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記者，屋子原本的設(shè)計圖給你看了，我家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花了五六十萬，裝修公司就給我這么個東西，你說我能答應(yīng)嗎？”牛蘭蘭質(zhì)問道。

    周輕輕連連搖頭，攥著錄音筆，望向她的眼神里充滿同情，“他們太過分了！”

    得到記者的贊同，牛蘭蘭臉色好看了不少，道：“所以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們幫我曝光‘衡市裝修公司’，沒問題吧？”

    牛女士被坑了這么多錢，也太可憐了。

    周輕輕剛想應(yīng)聲，但一想到這個月重寫的好幾篇新聞稿，動作一頓，尬笑道：“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如實報道！”

    曝不曝光的事兒，不是她自己一個人能做主的。

    被斃這么多次，周輕輕現(xiàn)在都不確定自己的稿子能不能過審，可不能這么早就胡亂答應(yīng)別人。

    牛女士也知道，一篇新聞想要被發(fā)表，肯定不是周輕輕一個人說了算，但要是這小姑娘真能如實報道，這事不論怎么看，占理的都是她。

    這么一想，牛蘭蘭對周輕輕的態(tài)度微微好了那么一些，送她出門時甚至還好心問了一句，“周記者，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不不，不用麻煩您了！”周輕輕將沉甸甸的包背在背上，慌忙擺手，“我自己走就行了，謝謝您?！?/br>
    主要是她的下一站就是裝修公司，真讓牛蘭蘭跟著她過去，雙方說不定又得吵起來。

    這事兒本來就是因為雙方私下調(diào)解不成，牛蘭蘭才想走的報社路子。

    “也沒什么麻煩的，我最近新買了一輛法X利，送你去地鐵口也就幾分鐘的事兒?！迸Ｌm蘭有意無意地炫耀道。

    周輕輕：“……真的不用了?！?/br>
    離開牛家，來到裝修公司，這邊派來的是個笑容可掬的富態(tài)中年男人。

    男人自稱老劉，說話總帶著三分笑意，剛一見面就給周輕輕遞了瓶礦泉水，“周記者，辛苦你跑一趟了，先喝口水潤潤喉?！?/br>
    做事體貼有禮的人，總是更能獲得他人的好感。

    “謝謝，不用了，”周輕輕笑了，雖然沒有接受，但態(tài)度卻比剛剛對這里的抵觸要好上很多，“要是可以的話，咱們這就開始吧？”

    “好?！崩蟿⑿Σ[瞇地將她引進(jìn)公司的會客室，轉(zhuǎn)身就拿出了一大摞資料，開門見山道：“周記者，這事兒是牛蘭蘭先聯(lián)系你們的，她說的肯定更有利于自己，但您也得聽我們講講是不是？”

    “您說的對?！敝茌p輕點頭，這一點是跟著秦歌這一個月以來，最讓她深有體會的。

    作為一個記者，絕不能偏聽偏信，一定要將最真實的一面報道給大眾。

    “是這樣的，牛女士去年確實找了我們家替她做裝修。但她來這兒，一開口就卡死了50萬，說是后期裝修超了一分錢她都不會再花，但她想要的東西又全都是最好的?！?/br>
    “我來給您算算，門窗她指定要佳麗的、瓷磚要岳家的、監(jiān)控要恒躍的……家具里的床、桌椅、衣柜，這些全都是一線品牌。

    我這么一說您就明白了吧？因為凡是‘最好’的，價格都不會差到哪兒去，這些東西加起來，預(yù)算就去了一大半?！?/br>
    “光是我嘴上說您可能不信，您看這些，這是家裝的價目表，官網(wǎng)上都能查得到，這些東西我們都給牛女士裝進(jìn)去了，半個子兒都沒賺她的?！?/br>
    周輕輕對著他提供的價目表拍了幾張，眉頭不自覺擰起，想起牛蘭蘭家的門，疑問道：“門窗這些東西，要是你們真的給她裝最好的，那為什么她家臥室的門都關(guān)不上？”

    “害，”老劉一一拍大腿，苦笑道：“最好的，誰又能說它一定是最合適的呢？那臥室的門我也去看過，佳麗牌子的門本來就不便宜，其他地方都要用錢，我們現(xiàn)在挑的這一款，已經(jīng)是一系列里最合適的了，再想調(diào)整，價格起碼得翻倍。

    咱們做這行的，既得算著點手里的資金，還得滿足客戶的各種需求，有些方面難免會顧不上，您說是不是？”

    周輕輕點點頭，有些被他說動，又問道：“那衛(wèi)生間漏水、隔音……”

    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劉打斷，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我這不是剛剛和您說過嗎？前面的預(yù)算刨去一半，剩下的只能攤著來，要說起來，這都是牛女士自己同意過的?！?/br>
    “嗯？您的意思是牛女士早就知道？”周輕輕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可不是嗎？”老劉中閃過一抹精光，道：“您想想，預(yù)算是固定的，她一分錢都不肯往上加，所以在施工前我們再三跟她確認(rèn)了好幾遍，是不是一定要用指定的品牌，是不是她說的那些全都要用最好的，當(dāng)時都快把她問得不耐煩了，她都沒改主意。”

    周輕輕點點頭，拿著錄音筆，若有所思。

    “其實這事兒說起來也沒那么麻煩，但凡她當(dāng)時肯往上加個20萬塊錢，今天就沒這事兒了?！?/br>
    老劉又道：“她前面的都要最好的，剩下的東西預(yù)算不夠，難不成讓咱們這些小老百姓自己貼錢進(jìn)去？牛女士那家境您也看到了，多這么點錢，對她來說其實不算什么，但對于我們這些給人干活的，只能小心計較，用最少的預(yù)算給她做到最好?！?/br>
    這么說著，老劉又扯了扯自己洗的發(fā)黃白襯衫，哭喪著臉道：

    “說實話，要不是我沒錢，我真想自己貼錢給她裝最好的，那么好的房子，只要肯多出點預(yù)算，肯定漂亮得跟仙境兒似的，哪跟現(xiàn)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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