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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養(yǎng)媳 第37節(jié)

    顧亭勻額上全都是汗,只喘著氣道:“本官不怕??鞚L?!?/br>
    大夫立即一縮頭出去了,而蘭娘則是立即推門進去了。

    她瞧見顧亭勻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才用毛巾擦了臉,把毛巾扔到了旁邊的架子上。

    他瞧著沒什么特別的,絲毫看不出來此時此刻他疼得腿上一陣一陣地像是被刀子持續(xù)不斷地割著。

    可他還是充滿希冀,眼睛里帶著溫潤的光看著她:“阿蘭,你……”

    他話沒有說完,蘭娘便厭惡地看著他:“顧亭勻,我從前只覺得你有時候自私了些,可如今才知道,你不僅自私,且歹毒!陸回是個好人,你怎么下得了手的?你可知道若是稍不好歹,他身子便會出問題!燕城那么多病患日日都等著他醫(yī)治,你斷的不只是陸回的路,還是整個人燕城百姓的路!如今陸家醫(yī)館被那些所謂的族親搶走,陸回只能沿街?jǐn)[攤,我婆母為此而病倒,你可是高興了?”

    顧亭勻原本是很高興的,他甚至生出來幻想,覺著她是不是忽然后悔了,所以來找她。

    可他只看見她義正言辭地抨擊自己,她仿佛厭惡透了自己。

    而她稱呼陸回的母親為“我婆母”,是那般地自然。

    她在為她認(rèn)為的家人找公道,而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他當(dāng)成了壞人。

    顧亭勻把手放在被子里側(cè)蘭娘看不見的地方握成了拳,他實在太疼了,身上疼,五臟六腑也都在疼,眼睛酸得難受。

    可他還是忍住了這一切的疼,他唇角浮了極淡的笑:“阿蘭,你認(rèn)為我是那樣的人?”

    蘭娘聽到他這樣的狡辯,更是生氣:“顧亭勻,否則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樣的人?當(dāng)初你是如何誆騙的我?我早說過,你若是敢動陸回,我便與你拼命!你不就是覺得我這一生都該守著你嗎?那我便實話告訴你,對我而言你早就成了路人!陸回才是我的夫君,我心里頭愛的在意的都是他!你若是覺得不甘,你大可以動用你的權(quán)利來殺了我!就像當(dāng)初徐家人害死爹娘那般,也是,人到了高位之上,哪里還會記得自己的初心?”

    她看著顧亭勻那張熟悉到了極致的臉,失望至極:“你如今,早就忘了該如何做人。”

    顧亭勻眼神中有水光閃動,他低下頭,聲音里都是蒼涼:“我沒有做過,你信嗎?”

    蘭娘自然不信:“你沒有做過?陸回親口所說,他決計不會騙我。”

    顧亭勻冷笑:“我說了,我沒做過。若是你不信,我便讓你瞧瞧,我若真的想做,會如何?!?/br>
    他咬牙,心底的怒火被她一句句的“陸回”激得無處發(fā)泄,直接喊道:“彰武!”

    彰武立即進來了,顧亭勻眼神中都是冷意:“著人隨便找個借口,殺了那個陸回。”

    這對他而言,實在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彰武余光瞄了一眼蘭娘,卻也只能答應(yīng)了:“是,大人,屬下立即去辦?!?/br>
    蘭娘大驚,連忙上去攔住彰武,怒不可遏地看著顧亭勻:“你瘋了!”

    顧亭勻見她急成這樣,忽然就笑了,他笑起來也是那樣冷,看不出一絲溫度。

    “你在意他?相信他的每一句話?認(rèn)定是我出手害了他?既然如此,我何不讓你瞧瞧,真正的歹毒是什么。”

    蘭娘瞬間后悔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辭,她現(xiàn)在才猛然想到,顧亭勻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必定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鮮血。

    他若是想殺一個人,在距離京城遙遠(yuǎn)的燕城,那是輕而易舉的。

    蘭娘心中慌得厲害,在那一瞬也有些懷疑,難道陸家的事情真的不是顧亭勻做的?

