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跟唐家棟說要回河海那是騙局，計劃里他是要去一趟林州探望沈自清。

    可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秦正賢拎著行李正準(zhǔn)備出門，就接到了汪澤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汪澤十萬火急的聲音：秦隊出事了，李年慶的妻子你還記得嗎，叫杜鵑，今天她的父母來警局報案，說杜鵑已經(jīng)失蹤三天了，電話關(guān)機根本聯(lián)系不到她！

    秦正賢眉心一顫，頓時啞了聲。

    ☆、第 29 章

    林州的天氣不像潞城一年四季都如同過暑夏般，這個季節(jié)林州已經(jīng)開始有了晝夜溫差，再加上西郊天苑地處西南山區(qū)，清早更是多了幾分涼意。

    許臨起了個大早，決定不辜負(fù)清晨的寧逸去散個步。

    他特意換了身運動套裝出了門，來福也有模有樣地跟在他身后，蹦蹦噠噠無限活力。

    路上偶爾遇到幾個保鏢，他友好地沖他們打招呼，然而他們只是禮貌地點頭示意，一點沒有跟他交流下去的意思。

    許臨頓時覺得意興闌珊。

    大約一小時后，許臨結(jié)束了晨跑牽著來福回了別墅。

    結(jié)果回去才發(fā)現(xiàn)阿興一大早就來了別墅，正悠哉地在一樓客廳里晃悠。

    昨晚與阿興的相遇讓他猝不及防，再加上黑暗籠罩他根本就沒看到阿興的模樣。這回借著天亮，他才終于看到阿興的長相。

    阿興身材很壯實，卻長著一張和身型有些違和的巴掌大小的臉，尖下巴瓜子臉濃眉大眼的，有點中泰混血那味。

    帥氣是自然的，只是許臨看著看著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再局部放大了看，可不奇怪咋的。因為阿興高挺的鼻梁歪得還挺明顯，他本就有點駝峰鼻加上歪鼻梁，顯得鼻子更像鷹鉤倒掛般

    許臨當(dāng)即想起了韓麒說自己曾打斷阿興鼻骨的事

    正巧阿興轉(zhuǎn)身看到了許臨，許臨眼珠子胡嚕一轉(zhuǎn)，頓時轉(zhuǎn)移了視線不去直視阿興。

    許臨裝作沒看到阿興這個人，可阿興來了興致，挑起話端：怎么，記起你我之間的恩怨了？

    沒有，許臨去看他，臉皮厚得像千年老樹皮辯解道：以前都是兄弟情，哪有什么恩怨。

    我跟你從來都不是兄弟，阿興多了幾分嚴(yán)苛。

    不是就不是，許臨不去看他的臉色說：我不知道以前我們兩個之間有什么過節(jié)，只是我現(xiàn)在是失憶的狀態(tài)，我們約法三章好吧，先放下以前的恩怨，有什么舊賬要算清楚的必須要等我找回記憶之后再說。

