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愛(作者:川瀾)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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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以后,他手上總戴觀音,她沒有問過他緣由,而現(xiàn)在這個獨一無二的特征…… 任暖小聲說:“這枚觀音是時予哥今天過來交給我的,他說他的腿沒有什么希望了,讓我徹底放棄他,觀音無欲無求,就當結(jié)束,如果你實在很喜歡,那我可以——” “任小姐,別在我眼前扮柔弱,滾吧,”沈禾檸通紅的眼睛直面撞上她目光,淚在深處疼痛地懸著,絲毫不往外露,一字一頓說,“拜托滾遠一點,我不會相信,我哥心里怎么可能有你?!?/br> 任暖睫毛頓時一濕,輕顫著說:“我知道你覺得不公平,時予哥也告訴我了,他為了能放下,的確在你主動的時候跟你嘗試過,最終還是沒有什么改變,如果你生氣就怪我吧,是我的錯,別找他的麻煩了?!?/br> 沈禾檸周圍一切都開始扭轉(zhuǎn)模糊,她纖秀的眉揚起,笑著朝任暖歪歪頭:“代替他,你先掂一掂斤兩,配嗎。” 說完以后,她一秒也不能再停留,撞開任暖半橫在她面前的身體,大步朝前走,腿上的血液像在每一步里流失出去,淌向她追不上的地方。 沈禾檸轉(zhuǎn)過墻角,前面光線越來越暗,她手終于摸上墻壁,滑著坐到冰冷的椅子上。 她踢掉鞋,緩緩抬起腿把自己蜷住,整個人陷在婚紗一樣的裙子里,用寒冷里唯一能夠取暖的笨拙方法,讓身體緊縮成小小的一團。 沒有人看到的角落,她終于哭出來,那些還不舍得放棄,為他不停雀躍著的期待和不甘,一點一點粉碎殆盡。 沈禾檸用力抹著眼睛,把手伸向包里,要掏出手機去直接去問薄時予,然而手指卻摸到一件原本不存在的東西。 是一把鑰匙。 城南公館的鑰匙。 她見過的,但她沒有,她住了那么久,哥哥一直沒給過她,只勉為其難錄了一個指紋。 這把鑰匙來自誰,已經(jīng)是顯而易見的答案。 沈禾檸的手從包里抽出來,沒再去碰那個近在咫尺的手機,她像小時候一樣,像沒有得到任何庇護,寄人籬下的時候那樣,不出聲地彎下腰,連哭也是乖乖的,寂靜的。 她不敢去打這個電話了,無比膽怯的,失去了最后當面去問他的勇氣。 問什么呢。 她跟他根本就沒有開始過,連一場正經(jīng)的戀愛都不能算,她從來不是他的女朋友,“分手”兩個字也不能提,朝他質(zhì)問的資格都不存在。 從一開始,心存僭越的就是她,苦苦暗戀的是她,主動引誘和強吻的也是她。 她想方設法爬上他的身體,用教學當借口,沉迷地索取著他的親密,以為那就是獨一無二的偏愛了,可他是被逼無奈才滿足她,也一次一次對她強調(diào)他沒有感情不會動心。 是她不肯相信的啊。 他對她所有的管束和放不下,僅僅是從前的兄妹之情,人養(yǎng)大一只小貓小狗都會不舍,何況是一個人,但也僅此而已了。 薄時予不是不會愛人,只是他任何的瘋狂和隱忍,都和她無關(guān)。 飛蛾撲火去愛他的沈禾苗應該死。 對他放手的,再也不要心存幻想的沈禾檸才能活。 沈禾檸埋進膝蓋間,抱住自己蜷進墻角里,一張臉完全被淚浸濕,鬢邊別著的鈴蘭輕飄飄掉下去,花瓣碎滿了白色裙擺。 - 城南公館二樓的臥室里,女孩子住過的痕跡沒有任何一處舍得被抹除,她喜歡的乳黃灰藍,一件一件都原樣保持著。 男人的拐杖歪倒在地上,全身冰雕雪塑,眉心溝壑刻得極深,烏長睫毛濕黏成縷,目不轉(zhuǎn)睛凝視著面前的電腦。 屏幕上的視頻畫面被放到最大,已經(jīng)是到頭之后,自動開啟的第二次循環(huán)播放。 視頻的文件夾藏得并不深,名字叫“苗苗要給老公正式告白”,里面剪輯的片段和她不滿意廢掉的素材有上百個,最后努力拼好的成品擺在最前面,標題很短,僅僅是一目了然的幾個字。 “你一定不知道我愛你?!?/br> 只要他早一點打開就能輕易找到,是因為從她搬進來開始,他不踏足她的房間,不碰她的東西,保持距離,冷淡相待,她才會那么習慣性的確信,她用過的電腦,他連看都不會看一下。 視頻重新開始了,將人千刀萬剮的那個十九歲小姑娘再一次笑瞇瞇坐在鏡頭前,緊張地吸著氣,聲音綿甜叫:“哥哥。” 一個稱呼就夠把心剜爛。 還沒過二十歲生日的沈禾檸,長頭發(fā)乖順垂在胸前,有細細的一小縷黏在嘴角上,因為太專注,她完全注意不到。 她睜大眼盯著屏幕,還有少許稚氣的少女音調(diào),鄭重其事說:“我要先說抱歉,哥我騙你了,沈禾苗是假的,我沒有什么副人格……你的meimei沈禾檸,在跟你分開的四年里,已經(jīng)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br> 鏡頭里的女孩子有些難為情地低頭,眼廓隱約紅了,抿了抿唇才繼續(xù)張口:“我知道,你記憶里的我,又乖又聽話,不說謊,特別好脾氣,從來不會跟人計較,對你不管怎么依賴,也都是清清白白的兄妹情?!?/br> “可是對不起啊哥,”她鼓起勇氣抬起眼睛,濕潤的痕跡順著軟白臉頰流下來,嘴唇還在努力笑,“你不在,這幾年我一個人過得太難了,讓你的meimei連天真單純都保持不住,變得那么心機,貪婪,滿口謊話,連直接給你看的膽子都沒有?!?/br> “我從重逢見你的第一面,就想撲到你懷里,后面也用各種辦法這樣做了?!?/br> “我在你面前假裝的特別柔弱純情,還騙你好多事,就想讓你護著我,心疼我,我還貪心的,想做回以前被你寵著的小禾苗?!?/br> “可是我還不能滿足,”她透過時光和跨越不了的距離,就這樣直勾勾望著屏幕之外的他,含著淚彎起桃花眼,“我對你不清白的,我癡心妄想,想讓你愛我?!?/br> 薄時予忽然俯身,低悶地啞聲咳嗽。 沈禾苗有些害怕,習慣的在椅子上把自己抱住,纖薄身體蜷成小團,輕輕說:“你一定不知道,我從十五歲就喜歡你了?!?/br> “喜歡到——”她側(cè)著頭,雙眼亮晶晶看他,“每天心里都很疼,怨自己年紀太小,離你太遠,再拼命踮腳也夠不到你的世界,怕你被搶走,怕我對你不再重要了,你以前把我寵得特別自信,但是從喜歡你的那天開始……” “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哪里都不好?!?/br> 她白皙的手蹭了蹭眼睛:“你喜歡我跳舞,我就拼命練,你喜歡我長頭發(fā),我就想盡辦法養(yǎng)著,你喜歡我穿校服,連你不在家的日子,我都不會隨便換別的衣服?!?/br> “但是……”她嘴唇咬得充血,“但是你的母親,和我的母親,知道我喜歡你的人,都說我這樣是不知廉恥的惡心,忘恩負義,小小年紀就學得齷齪,是不要臉的狐貍精,沒成年就心思浪蕩的婊,如果有一天被你知道了,我就會成為你人生里最不堪的存在?!?