融,郊外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可是踏青的好去處,到時夫人可一定要去看看?!?/br> 花宜姝微一點(diǎn)頭, 沒有笑,只因她心里壓著一樁事, 并非真是為了逛街來的, 所以笑不出來。 不多時, 車輪沿著道路滾進(jìn)了盛京城中最大的東市。 方才在朱雀街上時還有些發(fā)冷,一進(jìn)入這東市便立刻感覺到不同,什么茶樓酒館, 什么瓦舍食肆,什么雜耍炫技……應(yīng)有盡有,這里的人也遠(yuǎn)比朱雀街上多得多,一眼望過去挨挨擠擠,不覺連身上都暖了幾分。 街邊一家賣炊餅的揭開了鍋, 霎時一陣濃云似的熱氣涌了出來,旁邊又一家露天炮rou的撒上了佐料,一股焦香長了翅膀似的直往人鼻子里沖。 身邊的侍女倒很規(guī)矩沒見什么異樣,但花宜姝抬眼望出去,車前車后跟隨的侍從都忍不住露出了饞樣。 芳云道:“夫人可別見怪,雖則宮中美食多,但民間吃食也別有風(fēng)味,太后娘娘也時常叫人從宮外帶美食回去呢!” 花宜姝有些好奇,“當(dāng)真?” 紫云趕忙道:“自然是真的,這宮外有一家名為雀先樓的食肆,主廚做的烤鴨頗得太后娘娘喜愛,一個月里娘娘少說要叫上三五回?!?/br> 太后的品味花宜姝是相信的,雖然她兒子是個不管好不好吃都一律往嘴里咽的悶葫蘆,但太后卻是個在吃食上相當(dāng)講究的人,已經(jīng)去過太后那里不少次的花宜姝立刻讓人叫了幾只烤鴨過來,一只放在車?yán)锼蛢蓚€侍女分食,另外兩只則叫車外的侍從分了。 但那些人卻沒吃,而是放在食盒里拎著,紫云見花宜姝看著他們,以為她心里不解,立刻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去年陛下剛剛登基時便有御史彈劾馬上吃食很是不雅觀,要求所有官吏公人都不得在馬上飲食,但陛下一直不予理會,直到大半年前,有一名官員一邊騎馬趕著去上朝,一邊在馬上吃東西,經(jīng)過鬧事時受人沖撞,不小心被一根雞骨頭捅進(jìn)嗓子,人就這么沒了?!?/br> 芳云也道:“自此之后,陛下就下了令,鬧市騎馬時不準(zhǔn)吃東西?!?/br> 花宜姝其實(shí)沒仔細(xì)聽,因?yàn)檫@件事她早就知道,甚至比這些侍女知道得更多,也因?yàn)樗鋈幌肫鹆死铊ぃ自捳f論跡不論心,識人先識骨,李瑜這個人真正的好處從來不在他心里說了多少rou麻話,也不在他為你出頭時有多少氣概如山,只在那微小處、那看不見、那不細(xì)說的地方…… 盛京城地價高昂,尋常官吏是買不起宮城附近房子的,但早朝時辰是固定的,晨鐘響起沒多久,官員就得上朝了。不得已買在偏遠(yuǎn)地方的官吏天不亮就得起身往宮城趕,夏日里還好,冬日起來真是個折磨,他們常常連朝食都來不及用,只得騎在馬上一邊趕路一邊艱難地吃幾口。 御史只看到這些人狼狽不雅的模樣,卻不體諒他們的辛苦。真不知是否盛京過于太平,還是那些御史已經(jīng)沒別的事可以上奏了,盡挑著底層官吏的難處來找事。 后來出了雞骨頭卡死人那回事,李瑜就將早朝時間硬生生推遲了一個時辰,為此還被御史誤以為是天子貪睡懶怠,堵著他勸誡了兩個時辰,還是張達(dá)先他祖父,工部尚書張國公站出來說是天子體諒他們這些老臣年老體衰,才將這件事化解了。 這位鎮(zhèn)國公年紀(jì)雖大,卻是一個真真正正為李瑜著想的老臣,也難怪張達(dá)先好幾次差事辦砸了,李瑜都能容忍他繼續(xù)做龍武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 花宜姝又想起前些天李瑜忽然下令讓尚服局趕制一批手衣分發(fā)給宮人,安墨也得了兩副,還興沖沖過來和她說工藝好能做收藏品…… “夫人,可是想起什么開心事?” 