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回回來，回回那陶硯都不在，好不容易昨天他來了吧，偏偏二嫂又不來告訴他們，一連跑空了好幾次的張氏滿腹怨氣。這不，她吃完早飯出去溜達(dá)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張家族里一個嫁過來的姑姑，何大寶他娘。

    對方問她知不知道柳樹根家接了山泉水，說在家里也能用呢，還是他那二女婿幫忙接的，便宜得很。

    她這才急了，匆匆回去就跟李氏說。

    在家里坐著的李氏一聽也驚訝啊，陶硯這未來二孫女婿來了自己不知道，兒子家里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自啾恃洸己還不知道？

    婆媳兩個馬上就過來了。

    聽到張氏的話李氏走到了那根巴掌大的竹子前，伸手摸了摸，里面有沒有水她不知道，但摸著是涼涼的，如果有水，的確是和剛打上來的井水差不多。

    想到這里，她的心里就來氣，對張氏道：“把那金氏喊出來?！?/br>
    李氏近二十年也沒缺過水用，上回想要打井也只是想從二兒子手里分那二十兩聘禮罷了，后來發(fā)現(xiàn)陶家的聘禮沒那么快拿過來，于是也暫時歇了心思。她現(xiàn)在就打算先看一看那陶硯，看對方是什么樣的人。

    誰知道沒見著不說，兒子家里有水了這么大的事居然也沒人來告訴自己，還當(dāng)自己是親娘，還當(dāng)自己是婆婆嗎？

    真是越想越氣。

    “趕緊的，喊她出來！”

    張氏精神一震，扯開了嗓子喊道：“二嫂你在家嗎？趕緊出來開門，娘來了?！?/br>
    “二嫂——”

    屋內(nèi)的金氏聽到了，她一拍腦袋，“哎呦，壞了。”

    柳二丫給自己夾了一塊兔子rou，疑惑地問道：“娘，怎么了？咦，外面好像是三嬸的聲音，她還說奶來了？她們怎么來了？”

    金氏急忙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估計是陶硯和昨天接水的事，她們之前說陶硯來了之后要告訴她們。但我和你爹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沒說。另外啊就是昨天接水你爹說晚上把你爺奶喊來吃飯的，結(jié)果我忙著做飯，忘了這事了?！?/br>
    “你爹后來和村長說話，估計也忘了。”

    “二丫你把桌子收一收，我去開門?！?/br>
    柳二丫幾下把粥喝完，然后把剩下的菜端走，不過等她走到門口卻看到她奶李氏指著她娘估計是在罵人呢，頓時就皺起眉頭。

    “石頭，石頭——”

    “二姐？”

    “你去門口看看，奶來了，你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吧？”

    “知道！”同樣聽到了金氏話語的柳石頭嘻嘻笑，“我就跟奶說昨天爹娘讓我去喊奶，結(jié)果我給忘了，后來爹還把我打了一頓呢?！?/br>
    柳二丫給他豎起大拇指，“快去！”

    柳石頭瞬間沖了出去，抱著李氏的腿就假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說的，總之最后李氏就抱著他喊乖孫，也不罵人了。

    柳二丫松了口氣，她不耐煩應(yīng)付她奶和三嬸，于是趁著這個時候趕緊去水缸前面把碗筷洗了。而等柳石頭應(yīng)付完，得意地帶她們兩個去看自家新接的水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屋后喂兔子了。

    “二丫，還是你有辦法?！?/br>
    金氏悄悄地來到了柳二丫身邊，“不然你奶恐怕要罵一早上?！?/br>
    婆婆李氏，是屬于得理不饒人的，只要她覺得自己占理，那罵上一天都不會停歇。就像上次她知道二兒子掙錢了，非要把孝順銀子提到八百文一樣。兒子給他們二老養(yǎng)老，那是天經(jīng)地義，掙得多不就要給得多？

    于是就站在柳家罵了一下午。

    而如果讓她占不到理，比如上回二丫的銀福牌，因為二丫既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養(yǎng)的，小的時候她還想摔死這個孫女，所以她就不敢嚷嚷著要二丫的銀福牌。兒子不肯給，她就沒辦法只能生悶氣。

    同理，二丫的二十兩聘禮她也沒開口說分一半，而是用‘換人’‘打井’等辦法，想要分一份，因為她知道自己不占理。

    但今天這事就不一樣了。

    兒子家里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她做親娘的居然不知道，如果不是喜歡的孫子柳石頭出來，她估計就得罵到中午。

    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覺得金氏礙眼，打發(fā)她走了。

    正好金氏也不耐煩伺候，她對二丫道：“二丫，我去老宅一趟，把你爺爺喊過來吃中飯，然后再去黃家村買塊rou。你待會兒煮飯的時候記得多煮些，再殺，再殺一只雞好了，不然怕是不夠吃。”

