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水乳時，小王忽然沖進洗手間，“韶老師，不好了。”

    韶伊拍臉的動作分毫不受影響，“嗯？”

    “裴總今天就要回南城，好像是家里出什么事了?！?/br>
    韶伊怔了下，隨后擰開乳霜，無所謂地笑道：“回就回了，他還能一直呆在這里嗎?！?/br>
    “可是......吶，懷導(dǎo)電話還沒掛，你跟他說吧?！?/br>
    韶伊接過電話，就聽見懷慶說：“韶伊啊，你今天上午早點過來吧？觀宴急著回南城，你要是不來，他就直接從片場去機場了?！?/br>
    韶伊垂眸，手指在洗手池上劃圈，想了兩秒鐘，下定決心道：“我不去了，懷導(dǎo)?！?/br>
    “不再想想？他最近會很忙，錯過這面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了?！?/br>
    “嗯?！?/br>
    “好吧?！?/br>
    韶伊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小王。

    小王急得哇哇叫：“人都要走了，怎么能不去呢？”

    “去干嘛？”韶伊淡淡，闔上乳霜的蓋子。

    /

    本來上午不用去片場，韶伊回到被窩準(zhǔn)備補回籠覺。

    還沒閉眼就聽說金意濃過來了。

    她一句廢話沒有，直接給韶伊套上外套，把人帶出門。

    直到坐在行駛中的汽車上，韶伊才回過神。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巧姨，為什么突然把我拉出來？”

    “你今上午不是有拍攝嗎，再睡不得遲到？懷慶生氣起來要罵人特別兇啊。”

    韶伊：......

    合著改期的通知只發(fā)給她一個人了。

    小王忍住竊喜，跟金意濃解釋這事，后者道歉，問用不用送回去。韶伊回望來路，酒店所處的市中心已經(jīng)消失在視線外。

    小王搶著答不用，提起裴觀宴今天要走，問裴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金意濃直視前方的路，眼中浮現(xiàn)迷惘傷感，語調(diào)平緩：“他家能出什么事，早晚得有這一天?！?/br>
    小王一直盯著金意濃的側(cè)臉，想了半天，一拍腦袋：“巧姨，我知道為什么你這么眼熟了！”

    “你是不是演過電影?。俊?/br>
    金意濃笑：“演過兩部。你哪年的人？我以為你們這些小孩都不會看那些片子了?！?/br>
    小王：“我媽喜歡看老電影......不過只有兩部嗎？我感覺我看過好多啊?！?/br>
    金意濃：“那是我jiejie，她出道早，息影也早，不過演過好多部電影?！?/br>
    裴觀宴的母親也是演員？

    韶伊微訝。

    金意濃意味深長：“其實觀宴這個性子，跟他mama也有關(guān)系。畢竟這個職業(yè)的天賦就是以假亂真?！?/br>
    “真真假假看多了，他可能就不信了?！?/br>
    小王不解：“什么意思？”

    金意濃瞥了眼內(nèi)視鏡，見韶伊若有所思，又說：

    “其實我之前從沒想過他會真跟圈內(nèi)人談?！?/br>
    “畢竟，他確實抱著偏見，有時候又比較混?！?/br>
    韶伊不語。

    她跟裴母只有一面之緣，當(dāng)時沒察覺什么，現(xiàn)在聽金意濃的意思，裴觀宴跟裴母之間應(yīng)該有很大的隔閡。

    以至于他對演員這整個行業(yè)都有偏見。

    “呃......”小王小心翼翼問：“裴總以前做過什么不好的事......嗎？”

    不好的事......

    似乎有些回憶洶涌而來，韶伊略疲憊地闔上眼睛。

    金意濃也選擇沉默。

    車窗外，雪臥青山，起伏連綿。

    /

    路上先去化妝換衣服，抵達(dá)片場時將近十點半。

    從車上下來，韶伊四下看了一圈。

    就聽小王在一邊問：“走了嗎？”

    應(yīng)該是走了，韶伊心說。

    中午簡單吃了頓飯，背臺詞、對戲，大約下午三點，韶伊開始拍攝。

    今天的最后一個鏡頭很重要，是個女主角神情的特寫變化。

    劇組拍戲大多不按戲里的時間順序，今天正好拍到整部電影的最后一場。

    這鏡頭內(nèi)容大致是：

    站在翻修一新的小商店外，看到櫥窗里的電視，正在播放電影，這電影恰好是曾經(jīng)和愛人無比熱愛小說改編來的。

    女主角笑，笑里幾分對美好的向往。

    身邊多了個身影，她別過臉，笑意還未消失，淚珠子就滾落——因為知道不會是他。

    韶伊站在鏡頭前，被攝影師、打光師、收音師包圍一圈。

    她倚在墻上，微微出神。

    直到導(dǎo)演喊準(zhǔn)備。

    她抬眼，正巧對上某雙漆黑的眸子。

    他沒走？

    “三場二鏡一次?！?/br>
    “a！”

    副導(dǎo)演的聲音將她扯回現(xiàn)實，立即投入人物。

    一遍過去。

    懷慶對喇叭喊：“好，還可以，保一條?！?/br>
    還要拍第二遍。

    裴觀宴靜靜站在櫥窗布景之后看著，身前的人自覺給他讓出位置。

    周煒八一遍又一遍地看手表，“裴總，從半路折回來，現(xiàn)在人也看到了，還不走嗎？要錯過這班飛機了。”

    裴觀宴略抬手。

    周煒八無奈，聯(lián)系司機再等一會兒。

    副導(dǎo)演還在協(xié)調(diào)機位，韶伊抱臂倚在墻邊，神色疲憊，眼神空洞。

    她已經(jīng)在人物里。

    “三場二鏡二次?！?/br>
    “a！”

    韶伊雙手搭在包上，略出神地看向前方，仿佛看到什么美好的東西，唇角生出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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