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沈歇默然片刻,又咬了口蘋果,半晌后才說:師父說的是,還有,我覺得還是澄清一下,我遇到的那個美人。 嗯? 和我性別一樣。 男的?。砍饺A一副悵然模樣,還以為你開竅了,真是不過這樣也好,雖說妖族不全都是陰邪之輩,但還是別和妖族糾纏上好,來來來,既然都扯到這了,為師再和你說個八卦。 沈歇挑了挑眉,表示洗耳恭聽。 妖族兩個妖王,其中一個是狐妖,他其實是半妖,他母親是神族的神君,腦子不清醒和妖族私通生下了這個半妖,結(jié)果被你父神發(fā)現(xiàn),就,咔嚓。 沈歇微微一愣: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這是規(guī)矩。辰華一副惋惜模樣,水火不容的兩族,怎么會容忍這樣的叛徒?那女神君被立即處死,她生下的半妖被他父親僥幸?guī)ё?,為了躲避神族追殺,入了神族不敢進的地獄道中,說來,這個半妖不同于另一個妖王,他并非天生于地獄道,是被迫闖進去的。 沈歇嘴唇微動,有些驚愕:為什么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這是神界的大辱,人人不恥,自然不會外傳。 但是那半妖做錯了什么?沈歇蹙眉,照師父這么說,他原本不該待在那種地方。 沒辦法的,殿下。辰華苦笑,君主不能太過悲憫眾生,你以后會明白,總之你記住,其他妖我不評價,但妖王絕不是什么好東西。 沈歇垂眸,淡淡說:我知道了。 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紫光,沈歇看到辰華眼睛亮了亮:占星師來了,走走走,咱去請他喝茶,正好,你不是要成年了嗎,喊他給你算算桃花運! 沈歇冷眼,你要請你自己請,我懶得動。 好的,那為師走了。 師父變了,以前是會把他背過去的,嘴里還哼哼歌謠,把他慣的不要不要。 果然啊,師父變了,已經(jīng)開始追求私會了! 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沈歇也跟著閑了許久。 他剛剛?cè)ミ^血月山,被老神主盯得緊,于是這些日子只能悶在家里,他每天在殿中悠哉悠哉恍惚過日子,尹笑寒給他帶了些下界的話本打發(fā)時間,他沒看。 老神主已經(jīng)派零零碎碎的人去妖界尋找蒼炎劍了,這劍也不知道是不是鬧脾氣,分明吸收那么多戾氣,卻在丟失后變得消息全無。 這劍藏著的力量太強,如果被妖族得到,后果不堪設(shè)想,甚至可以直接出世第三位妖王。 一日找不到劍便一日不得消停,連辰華這種大懶人都被轟出去尋劍,神界暗中忙碌了起來,頗有種暴風(fēng)雨前寧靜的既視感。 終于,被迫置身事外的沈歇坐不住了。 師父,我等會把結(jié)界破了,如果父神感知到,你就說我耐不住無聊,去了人間界玩。 所以你要干什么去?辰華伸手攔住了他。 沈歇如實說:我去血月山。 你倒是坦誠。辰華皺眉,你已經(jīng)去過一次了,想必已經(jīng)知道那個地方的可怕,還打算孤身前往? 我不怕。沈歇頓了頓,有的人從小就在那長大,尚且安好,我只是去走一遭,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是妖,你是神,你們不一樣。 出身不同而已。 沈歇平日里沉默寡言,真辯駁起來倒也不甘遜色,辰華拿他沒辦法,只能拿出一塊玉佩給沈歇扣在腰間:行吧,我?guī)湍悴m著神主那邊,這個玉佩上面留著為師的神識,如果你遇到危險了,你就和我神識互通,我會立刻趕來。 多謝師父了。沈歇總算有了笑意。 辰華也回了一笑。 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后的小孩終究還是長大了,有了自己想要去做的事。 沈歇終究一個人帶著一柄劍,再次入了血月山。老神主派出的零散神君分布在妖族各個地界,但血月山這種地方依舊沒人敢來。 他確實是唯一能來這里尋找的人。 剛一入山,就和第一次一樣,映入眼簾的是無盡的廝殺與滿地鮮血,唯一不同的是,這回居然有人迎接他。 阿映,你來啦? 河邊的石頭上,一只模樣俊俏的小狼對著他發(fā)出了人聲,沈歇微微一怔,小狼見他晃神,立刻化為了人身:是我,不久前我們剛剛見過。 哦哦。沈歇也想了起來,你是那只小狼崽。 