    柳二丫停下了往兔窩扔菜葉的手，驚訝道：“娘，又殺雞?。俊币郧八麄兗野肽瓴粴⒁恢?，現(xiàn)在不到兩個月居然殺了一半了。

    她新養(yǎng)的雞還不會下蛋呢。

    金氏也心疼，“就殺這一只，后面就不殺了，留著過年吃。我看你爹中午可能會留村長他們在家吃飯，沒有雞可不算好菜?！?/br>
    至于鴨，二丫和石頭都愛吃咸鴨蛋，他們家的鴨都留著下蛋。

    柳二丫轉(zhuǎn)頭看向兔子，把一籃子的菜葉都倒了下去，“我知道了，對了娘，黃家村有賣魚的，你順帶也買幾條回來吧。魚便宜，如今我們家里有水了，可以把魚養(yǎng)起來。上次去陶家的時候，丁嬸子說魚先用油燒一下，燉豆腐好吃?！?/br>
    “還有這事？”

    金氏仔細(xì)回想，好像陶硯他娘是這么說過，不過油也貴著呢，他們鄉(xiāng)下人哪里舍得浪費？以前燉魚都是直接扔水里的，油只有在起鍋的時候才放一點。

    不過想了想昨天收到的五兩銀子，金氏也大方了起來，“行，那娘就買條魚，再買兩斤肥豬rou熬油。至于你想養(yǎng)著吃，那讓賣魚的明天一早送幾條過來就是了，新打上來的魚鮮活，養(yǎng)得久?！?/br>
    柳二丫想想覺得娘說得有道理。

    “娘，那你早點回來?！?/br>
    金氏提著籃子走了，柳二丫則繼續(xù)慢悠悠地喂兔子，直等到他爹從山上下來，她才去雞籠抓了一只年紀(jì)最大，最不會下蛋的老母雞。

    正當(dāng)她拔著雞毛的時候，老宅的柳盼兒找了來。

    “二丫？”

    “盼兒，”柳二丫趕緊讓她進(jìn)來，“你怎么來了，你和大伯娘也過來吃飯嗎？那我等下多煮一碗米?！?/br>
    柳盼兒搖頭，她蹲下身子跟柳二丫一起拔毛，“我娘在家搓草繩，沒來，就我一個人來了，跟在爺和三叔后頭呢?！?/br>
    柳二丫小聲道：“那等下我把飯菜給你裝碗里，你拿回去和大伯娘一塊吃吧，奶這么早就出門，三嬸也坐我家里，你們家沒人做飯呢?！倍居浀盟淌前鸭Z食鎖自個屋里，每日要煮飯的時候才拿出來的。

    現(xiàn)在她不回去，大伯娘又過不來，估計得餓肚子。

    柳盼兒木訥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二丫你真好，不過二丫，我是來看你們家接的水的，真的能把水從山上接下來嗎？那能不能也接到老宅那邊？我娘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要出門挑水，昨天還摔了一跤?！?/br>
    正因為這個，她一聽說二丫家里的水能接到水缸上面就來了。

    原本三叔還想讓她去搓草繩呢。

    昨天接水的時候，柳二丫雖然沒有幫忙，但是道理她是認(rèn)真聽了的，柳盼兒這么一問她便解釋：“這水從高處往低處流，不能反過來，因為是用竹子接的，所以只能將它們用棍子架在地上，不然水就壞了?！?/br>
    “老宅比這兒高，接不過去?！?/br>
    柳盼兒頓時失望起來。

    她剛聽到二嬸說家里接了水，請她爺去看看，掌掌眼的時候，還以為自家也可以接呢，那樣的話即使她嫁出去了，爹娘的日子也好過很多。

    不用一大早就出門打水。

    沒想到

    柳二丫看著她頭頂?shù)陌l(fā)旋，想了想道：“盼兒，你不用擔(dān)心，我昨天聽村長和我爹說要把村后頭那幾座山的水也接下來呢?！?/br>
    柳盼兒抬起頭來，“真的嗎？”

    “真的，”柳二丫點頭，“不但要接到家里，還要接到地里。這樣你爹娘不但不需要早起挑水，等明年開春也不用整夜在地里守著了。我聽我爹說，有了水，即使天上不下雨糧食也能長好?！?/br>
    “真好，”柳盼兒道：“二丫，謝謝你?！?/br>
    柳二丫奇怪，“謝我做什么？”