    阿興無奈笑了：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祝你早日找回記憶？

    隨你便，許臨回他。

    韓麒下樓時目睹了兩人的對話過程，他臉上帶著隱隱笑意，坐在沙發(fā)上翹起了長腿。

    保鏢奉上了茶水，阿興也不管許臨自己徑直坐到了韓麒對面。他端起茶杯正準(zhǔn)備喝，聞了味表情頓時不太好：怎么是青茶不是紅茶？我說了多少遍了，早晨喝紅茶好。

    許臨嗤鼻，心說你可真講究。

    保鏢連連道歉，后又給他換了紅茶。

    阿興品了口茶，去看韓麒：我們什么時候去天恒山，我好跟那邊打個招呼。

    韓麒俯身在逗來福，眼睛不眨一下回：再等等吧，時機還不成熟。

    行吧，阿興吱了聲繼續(xù)說：聽說本杰明劫走了阿金，河海那邊

    似乎是顧及許臨在場，提到河海阿興干咳了聲，斷了詞故意避開重點說：本杰明一定會跟那邊透露我們的行蹤，我們得提前做點準(zhǔn)備。

    韓麒點頭，終于抬臉看向阿興：這事交給你去辦，這樣我也放心些。

    阿興點了頭，又問：倉庫里那些軍火怎么辦？

    許臨心頭一震，看向韓麒。

    放心，那是我父親的遺物，跟我們沾不上關(guān)系，韓麒說：如果真被那邊找到，一把火燒了就行。

    阿興點了頭隨即陷入沉默，后來大概是跟韓麒商量完了事情，他竟開始逗起了來福。

    來福對他還不熟悉，或許也有昨晚和許臨動手的因素，來福對他多分警惕，汪汪沖阿興叫個不停，時不時還發(fā)出沉悶的嘶吼。

    氣得阿興伸手敲了敲它的腦殼罵：狗仗人勢。

    許臨樂了，沖來福一招手喚了聲兒子，來福屁顛屁顛兒地拱到他身邊，許臨沖阿興挑釁一笑。

    阿興鄙夷道：幼稚。

    韓麒看著這兩人如幼兒園小朋友吵架般，真的無奈了。

    他抬起修長的手按摩著眉心，沖面前的兩人擺了手道：勞煩你們兩個誰先離開一下，聽你們斗嘴我腦殼疼。

    許臨與阿興面面相覷，誰也不妥協(xié)。

    韓麒終于受不了質(zhì)問：不然我走？

    別，阿興站了起來：還是我走，不打擾你們二位長情。

    韓麒：

    許臨：

    阿興走后，客廳里只剩下韓麒和許臨兩人，許臨坐在韓麒對面的沙發(fā)上，表情糾結(jié)得千奇百怪。

    韓麒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問：你有什么想問我的？

    許臨去看韓麒的眼睛，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你父親走私軍火？

    嗯，韓麒回：他做得很大，為了躲避警察他藏匿在緬甸多年，后來慢慢開始往國內(nèi)發(fā)展。

    韓麒停頓片刻，繼續(xù)道：一年前他為了一筆數(shù)額巨大的交易冒險潛入境內(nèi)，被警察圍堵在邊境一個叫河海溝的小村落，就是那次，他永遠(yuǎn)埋骨在了河海溝

    許臨蹙眉摩挲著手指，心里一寸一寸地考量著。

    韓麒忽然笑了，帶著一絲嘲諷說：說來真是諷刺，那次河海溝爆炸本就是我父親策劃的，他本想阻攔前來抓捕的警察，可是造化弄人，最后竟是他自食惡果。

    后來呢，許臨問。

    韓麒挑起單薄的眼皮去看他，臉上沒了笑：我一直都恨他，恨他辜負(fù)了我和我母親。

    后來他終于死了，我開始接手他的一切，我不想要繼承他的所有，我只想毀滅。讓法來懲罰他的過錯這太簡單太仁慈，我要讓他半輩子的心血都被我掌控，我要讓他在地獄看著我做的一切，讓他死了都不得安寧。不論是他還是本杰明，我都不想放過

    韓麒陳述完這些，忽然情緒有了極大的波動。

    許臨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么，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像是啞了聲，怎么也開不了口。

    韓麒的狀態(tài)并不好，似乎是回想到了過去的什么，他整個身體都在發(fā)顫，臉色慘白如紙，他的窄額似乎滲了不少冷汗，浸濕了鬢邊細(xì)發(fā)。

    許臨上前半跪在他面前，緊握著他冰涼的手。

    你相信我，許臨說：有我在，我會陪你。

    韓麒抬眼去看他，似乎還想說什么，卻隱忍沉默，發(fā)紅的眼眶打轉(zhuǎn)著一眸光亮，像是訴說著不安苦痛。

    許臨抽開手去撫摸他的臉頰，而后貼臉與他額頭相抵，沉默著想傳遞給他慰藉。此刻他們像是被困在雪崩里的人，寒冷侵襲著每一根神經(jīng)，他們緊緊相擁在一起，似乎只有那樣才能得到溫暖和救贖。

