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臨被氣笑了：行，您什么都知道行了吧。

    鐘醫(yī)生喝得確實有點多了，話也變多了，開始扯陳年舊事：韓麒這孩子命苦啊，父親不是什么好人家暴不說還出軌，韓麒六歲那年玉梅帶著他逃離了邵文的魔爪，本以為遠(yuǎn)離了渣男從此就能過上好日子?？缮畚木褪莻€惡魔呀，四處搜尋他們母子下落，后來終于找到了他們你猜怎么著？玉梅都逃到越南去了，那惡魔追到越南屠了整個村玉梅為了保護(hù)韓麒死在了不知名的小村莊，連尸骨都沒人收。

    許臨眉頭緊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難受的很，他強(qiáng)迫自己支撐著意志去聆聽鐘醫(yī)生口中韓麒的過去。

    我第一次見韓麒時他才六歲，那時玉梅剛逃出邵文的魔爪來尋求我的幫助，韓麒小小瘦弱的身影藏在玉梅身后，睜著一雙如小鹿般撲朔的眼睛怯怯地盯著我看。后來在我的幫助下他們母子去了越南，一別數(shù)十載，等韓麒再聯(lián)系我時他已經(jīng)長大成人，個子很高酷似玉梅的那張臉很少有笑容，他遺傳了玉梅的聰穎智慧，后來又在惡魔父親身邊蟄伏多年終于得報大仇

    鐘醫(yī)生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無法自拔，他倒吸了口氣繼續(xù)說：韓麒從沒有提過在邵文身邊的那幾年是怎么過的，但我知道那一定是暗無天日的幾年。

    許臨在鐘醫(yī)生疲憊無力的聲音中看向窗外，天將暗，外面是一片黯淡、讓人懼怕的灰暗色。

    他沉默著在鐘醫(yī)生的陣陣嘆息聲中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而后示意阿樂：給我一根煙。

    阿樂一愣，也不敢多問替他點了一支煙，許臨連著抽了幾口，吞云吐霧間緊蹙的眉頭沒有半點舒展。

    邵文是做什么的，怎么像個窮兇極惡的狂徒？許臨頓了頓又問：韓玉梅手里有什么東西是邵文一定要得到的嗎？是韓麒這個親生兒子還是什么

    鐘醫(yī)生醉得不能更醉了，大手一揮吆喝許臨：問這么多干嘛，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得好。

    許臨瞥了瞥嘴不置可否。

    ☆、第 25 章

    許臨回到別墅已經(jīng)很晚了，來?？s在自己的窩里睡得很熟，他往韓麒房間瞥了一眼，尋思韓麒肯定睡下了便不打算打擾他，自己乖乖回了房間。

    他剛褪去一身沾了煙酒味的衣服換上睡衣，韓麒就敲了門。

    一開門，韓麒拿著一杯水和醒酒藥在門外立得板正，頭發(fā)被壓的有點亂，他的眼皮淺淺垂下顯然是一副被吵醒意識還模糊的樣子。

    許臨嘴角升起笑來，一瞬間覺得面前這人像是只慵懶的小貓。許臨越過韓麒遞水而來的手臂，極盡溫柔地將他擁在懷里，韓麒一愣整個人頓時清醒了不少。

    我想你了，許臨壓著嗓，溫柔繾綣的纏綿聲自聲道發(fā)出。

    這么突然？韓麒笑得無奈。

    許臨又加重了擁抱力道把他抱的緊了些說：一直都很想你。

    起開點，你一身的酒氣，我就不該 韓麒將他往外推了推，說的雖是嫌棄話臉上卻帶著笑。

    話未說完，許臨又將他緊緊扣在懷里抬眼去迎他的目光反問：不該什么？

    兩人的身高相仿，就這樣貼面凝望，視線與視線平齊，許臨不是很雙的眼皮下眼神戲謔，韓麒那歐式大雙眼皮下目光柔情似水，如倒掛的一灣月牙發(fā)著清冷的光。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空氣中仿佛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夜色如水熱情如火，許臨再也忍不住伸手撫著韓麒如玉脂的臉頰，而后吻上了他的唇。