紫云的聲音將花宜姝從回憶中喚醒,她下意識道:“怎么?” 芳云便道:“夫人您方才笑得可開心了。” 紫云也道:“上次見您笑得這樣開心,還是和陛下打雪仗的時候呢!” 然而開心不過一瞬,痛苦卻是長久,一直到走完了整個東市順便吃完了烤鴨,花宜姝都沒能想到一份合心意的禮物送給李瑜。 這可真是叫人發(fā)愁。 眼見夜幕低垂,街上人也少了,芳云問:“夫人,可要回宮了?” 花宜姝堅定搖頭,距離宮中門禁還有一個多時辰,她不能放棄任何一點(diǎn)希望!而且現(xiàn)在回去,萬一被李瑜逮住,發(fā)現(xiàn)她沒有備好定情信物,那結(jié)果一定不會很妙。 紫云二人不知她心中所想,還以為是夫人在宮里呆膩了不想回去。 紫云目光微微一閃,當(dāng)即笑道:“既然夫人現(xiàn)下不回去,我倒想起一個好去處?!?/br> 花宜姝看向她。 不多時,馬車便朝著城東興安巷而去。 *** 城東,柳衣巷。 一個少年瘦長的背影在七拐八繞的巷子里不停穿梭,他氣喘吁吁,卻一刻也不敢停下,天上月牙就像一只森冷的眼睛,正如附骨之疽般緊緊跟隨在他身后。 數(shù)不清繞了多少條刁鉆的巷子,又鉆過了多少個犄角旮旯臭烘烘的豬圈鴨舍,一直到身后再也沒有了腳步聲,少年才終于停下腳步。 他縮在巷子里墻根陰暗處,閉著嘴不停深深吸氣又吐氣,吐出的白霧縈繞在少年瘦削的面龐上,月光照見他一小半側(cè)臉盡是汗珠。 總算甩掉那個人了! 少年慶幸地拍拍胸口,心中卻不覺涌上一股后怕。 當(dāng)時他掉包了夜明珠,又換下了番邦人的裝扮大大咧咧從那些官兵跟前經(jīng)過,自以為瞞天過海,卻不知道那個面具人從哪里認(rèn)出他來,一路追著他從城南一直到城東,有好幾次他都險些以為自己要被抓住了,甚至連被壓上公堂問罪的情形他都想好了。大盛朝刑律嚴(yán)苛,詐騙數(shù)額巨大,被抓住重則問斬輕則流放,他這回得罪的是個大人物,那人肯定不會放他一條活路的。 大不了……就供出他那對便宜父母的身份,看在他“父親”曾經(jīng)是個刺史的份上,也許可以不必被問斬,他是不怕被流放的。只是他都已經(jīng)被家族除名了,他的那對“父母”還會管他嗎? 好在如今他已經(jīng)逃脫了,最壞的情況不會發(fā)生! 劇烈的喘息終于平復(fù)下來,少年,也就是曾經(jīng)歸州刺史的小公子元江,輕輕舒了一口氣。 此時明月西移,投在地面的陰影與他越來越接近,元江盯著霜白地面上那道長長的影子,有些好奇這是個什么東西,誰家墻上會插一個長牌子?。?/br> 他目光輕松地往上看,下一刻卻瞪大眼睛,渾身寒毛直豎。 原來一直被月光投在地面上的那道長影子,壓根不是什么牌坊也不是什么掛了東西的桿子,那是個人,是那個追了他一路的面具人! 他不知已經(jīng)立在墻頭上多久,更不知看了他多久,這整個人都像是冰雪雕成的,披風(fēng)兜帽也一動不動垂著,背光處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到森寒的目光像兩柄利劍般懸在了他的頭頂上。 元江渾身凍住,怎么也難以動彈。 “你,你原來一直看著我?”半晌,元江才開口,因?yàn)樘^緊張,他聲音發(fā)澀,手指互相掐著,指尖繃得泛白。 墻上那人吐出三個字,“夜明珠?!?/br> 元江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我明明,偽裝得很好?!?/br> 墻上人道:“人的樣貌、身高、口音、胖瘦……都可以裝,可每個人抬腳的姿態(tài)、說話的語速、走路的背影,獨(dú)一無二。”