狼崽瞧著挺開心,圍著沈歇繞了一圈又一圈,眼睛放光,就像在觀察自己即將撲倒的獵物,只是他目光虔誠,熱烈卻又刻意保持著尊崇。 沈歇被這道復(fù)雜的目光盯的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就看看你。狼崽是個實誠人,覺得你特別干凈。 然后他剛一說完,沈歇就不小心碰到了一塊帶血的石頭,衣角上多了一片不明顯的血漬。 很明顯,這血是剛剛濺上的。 沈歇倒也不在乎衣服臟了,只是問:這里剛剛打架了嗎? 呃。狼崽撓撓頭,應(yīng)該是吧,我剛來,不知道。 沈歇將信將疑,但也尋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狼崽哎呀幾聲,無意間跺了跺腳,突然說:對了對了,那個蒼炎劍我找到了,就是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找到了?沈歇低喃,還真的落在了血月山。 只是不止我一人找到了蒼炎劍,還有其他妖知道,或者說,現(xiàn)在血月山之內(nèi)的妖都知道,他們都想要這把劍助自己修為。 然后呢? 狼崽指了個方位:就是今天,他們在山谷中擺了個擂臺,勝者便可以擁有這把劍,估計還有半炷香的功夫就要開始了。 半炷香 來不及了。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他在血月山之內(nèi)是斂了大半神力的,以他現(xiàn)在的情況回去搬救兵,再回來時,估計擂臺早已經(jīng)打完,到時候蒼炎劍更不知道會被藏在哪。 你是不是特別想要那把劍?狼崽突然問。 沈歇頓了頓,點了頭:是。 我?guī)湍恪?/br> ? 我們妖族的人,最重情義。狼崽那青澀的臉上居然浮現(xiàn)了一絲凝重,說了要報恩就要報,我上擂臺,我去幫你把劍贏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幫媳婦打架ing 第109章 晉江獨發(fā) 沈歇打量狼崽兩眼,只覺得他在開玩笑,笑著哼了兩聲:不用,你帶我去就可以。 這小崽子細皮嫩rou,放他們神界估摸還沒成年,瞧著一上臺估計就得被轟下來,以及,其實他也從未把那聲報恩當真。 神界太子高高在上,力所能及范圍內(nèi)他想要的東西早就有了,自然不需要一個小妖幫他做什么事。 狼崽像是瞧出了沈歇的不信任,他也沒辯駁,下意識伸手想帶沈歇走,卻在即將碰到對方指尖的一瞬間猛然收回手。 為了防止被眼前之人嫌棄,他在察覺到沈歇來了之后,特意找了全血月山最干凈的泉水沐浴了一番,洗掉了身上的臟污和血腥味,換上一身相對干凈的衣服,這才神清氣爽蹦蹦跳跳來見人,順便擺出一副只是路過的模樣。 可他依舊不敢觸碰眼前人的手。 他太臟了,會留下污痕。 注意到了狼崽眼里的退縮,沈歇微微一頓,低頭看向狼崽因緊張而微微發(fā)顫的手。他默然片刻,像是有所領(lǐng)悟,突然主動上前,抓住了這只手。 走吧,帶我過去。他笑說。 狼崽渾身一顫,眼里飛快閃過一絲受寵若驚的震撼,只是被他飛快的壓了回去。 走。 狼崽看起來對去往擂臺的路很是熟悉,這跌宕起伏的小山峰,一眼過去根本沒有方向,兩人卻沒有繞半分遠路,只是片刻就到了擂臺。 擂臺旁早已圍了不少妖,有原身也有原型。確實如辰華所說,妖族注重外形,這種地方?jīng)]個高深修為的也不敢來,因此這些妖雖瞧著恐怖,但也不算礙眼。 兩人到的時候,擂臺賽剛剛開始。 一把約四尺長的古劍鎮(zhèn)壓在一旁的高臺上,用鐵鏈捆鎖劍刃,只是那抑制不住的劍氣依舊無法令人靠近,沈歇甚至能隱約聽到這把劍的悲鳴聲。 今天擂臺的獲勝者,就可以擁有這把寶劍! 妖族是識貨的,哪怕認不出這是蒼炎劍,也能識出這劍蘊藏著強大的煞氣,有助于妖族修行。 沈歇正出神想著怎么理直氣壯的奪劍,卻感覺到狼崽拽了拽他的手:你這身太顯眼了,先換一身吧。 沒用的,我上臺時必定會露出神力,身份藏不住。 你不用上臺,我說了我上。 這半大的少年在和他玩真的? 沈歇無奈先換了一身黑衣,整個人因色調(diào)的改變也凌厲不少。狼崽嘆了口氣,突然松手就要上臺。 沈歇一愣,急道:你干什么? 哪怕這小狼真的上場,可這擂臺是車輪戰(zhàn),先上的人是最吃虧的,他怎么連這個都不明白? 沒關(guān)系的,我心里有數(shù),只是我有一句話想問你。狼崽抿了抿嘴唇,眼中是藏不住的期盼,那個我們現(xiàn)在算是朋友了嗎? 沈歇毫不猶豫:自然。 無論我是誰,是什么身份? 