/br> “是呀,你精心養(yǎng)大的meimei,干凈得連一點雜質(zhì)都沒有,”沈禾檸吃力的讓每個字都發(fā)音清晰,“可是她卻那么恬不知恥,玷污你的愛護,在見不得光的陰溝里肖想你,愛上你,連分開的整整四年都不能磨滅這些不應該存在的感情?!?/br> “為了能早點去德國找你,我想盡辦法賺錢,有人追我的時候,我都很不要臉地告訴對方,我老公在德國等我……從在課堂上見到你開始,我就徹底沒有理智的,只想得到你?!?/br> 椅子邊緣有金屬的裝飾,原本是圓弧的,被男人的手生生抓出歪扭棱角,他垂下去的時候,手臂內(nèi)側(cè)的皮膚被割開,血跡順著一片蒼白往下慢慢滾動。 沈禾檸為了錄視頻精心化了妝,結(jié)果花了一半,團縮的小貓一樣:“哥,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用腿來嚇我,你健全也好,受傷也好,一輩子不能站起來走路又怎么樣,你永遠都是薄時予,沒有任何人能替代?!?/br> “你是不是覺得,我比你小了那么多,小女孩朝秦暮楚,沖動的鬼話根本就不能相信,”她聚精會神注視他,恨不得把小小的心捧出來給他看,“可是小女孩也只有一個十五歲,我從第一次見你開始,到現(xiàn)在十六年過去,也是我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人生?!?/br> “哥哥,你也會覺得我惡心嗎?!?/br> “我愛你這件事,是不是讓你后悔疼我?” “其實這個視頻我已經(jīng)拍過剪輯過好多次啦,結(jié)果每一次都要哭,對不起,不能給你看我漂亮的樣子?!?/br> 沈禾檸抽泣著說:“可是就算這樣,我也要跟你表白,薄時予,我四歲開始作為meimei喜歡你,十五歲作為懵懂的小姑娘喜歡你,現(xiàn)在是一個已經(jīng)長大的女人愛上你,你冷淡,疏遠,坐輪椅,對我來說都沒有關(guān)系,我只要你,你哪怕活在懸崖底下,我也陪你跳下去。” “哥,如果你有一點心動,我一輩子都纏在你身邊?!?/br> “如果你真的對我完全沒有感覺,或者我已經(jīng)讓你失望反胃了,那你一定會拒絕我的,我跟你保證,在我相信你不會愛我的那天,我再也不來打擾你?!?/br> 她明麗地笑,英勇又殘忍,聲音顫抖得連不成句子:“我會滾的,哥,我會從你眼前消失的。” 視頻第二次走到尾聲,屏幕黑下去,里面映出的人模糊不清,有如被碾磨成灰,支離破碎地拼出一個殘缺輪廓。 薄時予沾濕的手壓住桌沿,殷紅色蹭滿掌心,他脊背吃力地往下折,胸腔在控制不住的低咳里揪扯出劇痛,身體里的血液逆流著,在屏幕再度亮起的時候,他眼前依然漆黑,許久透不進光。 他才是那個活在陰溝里,肖想她覬覦她,想把她獨吞的惡鬼,他多碰幾下都不舍的珍寶,卻覺得自己的愛是齷齪惡心。 她捧著青澀莽撞的全部,跌撞著奔赴到他身邊,他還給她距離,冷淡,刺傷,拒絕,一次次的推遠和否認。 薄時予干涸的唇上裂出破口,血珠被磨出大片暗色,他拾起地上的拐杖,撐著桌子站起來,艱難邁出幾步,肩膀就撞在墻壁上,骨骼似乎不堪一擊,牽引著整個修長的身體搖搖欲墜。 以前沒有煉獄。 現(xiàn)在才是。 他深陷其中,徹底無法自救,僅剩的成全和良心都絞得一絲不剩,他承認他自私瘋魔,他甚至舍不得她這樣愛他,只要檸檸給他一點真正的男女之情,就能讓他萬劫不復。 檸檸愛上的,是那個一直以來光明透徹的哥哥。 