    這是個比上次接吻更激烈的吻，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吻得唇干舌燥意亂情迷，許臨微微松開眼皮，盯著韓麒近在眼前的長睫。

    韓麒的唇依舊是冰涼的，許臨近乎瘋狂地吸吮著他的唇想要傳遞溫度，而后許臨低下身子伸出手臂抱住韓麒的長腿，將他整個人騰空抱起，韓麒低聲驚呼間自然地伸出雙臂環(huán)抱住他的脖子。

    許臨嘴角扯了笑，微微仰高下頜，繼續(xù)與韓麒親吻，邊吻邊抱著韓麒把他往床上帶。

    兩人恬不知恥地在床上翻滾，期間許臨更是過分得伸手去探韓麒的褲子下面。

    許臨一下下地親吻韓麒，輕喘著問：可以嗎？

    韓麒怔愣一瞬，而后搖了搖頭拒絕了。

    許臨心頭一沉，想自己別是被反攻了吧。

    又聽韓麒說：抱著睡覺可以，那個不行。

    許臨：

    許臨無奈嘆氣順從：行吧，我等你什么時候準(zhǔn)備好了再說。

    而后又意識到什么，開口質(zhì)問韓麒：不對，我們感情都這么好了我就不信我倆沒上過一次床？

    韓麒：

    見韓麒沉默，許臨探頭落了個吻在他的眉眼間又說：你真應(yīng)該感謝我失了憶，不然今晚你怎能逃得過去？

    韓麒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抬眼看著許臨起身往衛(wèi)生間走去的背影，沉重地又閉上了眼睛，清淺的呼吸聲下某些畫面從腦海一閃而過：

    他們在河海市許臨家的臥室床上翻來滾去、衛(wèi)生間里的撫摸親吻、緬甸那次廝打到床上互撕衣服再到林州兩人都紅著眼互啃

    那些仿佛是很久遠(yuǎn)的事情卻又像是昨天才發(fā)生，韓麒沉默地側(cè)過臉盯著窗外，直到許臨從衛(wèi)生間出來自背后摟抱著自己，兩人都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第二天許臨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韓麒不在身側(cè)，他恍惚了一下剛好阿樂打來了電話，阿樂說韓麒已經(jīng)跟容哲出發(fā)先回林州去了，命許臨和阿樂坐同一輛車回林州。

    關(guān)于分開回林州的事，之前他與韓麒有過商量，這件事并不意外，讓許臨在乎的是韓麒下了床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活脫脫一個提上褲子就走人的渣

    許臨嘆了口氣，只得拿媳婦臉皮薄的理由安慰自己。

    許臨一出門就看到了門外停著的黑色商務(wù)車，知道那是韓麒提早安排好接自己的，許臨悶哼一聲不情不愿地上了車。

    開車的司機(jī)正是掌管韓麒車鑰匙的保鏢董力，許臨和阿樂上車后，董力打開了話匣子：許哥寄上安全帶，許哥把車窗放下吧這樣開著太危險，許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許臨怏怏回了幾句，趁著董力和阿樂交流的瞬間，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機(jī)，翻開和阿宇的聊天框編輯了一條信息發(fā)了出去。