正是因此,所以當(dāng)初鬼樓的人假裝孫太傅,哪怕那張臉天衣無縫,李瑜依然一眼看了出來,哪怕是宮中被禮儀訓(xùn)練得一模一樣的宮女,他也能找到細(xì)微的差別,更何況是眼前這個尚未成熟的孩子。 “我跳上屋頂,就在人群中看見了你。就像一袋粟米中的鼠糞?!?/br> 聽到最后一句話,元江暗暗咬牙,但面上卻露出了討好的乖笑,這面具人說得簡單,可這樣一目了然的本事,千千萬萬人難出其一。他眼中擠出了幾滴淚,“大人,大人放過我,我是有苦衷的。” 見面具人無動于衷,元江忽然道:“有位美人在那樓上看著您,是不是您的夫人來了?”他記得,這面具人買夜明珠就是為了媳婦。 李瑜不信,但李瑜還是回頭看了一眼,他耳邊聽見那孩子逃跑的動靜,耐心等他跑了十幾步,才腳下一點(diǎn),身影像孤雁輕盈飛起,沿著墻頭一路飛掠而去。仿佛只是眨眼之間,他就出現(xiàn)在了少年身旁。 無論少年的身法如何變幻,他都始終緊隨其后,輕松得像捏住一只螞蟻。 “你這身法出自《武典》第二冊 七十六頁,修成者寥寥無幾,每年一次的武舉,你若去應(yīng)試,能入前十,為何不去?” 元江咬牙,拼盡全力往前奔去。 那人的聲音卻還在耳旁響起,“《武典》收錄天下上百門功夫,能習(xí)武的人卻是極少,八歲起就要每日雞鳴起身,藥材浸泡,捶打根基,一日三餐,必要備有rou食,尋常百姓家養(yǎng)不起武人,你能習(xí)武,說明家境殷實(shí),為何做賊?” 元江沒有說話,只顧往前奔跑,那人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如驚雷劈下,聲震蒼穹,“為何做賊!” 噗通一聲,元江摔了一跤。 夜明珠從懷里滾了出來,像是一盞明燈照亮他狼狽不堪的臉,他慌忙抬起頭,看見前方墻上刻了字,原來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跑到了熟悉的興安巷。 不行,他不能在這里被抓! 元江舍棄了夜明珠,一下從地上蹦起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跑,他指望那顆夜明珠能吸引那面具人的注意,卻不想那人竟看也不看珠子,直直朝他追來。 正當(dāng)元江心生絕望之時,一聲清越美妙的女聲忽然響起,“夫君,是你嗎?” 砰的一聲,身后窮追不舍的面具人忽然摔了一跤。 元江心中閃過一絲訝異,卻是下意識加快速度跑遠(yuǎn)了。 興安巷今日來了位貴人,難得燈火通明。 紫云引著花宜姝前來,是因?yàn)檫@里開了家收容孤兒的善堂,她將大部分積蓄捐入了這里,就指望在夫人面前表一表功績了,好讓夫人看看她有多“心善”。 然而這除了讓花宜姝覺得宮女真能攢錢外,并沒能產(chǎn)生別的念頭。 窮極無聊之際,花宜姝忽然望見了一前一后追逐的兩個人。她吃了一驚,李瑜怎么在這里?不禁開口喊了一聲。 這下好了,生生將天子嚇得摔了一跤,眼睜睜看著那人雙腿哆嗦身體前沖然后摔倒在地?;ㄒ随掷⒕?。 她拎著裙子幾步跑上前,卻見那人已經(jīng)站起身轉(zhuǎn)過頭來,臉上竟然還戴了個面具。 難道他是見她久久不回宮,跑出來試探她的? 因?yàn)橹两駴]有想到定情信物,又嚇得人摔了一跤,花宜姝十分心虛,忙露出一個極盡溫柔的笑,“夫君,你怎么……” “你認(rèn)錯人了!”李瑜急急道。 丟人,太丟人了!不但被騙錢,還在她面前摔了一跤……李瑜按緊了臉上面具,幸好它沒有掉。 花宜姝身上沒戴東西,聽不見他心里話,只得搖頭道:“我自己的夫君,我怎么會認(rèn)錯呢?” 李瑜:“我戴著面具?!辈恢勾髁嗣婢?,他還改了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