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看見不敢輕易救，只能朝遠(yuǎn)遠(yuǎn)前方的搜救皮劃艇大喊：有小孩！有小孩！因?yàn)樗鳑_擊大，一個(gè)人力量有限，萬一攔不下澡盆撞翻里面的孩子就更危險(xiǎn)。

    那邊兩艘皮劃艇迅速連一塊，救援隊(duì)和洪水里其他老爺們幫忙，十來個(gè)人圍成穩(wěn)固的墻，順利把孩子給救了。

    前后不過半個(gè)小時(shí)，孫毓言就被找到了，感謝的話自不必說，人救援隊(duì)擺擺手，轉(zhuǎn)身就去救其他人了。

    一家人回來先清點(diǎn)人數(shù)，見孫嘉睿不在又開始緊張了，這時(shí)孫嘉興說他在樓上寫暑假作業(yè)。

    ……

    家里人也顧不上怎么轉(zhuǎn)性了。不管他，開始秋后算賬，說千交代萬囑咐不讓出去不讓出去，為什么還偷跑出去？

    孫嘉興先撇清自己，說自己沒帶他們出去，別的再不肯說。那邊孫毓言洗完澡出來明顯是嚇壞了，什么也不說，只緊緊抱著大嫂脖子哭著要爸爸。

    大人沉默，隨后不再提，繼續(xù)各忙各的。

    因?yàn)榛榉亢托聟^(qū)斷電，孫竟成和孫竟飛白天吃喝都來診所?；榉繑嚯娔苋淌埽吘剐〉蛯?。新區(qū)可二三十層，斷電就是要人命的事兒，光爬樓梯就能把人給累死。

    孫竟成正在洗澡，孫母敲他門，說放門口了一瓶私處洗護(hù)液，要他好好洗洗。

    ……

    周漁此刻正在家屬院，捧著一個(gè)蒜臼搗指甲花，搗好坐里屋給奶奶一個(gè)手指頭一個(gè)手指的包，包著交代著，“手不能撓癢。”

    奶奶聽懂了似的嗯了聲。

    周漁覺得好笑，“你怎么這么臭美呢？”每年夏天她都要包指甲，連包三回，非要把指甲顏色給包成深紅色不可。

    包著有人敲門，周漁去開，人不見了，但門口放了一個(gè)超市的大袋子，都是些必須的生活用品。她聽見樓上的開門聲，明白是誰送的了。

    午睡的馮逸群聞著動(dòng)靜出來，周漁拎了袋子回來，說是樓上阿姨幫忙買的。馮逸群去洗臉，周漁又折回了里屋繼續(xù)給奶奶包指甲。

    包完又給她老人家擦拭了臉，涂涂雪花膏，理理頭發(fā)，整得干干凈凈，體體面面。

    出來衛(wèi)生間洗手，馮逸群梳著頭發(fā)，緩聲理著奶奶的身后事，萬一要不行了，就回老家跟爺爺和父親葬一塊。她一直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兒子和丈夫。

    “好。”周漁點(diǎn)頭。

    馮逸群也用聊晚上吃什么的語氣，聊了自己的身后事，說一燒，像姥姥那樣海里一揚(yáng)或是山上一揚(yáng)都行。一個(gè)人倒也自在利落。

    周漁點(diǎn)頭，不想再聊這話題，問她，“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油潑面？”

    “好。”

    馮逸群去和面搟面，周漁在一側(cè)打下手。面和好先醒那兒，馮逸群換了衣服拿上腌制好的一罐脆黃瓜，去了樓上鄰居家。

    診所里孫母捏著包子夸馮逸群母女，說如今難得有年輕人愿意貼身伺候老人了，她不懂該怎么表達(dá)伺候得好，就說她奶奶跟別的臥床老人不一樣，有人的尊嚴(yán)。

    「人的尊嚴(yán)」這話把孫竟飛給笑半晌，笑孫母居然也懂尊嚴(yán)。

    這話把孫母惹氣了，先是不搭理她，隨后回她，“我是沒文化的粗婦，不配懂尊嚴(yán)！”

    ……

    “又多想了吧，我意思是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很新鮮?！?/br>
    “我算明白你職場(chǎng)這么多年，為什么沒朋友了?！睂O竟成經(jīng)過廚房接了句。

    “你別五十步笑百步了?！睂O竟飛說他，“趕緊干活去吧?！?/br>
    孫竟成找出雙棉手套戴上，下樓拿了鐵鍬幫忙清理暴雨退后留下的淤泥。見他離開，孫竟飛才敢胡扯八道，說馮逸群母女，特別是馮逸群……不好說，就是太少見！她們對(duì)奶奶的照料像是贖罪一樣。說大善之人必有大惡，她們母女倆肯定有大秘密。

    話落就挨了孫母一巴掌，說她不閑話會(huì)死？人家母女是有家教有文化，不同一般的人。

    孫竟飛服了，這跟家教文化沒關(guān)系，是這種大善有違人性。話都扯到這兒，她沒忍住問：“媽，周漁他爸是不是婚外情過？”

    孫母看一眼客廳，關(guān)了廚房門，手直搗她額頭，“少胡說八道，老四聽見不愿意你！”

    “看你嚇得?！睂O竟飛搟著包子皮，繼續(xù)說：“我都看見了，我確定那是她爸。”

    “你啥時(shí)候看見的？”

    “那就是有這回事了？”孫竟飛反問。

    ……

    孫母壓了聲，還是那句話，“你啥時(shí)候看見的？”

    “我初二還是初三？公園里見的?！?/br>
    孫母推算了時(shí)間，叮囑她，“別出去亂嚼舌根?！?/br>
    “真有這事兒？”

    “也是傳出來兩句閑話，說他爸葬禮上來了個(gè)陌生女人，你馮姨門口就給攔出去了。事后好像有人報(bào)警，你馮姨還去了派出所?！?/br>
    “然后呢？”

    “沒然后了?！睂O母往蒸籠上放著包子，“那女人就出現(xiàn)了幾秒，你馮姨也沒解釋，也有人猜測(cè)是不是三兒，不過后來就沒這說法了?！?/br>
    “你要不提這茬我都忘了。這種糟蹋人名聲的事少說，哪怕看見也不說。不管說啥，我都覺得你馮姨德行真好，任勞任怨伺候公婆二十年……”

    “媽，她爸真是犯病死……”話沒落，孫母抄起搟面杖就要打她，這孩子咋缺嘴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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