    收到信息時阿宇正在酒店頂樓愜意地吃早餐，他啃了一口面包查看消息，許臨發(fā)來消息問他：媳婦不讓我睡怎么辦？

    阿宇差點被一口面包噎住，當(dāng)即給許臨撥去了電話：什么情況？你哪來的媳婦？

    許臨隔著手機(jī)屏幕給他飛了個白眼：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都記起來了？

    沒有，許臨回：說起來很復(fù)雜，簡而言之就是我通過蛛絲馬跡知道了和他的關(guān)系。

    電話那頭傳來阿宇嘖嘖逗趣聲。

    許臨不耐煩地催促他：我請教你呢，你還沒回答。

    阿宇一樂爽快地回：霸王硬上弓啊，我跟你說這招百試百靈

    許臨：

    不等阿宇說完，許臨罵罵咧咧地單方面掛掉了電話，等掛了電話細(xì)細(xì)品味一番，覺得阿宇的辦法還是可行的。

    許臨一番心算正偷樂琢磨著，發(fā)現(xiàn)阿樂正盯著自己看，他惡狠狠地瞪了阿樂一眼，嚇得阿樂頓時瞥臉看向車窗外。

    董力駕駛著車平穩(wěn)地開出潞城，沿著山路駛向林州。

    同時，一輛河海市車牌號碼的黑色寶馬車與他們的車迎面駛過，開車的正是秦正賢，他從河海一路開過來，走高速開了將近八個小時的車才看到潞城市的地標(biāo)。

    下了高速駛進(jìn)城區(qū)，秦正賢開了導(dǎo)航又撥了個電話出去，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熱情沉穩(wěn)的聲音：你到潞城了？直接來市局吧，我在市局等你。

    好，秦正賢回。

    潞城是個小城市，比不了河海這種大城市，單拎出兩地的市公安局比較，如果把河海市局比作精裝公寓，潞城市局簡直就是寒酸的毛胚房

    潞城市局占地面積很小，外墻四處都是掉了皮的白墻，老舊的空調(diào)在高溫天氣下運作起來嗡嗡作響，秦正賢在警衛(wèi)的指導(dǎo)下把車停在潞城市局內(nèi)逼仄的停車處，下了車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臺階之上的老同學(xué)唐家棟。

    唐家棟是秦正賢讀軍校時的同班同學(xué)，讀書時秦正賢性子比較冷朋友也不多，唐家棟算是他玩得比較好的朋友，畢業(yè)后兩人一同進(jìn)了河海市局，當(dāng)時的谷欲生還是河海市副局長，一手帶出了何博和秦正賢，唐家棟則是跟在當(dāng)年的河海市局長沈自清手下。后來沈自清退休，唐家棟顧及老家潞城這邊的父母申請了調(diào)任，又在潞城市局摸爬滾打幾年，如今混了個潞城市局副局長的頭銜。

    ☆、第 26 章

    秦正賢和唐家棟來了個久違的擁抱，時隔多年不見都有些感慨。

    唐家棟比以前胖了些，碩大的啤酒肚愣是把警服撐得像個孕婦裝，圓潤的臉龐像彌勒佛般瞇著眼沖秦正賢笑，同時感慨：老秦啊，你這風(fēng)采絕對不輸當(dāng)年，你這當(dāng)年的警校一枝草還真不白當(dāng)。

    秦正賢此次悄悄潛入潞城不能太過招搖，所以他穿得極樸素，一身黑色休閑裝頭戴黑色鴨舌帽，少年感油然而生。

    與發(fā)福的唐家棟站在一起，任誰看了都不會猜到這兩人是同年生。

    你可真是胖了不少，秦正賢扯著笑伸手去探唐家棟的啤酒肚：你這是喝了多少酒胖成這樣了都。

    唐家棟腆著笑臉打哈哈：別損，等你結(jié)了婚說不定就成了這世界上另一個我。

    說罷，又伸手招攬秦正賢：走，進(jìn)我辦公室去，咱哥倆好好嘮嘮嗑。

    秦正賢點頭，邁著長腿跟在唐家棟身后進(jìn)了潞城市局。

    為了迎接秦正賢，唐家棟特意拿出自己珍藏的西湖龍井泡了一盅，秦正賢邊品茶邊打量唐家棟的辦公室打趣：你這副局長當(dāng)?shù)目烧鏋t灑，我們同窗同學(xué)里就你發(fā)展得最好了吧。

    唐家棟笑得謙虛：千萬別給我戴高帽，我這就是一個小城市的小副局長，出了潞城職位不比你們大多少。

    秦正賢坐在唐家棟辦公室的沙發(fā)上，翹起了腿說：沈局退休后就回了老家林州養(yǎng)老，我也沒怎么去拜訪他老人家，前段時間聽谷局說他生病住院了，這事你知道嗎？

    知道，唐家棟抽出兩根中華遞給秦正賢一根，自己又點了另一根猛吸了一口說：肺癌，晚期了，前陣子我特意調(diào)了年假去了趟林州探病，沈老消瘦不少，精神狀態(tài)也不好，咳血嚴(yán)重，據(jù)師母說醫(yī)院那邊已經(jīng)下過幾次病危通知書了。