    可她又不信這種可能,她下意識地覺得,這一定是顧亭勻做的。

    正當(dāng)蘭娘猶豫該怎么辦的時候,顧亭勻又開口了。

    “是不是很怕我真的弄死他?若是真的怕,便求個饒,我今日便不動手?!?/br>
    蘭娘后悔至極,半晌,紅著眼道:“求顧大人寬恕,方才……是我口不擇言,說錯了話。”

    可顧亭勻并未饒恕了她,而是使了個眼色,讓彰武出去了。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手心里藏著一枚帕子,那是那一晚他高熱不退驚厥之時,她塞進他嘴里的帕子。

    本身他還以為,她對自己多少是尚有情誼殘存的。

    可如今才知道,她似乎一點都不愛自己了。

    可他還是舍不得讓她走,明知道自己令她感到厭惡,他還是想多看她幾眼。

    “倒茶給我喝?!?/br>
    聽到顧亭勻這樣說,蘭娘只能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倒了一杯茶,遞到他跟前。

    想到陸回的身體,蘭娘心中忽然生出來無限迷惘,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斗不過顧亭勻的,顧亭勻只要動動手指,都能捏死他們。

    來硬的,自然不行,所以,要么她說說軟話,說不準(zhǔn)也能讓顧亭勻徹底放棄對自己的念想。

    可,她如今竟然什么話都不想跟顧亭勻說了。

    多說一句,心里都覺得酸澀。

    顧亭勻原本只是想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一會兒,他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她也是好的。

    可越是看著她,越是想起來她方才一句一個“夫君”的樣子。

    他心中百種滋味交織在一起,末了,抬頭看著她:“你可知道,你的戶籍還在我顧家,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顧夫人?當(dāng)初你問我戶籍之上你與我是什么關(guān)系,我那時候回答不了你,可后來我求了皇上,廢除了我與汪氏的婚約,并非是休棄抑或和離,皇上親口頒布圣旨,是汪氏罪行,而非什么真正婚約。我此生只有過一個妻子,便是你?!?/br>
    蘭娘忽然聽到他說這些,心不免又被提了起來。

    而顧亭勻又沉聲說了一句:“我實話告訴你,便是你執(zhí)意與他過上一生,你們也不是正經(jīng)夫妻。只要我不發(fā)話,無人敢讓你的戶籍入到陸家。到你死后,你還是顧夫人。阿蘭,你這樣固執(zhí),我卻不怕,因為我已經(jīng)等了八年,我還可以再等?!?/br>
    蘭娘猛地抬頭,眼中都是不可置信,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話。

    這些帶著瘋癲讓人懼怕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第41章 ·

    腦子里突突地跳,蘭娘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仿佛一面對顧亭勻,她就回到了從前在京城的那段日子,沒有理智,總是會胡思亂想,他說什么做什么都覺得他是在欺騙。

    明明燕城熟悉她的人,誰不道蘭大夫是個最溫柔聰慧的女子?

    蘭娘忍了忍,只道:“此事我聽了旁人的話,便輕易對你下了論斷,算我的不是。但我當(dāng)真希望,這件事不是你做的?!?/br>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只慢慢說道:“至于其他的,我想日后你也會逐漸冷靜下來想清楚的?!?/br>
    這屋子她終究沒多待,很快便走了。

    而顧亭勻掀開被子,瞧見自己血淋漓的腿,啞然笑了。

    他想,自己此時的心,想必也是這般不堪。

    蘭娘去了她父親的書房一趟,阮知府待她十分和氣,把自己的一塊玉從錦盒里拿了出來:“蘭兒,這是為父最珍貴的一塊玉,原本是要給你哥哥的,可為父心里總念著若是哪一日能把你找回來,便把這塊玉給你?!?/br>
    他笑得慈祥,明明也是個在外說一不二的知府,此時卻滿眼都是對女兒的疼愛。

    蘭娘瞧著他頭上的白發(fā),眼睛泛酸,她心里幻想著,不知父親母親年輕的時候都是什么樣子的?