    ☆、第 30 章

    秦正賢回到河海，家都顧不上回開車直奔刑偵支隊。

    汪澤在刑偵支隊門口迎他。

    秦正賢還穿著在潞城一品居飯局上的那身衣服，線條裁剪規(guī)整的黑色西裝褲，上身穿著白襯衣，大概是長途開車太累，他解了白襯衣的第一顆扣子，白襯衣松松垮垮露出削銳的鎖骨，整個人的氣質(zhì)跟平時穿警服的時候截然不同。

    秦正賢大步流星走進(jìn)刑偵支隊，汪澤跟在他身后噤若寒蟬羞口羞腳，像個小太監(jiān)。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秦正賢邊問邊向自己辦公室走。

    杜鵑父母說李年慶出事后，杜鵑心情一直不太好，三天前她知會了父母說要出去旅游散心，她的父母也沒多想就讓她去了。結(jié)果第一天杜鵑就沒了音信，電話沒接短信也不回，第二天手機更是直接關(guān)機。她的父親杜知祥察覺到不對勁，當(dāng)即去城西警局報了案，谷局懷疑這事跟李年慶案脫不了干系，下令讓城西警局直接把案件移交到了我們這里。

    秦正賢回到辦公室，繼續(xù)聽汪澤匯報。

    肖薇去民航局那邊查過了，八月二十七號下午兩點杜鵑通過網(wǎng)上購票系統(tǒng)買了一張河海去云南的機票，八月二十八號也就是要出發(fā)的那天，杜鵑沒有登機，甚至都沒有去航空公司柜臺辦理值機。

    秦正賢皺起了眉頭：她家小區(qū)的監(jiān)控查了嗎？

    查了的，汪澤說：她家在高新區(qū)德莊家園，小區(qū)門口的監(jiān)控顯示二十八號上午十點杜鵑坐上了一輛車牌號河B04389的出租車，這是我們傳喚出租車主做的筆錄您看看。

    汪澤遞給秦正賢一份文件，秦正賢接過去一頁一頁地翻看。

    據(jù)出租車司機交待，杜鵑上車后報了要去河海龍門機場。

    龍門機場位于河海市南部開發(fā)區(qū)，杜鵑家在高新區(qū)，只要從高新區(qū)上城市高架一路往南走就能到龍門機場。可偏偏那條路擴建封路，只能繞路往西走西三環(huán)高架去機場，司機開到西邊正準(zhǔn)備上西三環(huán)高架，杜鵑突然說不去機場了要下車。

    司機勸她要不就原路返回，西三環(huán)這邊臨近郊區(qū)，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很難再打到車?？啥霹N說要去找個人執(zhí)意要下車，司機拗不過，只好把她放在了半路

    秦正賢翻看完手里的文件，抬頭去看汪澤：杜鵑說要去找人，找什么人？她的通話記錄查了嗎？

    汪澤點頭，出去找肖薇要了一份從通訊運營商那邊拉的一份通話記錄報告，遞給秦正賢說：通話記錄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什么可疑對象。

    秦正賢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睛，從接到汪澤電話他不停歇地開車趕路回河海，近十個小時沒有好好休息，倦容疲怠，他點了支煙抽了幾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汪澤小心謹(jǐn)慎地開口說：秦隊，我們要不要集結(jié)警力往城西郊區(qū)那邊搜尋一波。你看啊，杜鵑和她的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不與人結(jié)怨也沒有什么仇家，會不會是因為李年慶的事一時想不開要自殺？

    秦正賢吐了個煙圈抬眼去看他：據(jù)我所知，李年慶被刑事拘留后，杜鵑就向民政局和法院提交了要與李年慶離婚的申請材料。要說她為了李年慶輕生，我絕對不信。她為了追求余生的幸福，果斷選擇離婚遠(yuǎn)離渣男，這樣一位敢愛敢恨果敢無畏的女性，你卻說她能為了渣男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說罷，秦正賢意猶未盡地又懟他：虧你想得出來人家能自殺，你就是這么破案的？警校學(xué)的知識都喂狗了？