    柳盼兒認(rèn)真道：“如果不是你，就沒有接水這事了，水就在山上流著，以前村子里的人沒有一個想到要接下來的?！?/br>
    “二丫，要是接成了，我一定好好謝謝你?！?/br>
    “好啊，”柳二丫笑了起來，“那幫我把這雞燉了吧，就用那只大瓦罐，用鐵鍋燉的雞沒有瓦罐燉的好吃。”

    柳盼兒答應(yīng)下來。

    一頓午飯，近二十個人吃掉了柳家一只雞、兩斤rou、一條魚、幾大碗豬油渣燉菜以及一大鍋白米飯。因為沒有酒，所以吃飽了正說得高興的柳樹根、柳村長、村老們和柳大河、柳樹樁等人又興沖沖地去別的山頭查看了。

    直到天黑了才回來。

    柳二丫跑去問他，“爹，村長他們商量得怎么樣了啊？其他人家的水什么時候能接下來用？盼兒今天還問我了?！?/br>
    柳樹根奇怪道：“盼兒問你這事做什么？”

    柳二丫在她爹旁邊坐了下來，“盼兒說老宅那邊的水都是她爹娘挑的，以前她爹在的時候是她爹挑，現(xiàn)在她爹出去做活了，就是她娘挑?！?/br>
    “三叔什么也不干?！?/br>
    柳樹根冷哼了一聲，對于這個三弟，他這些年是越來越看不上了。

    “所以爹啊，”柳二丫繼續(xù)問道：“老宅那邊能把水接過去嗎？若是能接上那大伯娘就輕松多了。我和娘上回去老宅，就被奶喊去搓草繩，盼兒說她娘一早就要起來去挑水，然后就在院子里搓草繩，不到三更不讓睡。”

    “若能把水接上，大伯娘也能輕松些?！?/br>
    柳樹根沉思，“那我問問隔壁柱子家，他們家也想接水的，但昨天沒舍得出銀子，正好他家有山頭在老宅后面。我去問問，如果愿意啊，我們正好換著接，我們分給他水然后他們家山頭的就分到老宅去?！?/br>
    “今天村長和村老們都商量好了，從誰家的山頭接水，就要給誰家一兩銀子。而公家的山頭，水就都接到地里去，不用花錢。”

    柳二丫高興起來，“這樣好啊?！?/br>
    這樣一來，不舍得銀子的人家就去挑水，舍得銀子的就不用出門。而地里也不會因為水都被村子里接走了而沒有水用，真是太好了。

    “不過爹，要是有人不想出銀子，去偷水怎么辦??？”

    柳樹根道：“那村長和村老們就按照村規(guī)辦了，一兩銀子可以分好幾年給，一年兩百文，家里只有孤兒寡母的等孩子長大了再收，而水只要不斷流那是能用幾輩子的。這樣都舍不得，被村規(guī)處罰也活該?！?/br>
    柳二丫點頭，“這樣好?！?/br>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問道：“爹，既然這樣你有沒有多買一座山頭??？我們家現(xiàn)在有兩座山，一座昨天剛把水接下來，另外一座離村子有點遠(yuǎn)，那邊沒有人家?！?/br>
    “那爹你有沒有想過再買一座?。俊?/br>
    “最好能買到村子那邊?！边@樣自家就還能再賺些銀子。

    柳樹根聽到二丫這話笑了起來，“買了，接水這事一出，村子里剩下的山頭只要上面有水的，就都被搶了去。因為這主意是你和陶硯出的，所以村長做主，就又賣給了我們家一座，比家里的兩座都大，花了十五兩呢?！?/br>
    柳二丫驚呼一聲，“十五兩！”

    她爹現(xiàn)在居然舍得用十五兩銀子買一座山！要知道他以前都不舍得的，聽娘說當(dāng)初分家的時候，爹還因為分了座荒山，而沒有分幾塊好地而偷偷哭呢。柳二丫頓時就用一種新奇的眼光看著他。

    柳樹根從懷里掏出張地契遞給二丫，“給你娘收起來，這山是你經(jīng)常去的那座，挨著我們家的田呢，山腳下還有塊荒地村長沒算在上面?！?/br>
    “你不是喜歡吃豆腐嗎？”

    “開了春讓你娘在那塊地上多種些豆子給你換豆腐吃，家里現(xiàn)在這兩個山頭都荒得很，什么也種不了?！?/br>
    今天一群人在村長家搶著買靠近村子的山，也搶著買原本不討喜的旱地，價越抬越高一塊旱地都喊到了十兩，就連他爹也忍不住買了一塊。柳樹根就沒去湊這個熱鬧，他想了想挑的是離村子比較遠(yuǎn)，二丫經(jīng)常去抓兔子抓山雞的那一座山。

    正好也挨著自家的田。

    聽二丫說那兒也有水，還很多呢，山上的樹也長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