她對現(xiàn)在的他一無所知,就不管不顧地撲上來,即使后悔也沒有機會了。 來不及了。 他再也壓不住那些被她引爆的,潰決的心魔。 - 拍攝現(xiàn)場始終處在半癱瘓的狀態(tài),沒有得到明確的下一步指令,節(jié)目組實在不敢擅動。 眾人都知道是大投資商那里出了問題,也沒膽子議論造次,暗暗祈禱著這么有潛力的節(jié)目千萬不要開局就被叫停。 沈禾檸始還窩在那道沒人的墻壁后面,淚在臉上風干的時候,謝玄州第一個找到她,他舉著手機的光,見著她的一刻就快步?jīng)_上來,攬著她頭要往胸前按。 “出什么事了,一個人在這兒哭什么,電話也不接,人也找不到,你是不是想嚇死我!” “又跟他有關(guān)是不是?!”他氣急敗壞,“你能不能徹底跟他斷了!天天高冷矜持得跟神一樣,只會讓你受委屈!” 他動作剛要繼續(xù),嚴遇就緊跟著追過來,扣住謝玄州肩膀:“謝先生,別仗著跟她認識早就隨便上手,先問問她意愿行嗎,她可沒選你,我們現(xiàn)在都是平等競爭。” 嚴遇強行拽開他,捏著紙巾塞給沈禾檸,手指輕輕拂了下她頭發(fā):“誰欺負你了就說,我在這兒還能搞不定這點事,你好歹也見過我家長了,我爸媽meimei天天惦記你,沈禾檸——” 他正色:“你以為我有空閑的參加什么節(jié)目,我直說了,我就是來追你的?!?/br> 謝玄州露出怒色,不等說話,展凌三個人也幾乎同步尋聲走到跟前,展凌手上端著冒熱氣的姜茶,蹲下去遞給沈禾檸:“檸檸,既然別人說了,我也沒什么不能說的?!?/br> “不管導師跟你怎樣,你現(xiàn)在是單身沒錯吧,”他神色嚴肅,“就算要被他掃地出門,我也爭取你,我爸媽你都了解,他們特別喜歡你,我也是?!?/br> “艸,說得好像誰沒見過父母似的,”妖孽當場不樂意,脫下西裝罩在沈禾檸肩上,“檸檸對你們沒新鮮感了,自覺的就讓一步,別害她為難。” “既然都見過父母,”冷峻的話少,但字字到位,凝視沈禾檸哭紅的眼窩,直接伸手把她從一小團的狀態(tài)攙起來,“那就麻煩沈小姐選一個負責,其余的可以排隊,沒本事把人留住的,活該出局?!?/br> 沈禾檸沒有說話,節(jié)目組像一個巨大的玻璃罩,把她扣在中間,全世界都隔著層透明的膜,離她很遠。 她眼睫垂著,突然耳根一麻,聽到謝玄州完全出于潛意識的變調(diào)聲音,喃喃了一聲什么。 沈禾檸蹙著眉,略微抬起頭,不太能確定地望著前方。 黑色輪椅不知道什么時候停在那里的,親眼目睹著她被五個男人夾在中間噓寒問暖,要求她負責。 沈禾檸靜靜看著他,沒有閃躲回避,眼里也找不到從前奔涌的波瀾,就只是近于乖巧地和他對視著。 幾個小時,或者更短的時間而已,他跟她都像換了一個人。 沈禾檸看到輪椅上的男人衣領散開,袖口也不是一絲不茍地翻折,白玉觀音好像有點斑駁的紅,刺得人眼睛很酸。 沈禾苗沒了,她作為沈禾檸,不能真的忘恩負義,把養(yǎng)她長大的情分一筆勾銷。 沈禾檸站著五個男人中間,朝薄時予很輕地點了一下頭,終究沒有再喊哥哥,恭敬疏離地叫了一聲:“小叔?!?/br> 她不再是含著希望和委屈的故意稱呼,沒有情緒,淺淡的像是見到任何一個身居高位的長輩,禮貌對他問好。 薄時予揉成爛泥的心在這一刻仿佛停止跳動。 他分得清。 檸檸在氣他,或是放棄他。 她甚至不需要開口,只是朝他看過來一眼,他就能夠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