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年就考慮過找人合伙，之所以拒絕了兩個，只因那倆人需要拿出所有積蓄才能入伙，且以后所有開銷全指望公司盈利。

    這是孫竟成壓力最大，也最害怕的一種情況。他沒有信心保證對方入股后，公司一路能蒸蒸日上。如果越來越差呢？日子久了，他們兄弟間是要翻臉的。所以公司幾度財務(wù)危機(jī)，他都沒接受對方入伙。

    孫竟成很了解自己，也承認(rèn)自己是一個理想化的人，無論什么處境，他認(rèn)為做不來的事兒就是做不來。有些事他能妥協(xié)，有些一旦妥協(xié)就回不了頭。

    哪條路好走，哪條路彎多，他一清二楚。

    他要找的合伙人，絕不能是走投無路拼身家性命的一類。哪怕他清楚，這種人是最容易成功的。

    他要找能認(rèn)同他價值的，最好是用閑錢入伙，具備抵御風(fēng)險的能力。而他這位高中同學(xué)就符合最后兩條，有閑錢，能承擔(dān)風(fēng)險。至于認(rèn)同他價值……倆人能玩上二十來年，也相互了解對方秉性，差不了哪兒去。

    他這位同學(xué)原也家境殷實，父親干實業(yè)的。前些年他一直在馬來西亞做燕窩，因為疫情才回國發(fā)展。他原本不太瞧得上孫竟成的公司，倆人吃飯閑聊起，他覺得孫竟成也算朵奇葩，越想越有趣，后才決定入伙。

    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商人，才能出眾也好，商業(yè)奇才也罷，見過他們起高樓，見過他們樓塌了。更目睹過前一年還風(fēng)光無兩，再見就是在他開的出租車上。人這一生起起伏伏，潮起潮落，誰又能預(yù)知得了呢？

    搬公司這天孫竟飛也來幫忙，說是幫忙，實際上是開車路過。其實有搬家公司，也沒什么忙好幫的。

    她先在公司里轉(zhuǎn)了圈，雞窩挪鴨窩，除了好停車，沒什么大區(qū)別。隨后坐在沙發(fā)上回微信。

    孫竟成埋頭整理辦公桌，說搬公司的主要目的就是原地址不好停車，房東人也不行。說著他在電腦里放了早年錄的歌，還有幾段零零碎碎的視頻，全是當(dāng)年姐弟倆模仿當(dāng)紅歌手的歌。

    孫竟飛聽得很尬，就差捂臉，“你怎么還留著？”

    “我也忘了，昨天在一個文件里看見的。”孫竟成一面整理一面隨著唱出了聲。

    孫竟飛也哼了兩句，憶起高中時倆人為了追星，省吃儉用攢了一年的零花錢，買火車票去北京見明星。硬座里她被人摸大腿，那人不認(rèn)，還反咬她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她可不是好惹的，當(dāng)下伸出爪子，把那人的臉給撓成蘿卜絲。

    說起追星的往事姐弟倆都笑，笑過后孫竟飛問他，“你至今還喜歡竇唯羅大佑他們嗎？”

    “當(dāng)然。”孫竟成說。

    “還經(jīng)常聽？”

    “閑暇吧?！?/br>
    “工作以后我就沒聽了?！睂O竟飛很感慨，“你要不放錄音，我都忘了曾經(jīng)狂熱地追過他們?！?/br>
    孫竟成哼著歌忙著，沒怎么接她話。

    孫竟飛站去了一盆散尾葵前抽煙，煙灰蕩在盆底，手里還同二嫂發(fā)著微信，要她幫忙支招怎么要賬。如今欠錢的成大爺了，她跑了兩天，一毛沒要回來。

    煙抽完摁滅，準(zhǔn)備回，被孫竟成喊住，說晚會一塊去吃飯唄，周漁出差學(xué)習(xí)了，明天才回來呢。

    ……

    孫竟飛又站去散尾葵前抽煙，同他瞎扯淡，扯到小時候她總嫌父母最偏心二哥，一直到中學(xué)才知道二哥不是親生的。“不過我對親生和非親生沒什么概念，我只知道二哥跟我們不一個爸媽，但情感上沒變化，他在我心里還是跟大哥一樣?！?/br>
    “我也是?！睂O竟成附和。

    “不過我不明白媽為什么老偏心二哥?！?/br>
    “因為他不是親生的?！?/br>
    “我知道，可這更顯得二哥像外人。”孫竟飛說：“我感覺二哥也介意，否則他不會故意考砸了急著出去賺錢?！?/br>
    “二哥說他是故意考砸？”孫竟成看她。

    “二嫂說的。”孫竟飛叮囑他，“千萬別說出去。否則媽又要多想！我最佩服咱爸，怎么受得了媽了，沒影的事都能琢磨出事兒。”

    “二哥的一貫成績，他正常發(fā)揮也不會好哪兒去吧？”孫竟成質(zhì)疑。

    孫竟飛爆笑，罵他真損，隨后又說：“二哥這種人吧，上不上大學(xué)對他都沒所謂，到哪兒都能翻出花兒?！?/br>
    “這點我認(rèn)同?！睂O竟成附和。

    “誒弟兒，跟你說個八卦。”孫竟飛彈彈煙灰，“二哥二嫂幾個月前離婚了。”

    “誰說的？”

    “咱媽說普查已婚人口還是啥的……上門登記時說的。咱媽多精啊，一直壓著不聞不問，直到半個月前拉二哥去里屋問，二哥才說已經(jīng)復(fù)婚了?！?/br>
    ……

    “媽不信，他還給媽看了結(jié)婚證?！?/br>
    “他們離了又復(fù)婚了？”

    “對！”孫竟飛點頭，“看看人離婚，不聲不響就離了。哪像咱倆，喊半年了都沒離。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干大事都是悶聲不吭的?！?/br>
    “咱媽要不說，我根本看不出來。二嫂周末也來聚，沒看出哪不對??？”

    “二哥又胡來了？”孫竟成猜測。

    “不像?！睂O竟飛搖頭，半天說：“我沒猜錯的話，二哥二嫂有做過婚姻咨詢，去年二哥包里掉出一張機(jī)構(gòu)的名片，他當(dāng)時表情很不自然。”

    “我一直以為二哥二嫂感情最好。”孫竟成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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