    秦正賢蹙眉陷入沉思，唐家棟嘆了口氣，捻滅了手里的煙蒂問：你這大老遠(yuǎn)從河海來潞城，是有什么急事？

    秦正賢正襟危坐，迎上唐家棟的目光問：八年前省廳部署了針對邵氏家族特大緝毒行動，當(dāng)時行動的總指揮是沈局。你跟在沈局身邊的時間最長，有沒有聽沈局提過一個叫皮皮的毒販？或者說沈局有沒有提到過皮皮手底下一個叫阿金的人？

    唐家棟尷尬一笑，回道：當(dāng)年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H省廳加上河海市局整整部署了四年行動，后來又分了AB兩組，我進(jìn)了沈老領(lǐng)導(dǎo)的A組，你在谷局領(lǐng)導(dǎo)的B組。當(dāng)時我們兩個還是初出茅廬的新人，日常干的大多是雜活，哪有那么多機(jī)會聽領(lǐng)導(dǎo)講機(jī)密要案

    唐家棟一頓又問：邵氏家族早就不復(fù)存在，怎么？你那又出大案子了？

    秦正賢收回支撐下巴的細(xì)手，搖了搖頭：倒不是什么大案子，只是牽扯到一個叫阿金的毒販，我才想起來問問你。

    唐家棟搖頭：我確實不清楚，也幫不了你。

    我知道，秦正賢點頭：這事大概要親自去問沈局才行，可沈局的身體

    唐家棟贊同地點了頭：沈老這一病算是散了神，他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里躺了好幾個月了，怕是真的愛莫能助了。

    秦正賢緊鎖的眉頭又重了幾分，他挑眉又問：你們這的禁毒大隊沒破什么大案子？

    沒有，唐家棟說：小城市嘛比你們要清閑些，偶爾抓住幾個聚眾吸毒的癮君子，再搜羅出小克數(shù)的毒品，有時還會配合我們省廳那邊搞一搞緝毒大案抓幾個拆家，一般不會有重大案件，就算有也輪不到我們論功行賞。

    秦正賢繃緊的下頜線咬肌突出，他有意無意地打量對面而坐的唐家棟，忽然發(fā)現(xiàn)從他身上再也找不到當(dāng)年從軍校畢業(yè)那種躊躇滿志摘星攬月的氣勢。

    很顯然唐家棟回到小城市，早已習(xí)慣了這里的制度，融入了小城市的慢節(jié)奏，泰然自若做了一名墨守成規(guī)的國家公務(wù)員

    行吧，秦正賢撐著一雙優(yōu)越的長腿站了起來說：我已經(jīng)提前定好了酒店，要先回去補(bǔ)個覺了。

    唐家棟起身應(yīng)和：快去吧，長途駕駛肯定累，等你睡醒了我安排組個飯局給你接風(fēng)。

    秦正賢揚笑點頭。

    大概開了十分鐘秦正賢的車穩(wěn)穩(wěn)停在了潞城最好的四星酒店停車場，他剛要下車，林家樂打來了電話。

    怎么樣，有收獲嗎？

    秦正賢唇角繃得很直：暫時沒有，不急，我這個老同學(xué)還跟我藏著掖著呢。

    電話那頭林家樂捏著嗓子問：怎么回事？雖然以前我和唐家棟共事不多，但他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人啊。

    秦正賢打開車門下了車回他：具體我也說不準(zhǔn)，等我回了河海再跟你商榷。媽的，都說林州水深，我看這小小的潞城也不比林州差多少。

    林家樂沉默片刻，叮囑道：畢竟是外地不歸我們管轄，你凡事小心些。

    嗯，秦正賢又問：谷局那邊沒問起我吧？

    林家樂笑了：怎么沒問，谷局本來還想親自去一趟你家，被我搪塞過去了。

    你怎么說的？

    我跟谷局說你家養(yǎng)的那條白金龍魚突然死了，你正琢磨著清蒸還是紅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