沈歇依舊脫口而出:和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本君交友歷來只從心,無論是神是妖,是王是民,聊得來即可。 聽完這話,狼崽像是長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那就好那就不怕了。 所以沈歇蹙眉,你是有什么事,在瞞著我? 不算,馬上就不瞞著了。 狼崽對著他一笑,將目光重新轉(zhuǎn)向了擂臺,這車輪戰(zhàn)目前還沒人當出頭鳥,正處于起哄階段。狼崽嘴邊的笑意始終未散,但當他看向擂臺時,那笑意居然已經(jīng)不知不覺變得冷漠狠戾。 沈歇心頭微微一驚,隱約覺得他好像被瞞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果然下一刻,狼崽直接輕飄飄上了臺,剛剛還熱鬧的妖族瞬間鴉雀無聲。 靜默幾秒后,是一聲整整齊齊的:見過妖王。 此時臺上的狼崽,神色冷漠,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威脅之意,掌心處妖力的紅光明艷卻陰森,像是要把上來的人撕成碎片。臺上這個人此時陰冷桀驁,哪還有半分剛剛想牽他手時的小心翼翼。 這把劍,本王要了,有不服的,盡管上臺即可。他的雙瞳已經(jīng)變成了猩紅色,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好像一個稚嫩的王者在宣示主權(quán)。 饒是沈歇性格淡漠,此刻也委實震驚了。 這小狼崽子居然是狼王! 誰家妖王被幾團還沒化形的妖折磨的一身傷?。空l家妖王想要什么東西還得親手爭?。空l家妖王上臺客套時還真的有人敢反抗。 就算你是妖王,你想要什么就必須給你?妖王如今的作為是不是有些過分?。?/br> 哎呀真是,神界手下敗將,如今也敢耍威風(fēng),喊你妖王是尊重你,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不去好好當你的傀儡妖王,非得礙兄弟們的眼,那就只能怪你自己自討苦吃了。 幾只各型各樣的妖同時上臺,齊刷刷伸出利爪像要撕破狼崽的身體,齜牙咧嘴,氣勢洶洶。 狼崽冷哼一聲,手里的紅光化成護盾圍繞在他身旁,在觸及的瞬間,那些利爪登時停滯在了半空,半分再進不得。 血月山的陰云突然劈了一刀閃電下來,繼而就是轟鳴的雷聲,黑云翻涌,氣勢洶洶。 本王自討苦吃?狼崽張開的手心猛然收緊,說反了吧! 與此同時,護盾炸開,紅光乍破,像是海浪那樣洶涌地沖擊四周的人,那幾只妖登時被震下擂臺,在地上東倒西歪哀嚎不止,妖力的沖擊甚至波及到了遠處斂了全部神力的沈歇。 沈歇只覺胸口有些悶悶的疼,不過還好不算嚴重,他伸手捂住前胸,稍稍用神力緩解沖擊。 臺上的狼崽無意間往這瞥了一眼,見沈歇捂著胸口,整個人怔了怔,他連忙收回那驚濤駭浪般可怕的妖力,眸中陰云頃刻消散,只剩了擔憂與自責(zé)。 是他莽撞了,居然沒考慮阿映收了神力后只是凡胎rou體,自然扛不住他那自地獄道而出的世間最險惡的妖力。 可他不能動,他還得守擂。 沈歇抬頭,和年輕妖王的目光對接,他輕輕笑了笑,比了個口型:沒事。 只是狼崽來不及回應(yīng),更多的妖便朝他襲來,他斂去唇角的笑意,專心致志應(yīng)對攻擊。 這擂臺戰(zhàn)比沈歇想的更長,打了近乎一個時辰,無數(shù)足矣禍害一方的妖被狼崽一手摔了下來。打到最后,狼崽也已先出妖形,腦袋上多了對毛茸茸的耳朵,烏黑的長發(fā)隨意披散,此刻已頗有些凌亂。 他的瞳色早就變成了暗紅,鮮血從他的指尖滴滴答答往下落,為了見沈歇而特意換的干凈衣服再次像那天一樣被撕的破破爛爛。 再來。他站在臺上,輕輕冷笑,整個人都是十足的危險性。 沈歇卻并不覺得可怕,或許狼崽之前可可愛愛的模樣早已經(jīng)刻入他心底,又是或許因為狼崽如今的模樣其實是因為他。 不知怎的,他不僅不怕,甚至覺得有些心疼。 臺下的妖早已被他駭人的戰(zhàn)斗力震懾住了,又等了一會,見實在沒人敢再上,終于有人宣判:妖王贏了!這把劍屬于妖王!恭喜妖王! 恭喜妖王! 妖族便是這樣,以強為尊,實力為王。 帶著血腥味的冷風(fēng)從河畔吹來,狼崽已經(jīng)逐漸模糊的意識終于清醒了幾分,他忍住傷口的劇痛,一步步走到高臺旁,伸手取下了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