    汪澤咂嘴，一時不敢多言。

    秦正賢捻滅煙蒂，起身往外走，交待汪澤說：李年慶案發(fā)生后，杜鵑對我們的調(diào)查還是很配合的。我懷疑她可能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要去核實，總之杜鵑失蹤一定和李年慶案脫不了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要去一趟杜鵑家，你馬上通知林家樂讓他來跟我匯合，這起案子刑偵和禁毒都得參與進(jìn)來。

    汪澤立得板直回他：收到。

    秦正賢開車往高新區(qū)去的路上接到了谷欲生打來的電話。

    他清了清嗓子接通電話：谷局，我是秦正賢，您說。

    回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谷欲生低沉的聲音。

    嗯，我閉關(guān)思過結(jié)束，已經(jīng)回局里辦案了，秦正賢手握方向盤，渾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秦正賢你個混蛋，谷欲生一言不合開罵：你告訴我你閉什么關(guān)思哪門子過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摸去潞城的事，你現(xiàn)在膽子越來越大了，和林家樂串通起來騙我，你們兩個簡直就是一丘之貉。

    秦正賢：

    老師，我錯了，秦正賢被抓了包，啱啱開口。

    谷欲生大概沒有真的生氣，他在電話那頭冷哼一聲，便不再責(zé)問他，而是對他一番語重心長地教導(dǎo)：你是河海人民的警察，跑到人家潞城去調(diào)查個什么勁，幸好沒出禍端，不然我還得豁著我這張老臉去潞城那邊要人。

    是老師，我真的知錯了，秦正賢低聲細(xì)語地道歉，把油門烘到最底搶著黃色交通燈過了一個十字路口。

    又聽谷欲生說：何博現(xiàn)在帶隊在查李年慶的案子，杜鵑失蹤案我就交給你來查，你們兩個要及時溝通不能錯漏任何情報。你們要盡早破案，省廳那邊可等著要結(jié)果。

    我知道了，老師。

    谷欲生對秦正賢的態(tài)度很是滿意，催促他：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擾你了。

    是，秦正賢回，而后利索地掛了電話，生怕谷欲生再嘮叨回他私離河海的事。

    到了杜鵑家小區(qū)，秦正賢停好車并沒有著急進(jìn)去，而是坐在車上等著林家樂來。

    大約等了十分鐘，林家樂開著禁毒支隊的破警車，搖搖晃晃地把車開進(jìn)了停車場。

    秦正賢走過去敲他的車窗，車窗放下露出了林家樂滿是汗水的大油臉，副駕駛上還坐著大氣不敢喘一口的實習(xí)生蔡晨。

    林家樂啰里八嗦地跟秦正賢訴苦：這破警車開了快八年了，空調(diào)跟死了一樣吹的冷風(fēng)像開了二十八度的暖風(fēng)，早晚我得換了這破車

    一旁的實習(xí)生蔡晨熱的冒氣，大概也抱著和自家隊長一樣的想法，可是他敢怒不敢言，再加上還有秦正賢的存在，更是怯了膽。

    秦正賢拍了拍車門催促他：行了別抱怨了，等案子破了立了功，你想要什么谷局都給你。

    林家樂下車關(guān)了車門，拿紙巾擦汗懟他：呸，話說得輕巧。這案子哪能說破就破，李年慶案又牽出了毒販本杰明，想當(dāng)年谷局加沈自清都沒抓到他本杰明，我們又怎么行？

    秦正賢伸手錘他胸口：你怎么還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

    林家樂白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走走走，破案去。

    秦正賢無奈地笑了，再去看身后的實習(xí)生蔡晨，蔡晨撞上他的視線就慫，挪著小碎步就往林家樂那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