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才值幾個錢？”孫母嘴硬。

    “我媽在家也不舍得開空調(diào)，我說一度電才多少錢?。克宦?，非得客廳有三五個人了才開，要是就他們老兩口，熱死也不開?！倍┬φf。

    “我可沒不舍得，我是找不到遙控……誒、找到了?！睂O母說著讓她們看，“找到了，現(xiàn)在就給你們開！”

    廚房里笑作一團(tuán)。

    這種伎倆孫母每年夏天都要上演一回。

    飯桌上大家逐漸無視孫佑平，開始邊吃邊聊。孫母說昨天去鄉(xiāng)下吃滿月酒，聽說一房遠(yuǎn)門親戚的小孩沒了?！安攀畞須q，因為夜里睡覺打呼嚕，醫(yī)院給她脖子不知哪兒動了手術(shù)，手術(shù)失敗就沒了?！?/br>
    “說是一個很小的手術(shù)，醫(yī)生cao刀失誤才沒的。拉咱們這兒的大醫(yī)院，醫(yī)生說救回來也是個植物人。這家人又把孩子拉回了他們出事的醫(yī)院，協(xié)商著談賠償?shù)氖??！?/br>
    “小孩不救了？”大嫂詫異。

    “說救回來也是植物人，家里就不救了?！?/br>
    “這不是手術(shù)失敗，是醫(yī)療事故。”孫竟成總結(jié)。

    “反正不管是啥，孩子就這樣沒了?！睂O母唏噓，眼泛淚花地夾菜。

    “我跟你們說，咱媽在酒席上說我離婚了，當(dāng)下就有人給我說親……”孫竟飛看向?qū)O母，“媽，那男人家里干啥來著？”

    “父母是干潔具的吧？”孫母想著說：“好像是做馬桶浴柜廠？”

    “然后呢，你見了？”二嫂問。

    孫竟飛放了筷子，“當(dāng)下就見了！那男人就坐我隔壁桌……最后還加了微信?！?/br>
    ……

    “這么速度？”

    “話趕話趕那兒了！”孫竟飛很激動，揮著胳膊說：“皮相不錯，但一看就不是個正經(jīng)貨色……”說著被孫佑平清嗓子聲打斷。

    孫竟飛識相，收了動作，“不像個正經(jīng)過日子的人?！?/br>
    “咋不像了？”孫母說她，“我看你還不像個過日子的?！?/br>
    “結(jié)果呢？”二嫂很著急，讓她們說重點。

    “結(jié)果咱媽就給了中間人微信，回來的車上對方就加了我。”

    “你們聊了？”

    “我當(dāng)時正開車，沒回他。”孫竟飛說：“我們就不可能，先不說我還沒拿到離婚證，我堂堂一省會女青年，下嫁……媽，那是十八線鄉(xiāng)鎮(zhèn)吧？”

    “看把你拽的！”孫母看不慣她，“人鄉(xiāng)鎮(zhèn)是出了名的富裕，還容不下個你？再說這男人在我們這兒開了……就是醫(yī)院跟養(yǎng)老院連一塊的叫啥？”

    “醫(yī)養(yǎng)結(jié)合養(yǎng)老院？”

    “對對！好像形勢很大！”

    “厲害呀，沒一點人脈養(yǎng)老院都批不了！”二嫂坐直了身子。

    “不是他自己的，是好幾個人融資。”

    “那也很厲害呀！對方多大了？”

    “好像 36？比我小兩歲?！睂O竟飛說。

    “離婚茬兒？”

    “離好幾年了，沒生小孩，怪利索?！睂O母說。

    “那可以呀！”二嫂再次驚嘆。

    “算了吧?！睂O竟飛撇嘴。

    孩子們都沒在家，去了老二的飯店，孫母見柯宇不在，放開了說她，“你還凈挑別人，你這個年紀(jì)帶個 15 歲的兒子，還想找啥樣的？”

    “我這年紀(jì)有個 15 歲的兒子犯法了？”

    “不犯法，但不好嫁！”

    “我就沒打算再婚！”

    “你愛婚不婚。我就是跟你說，別整天眼皮子朝天，笑話完這個笑話那個?！睂O母還對她早上笑話孫竟成的事耿耿于懷。也對她在廚房跟大嫂說的那番話不滿。她在陽臺全聽見了，只是不好搭腔裝沒聽見。

    “你就會沒事找事兒！”孫竟飛服了，她一直都在這兒活場子，讓大家都愉快點，孫母張口就給攪黃了。

    “吃飯都少說話?！睂O佑平放了筷子，漱漱口，下了樓。

    餐桌上大嫂、周漁，和孫竟成都沒怎么說話。

    大嫂是因?qū)O竟飛的那段話讓她不舒服，盡管倆人還說說笑笑，但她心里還是多少不痛快；周漁是剛知道孫竟成去年賺了八萬，而這話又是聽大嫂和孫竟飛說，她不是很舒坦；孫竟成是單純覺得累，不想說話而已。

    孫竟飛要是知道自己一句話惹這么多人不舒坦，憋死她都不說。一個個心思可真多，她就是同家人閑聊說到那兒了。

    出于說錯話的心態(tài)，飯后孫竟飛獨自包攬了所有洗刷工作，那么一摞摞碗碟，她站那兒挨個洗。孫母要給她搭把手，被她攆了出去，說自己洗，讓她們都歇著。

    孫母輕戳戳她腦門，“說話動動腦子吧，現(xiàn)在家里不比從前了?！?/br>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br>
    大嫂在臥室給孫毓一寫信，寫她一切都好，弟弟很好，爺爺奶奶身體也好。又寫了些私房話，最后叮囑她收到飾品后，要向二嬸發(fā)個微信道謝。

    她心里清楚這并不是什么活動贈品，是老二特意買的。年前家里聚餐時，毓一提過這個品牌，說他們家的飾品很漂亮。她原打算生日時買給她，不算很貴，一條手鏈三兩千。

    寫完信她裝好和飾品一起發(fā)出去。她們母女都是情感含蓄的人，誰也不好意思當(dāng)面或發(fā)微信說些什么，有些話寫信紙上更妥帖，不需要對方及時反饋，收到即可。

    發(fā)完快遞回來的路上她想到孫竟越，那個承諾過她無數(shù)次全家旅行，卻一次也沒做到就離開的丈夫。她在暗處的長椅上緩緩坐下，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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