    阮知府笑呵呵的:“咱們父女總算相認(rèn)了,卻沒好好地單獨說過話。蘭兒,陸家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與陸回一起住在外頭,始終還是不好,咱們家雖然清貧,可上下倒是也能收拾得出來一間院子的錢,不如……”

    蘭娘收下了玉,小心地摩挲了幾下,道:“爹,陸回定然不肯要的,我婆母也不是喜愛錢財之人,如今能有一處容身之所,我們都不介意。您放心,依著我與陸回的醫(yī)術(shù),我們往后的日子也不會差。”

    找他們看病的人甚至都想法設(shè)法地打探,就算是他們住得再遠(yuǎn),病患都是源源不斷地找過去的,雖然他們看病收費一向便宜,但多少也不會餓死自己,逐漸的還會有余錢。

    阮知府自然知道女兒女婿都是可靠之人,心中十分贊賞,拍拍蘭娘的肩膀:“爹就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但遇到事情千萬不能硬撐,這一袋子銀子,留著你防身?!?/br>
    他硬塞給蘭娘一袋子銀錠子,蘭娘推辭不要,卻被訓(xùn)斥了一通,瞧著親生父親待自己這樣,蘭娘心情總算好了許多。

    末了,二人又談?wù)摿艘环问系牟∏?,以及入族譜一事,最終,話趕到了顧亭勻的事情上。

    其實阮知府最頭疼的便是此事。

    “你與他……究竟是怎的回事?”

    蘭娘沉默了下,道:“爹,最初見著他,我以為自己早已放下,可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不僅沒有放下,還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他。從前他待我的好,待我的壞,都太深刻了,我忘不掉,也不想再來一遍。”

    阮知府望著她眸子里的不見底的哀愁,心疼起來,半晌,他才道:“有你這句話,爹心里就清楚了。往后,他對爹而言便是顧大人,你與陸回才是爹的女兒女婿?!?/br>
    無論對方是多么令人欣賞的人,他都還是以自己的兒女為重。

    蘭娘與阮知府沒多多久的話,還是趕緊地去買了艾草回了大雜院。

    而彰武到了晚間,便去回稟了派人跟蹤蘭娘的消息。

    “大人……今日夫人去了阮知府的書房,二人談?wù)摿诵┰挕?/br>
    顧亭勻今日是第一次刮骨,中間又?jǐn)嗔嗽S久,被疼痛折磨了一整日,這一會兒后腦勺疼得像是被人重拳捶過。

    他感覺自己很想吐,明明是躺在床上的,卻天旋地轉(zhuǎn)的,十分難受。

    可彰武的話,卻讓他很想知道。

    “說?!?/br>
    彰武有些為難,可也怕若是隱瞞了,大人回頭知道了責(zé)罰得更重,便還是把蘭娘與阮知府的話一一說了。

    顧亭勻始終閉著眼,仿佛沒聽到一般。

    可過了好一會兒,他卻冷笑出聲:“本官,竟那般討人厭嗎?”

    他努力了那么久,如履薄冰地走到如今,就得了一個這樣凄涼的后果么?

    第二日,阮知府果然來看顧亭勻了。

    顧亭勻狀態(tài)稍微好了些,還坐在床上與阮知府下了一盤棋。

    可下著下著,阮知府開口了。

    “顧大人當(dāng)真是足智多謀,這棋,下官只能認(rèn)輸。”

    顧亭勻修長手指捏著一枚黑棋,倏忽抬眸與阮知府對視,嚇得阮知府立即垂眸。

    他嗓音極淡:“岳父大人今日與我生疏了許多?!?/br>
    阮知府立即后退下跪:“顧大人!下官不敢高攀,小女如今已經(jīng)嫁了旁人,早已配不上您,顧大人一表人才,地位顯赫,愛慕您的女子不知道多少,哪里是小女比得上的?何況……下官認(rèn)為,男兒家志在四方,顧大人也是窮苦出身,一路走來不易,皇上看重您,江山甚至都交到您的手上,如此重重,又豈是一介女子比得上的?”

    其實,這也是阮知府的心里話。

    如今民風(fēng),男子三妻四妾都屬于正常,便是他這般疼愛宋氏,身邊也有通房丫鬟的,只是決計不會要通房丫鬟有身孕罷了。

    雖然他疼愛女兒,但也不認(rèn)為男子一生只該為一個女子守身。

    更何況顧亭勻這般逸群之才,那要做的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若是為了個女兒家把自己□□成了這樣,實在是不值得!

    顧亭勻笑了兩聲,把棋子扣在棋盤上,淡淡道:“阮知府,本官要休息了?!?/br>
    阮知府很快退了下去,但心里估摸著,顧亭勻應(yīng)當(dāng)也是接受了他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