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蘇冰連忙問他：“阿思可有傷到？”

    淚人兒一噎，抬頭看到個面貌文雅老實的女子，嘴巴撅得老高：“他要是傷到就好了?！?/br>
    適時，一名穿藏青褂的小廝在外面躬身：“顧將軍，今日白小姐來過。”

    顧柒柒詫異：“她來做什么？”

    “和白公子聊了會兒就走了?！?/br>
    白見薰？白家人都是些欺軟怕硬的墻頭草，長女紈绔無才，見到白見思肯定沒好話。蘇冰隱隱擔(dān)憂，一日不見阿思，如隔三秋，于是朝顧柒柒急切道：“我要見我家夫郎?！?/br>
    顧柒柒揮手同意，坐到一旁拆城督傳來的信，對剛?cè)⑦M(jìn)門抽抽噎噎的夫郎視若無睹。

    被小廝領(lǐng)著，蘇冰在偏僻的后院找到白見思。

    金黃的迎春花開得絢爛，于青瓦花窗頂萬絳垂下。顧柒柒愛養(yǎng)魚，幾乎每個院子都會鑿一兩個池子，這個偏院也不例外。

    青石地少有人踏足，綠苔爬滿，偶見幾株野草在磚隙間掙扎，無精打采地倒在石頭上。

    白見思在淺池邊貓腰，手里掐了根草，逗弄水里兩尾錦鯉。他雙目哀愁，眉毛打了死結(jié)似的不曾分開，悒悒不樂的情緒，面紗也遮不住。

    蘇冰走得輕，腳下聲小，不知阿思在想什么，一籌莫展的模樣，連她來了都沒看到。

    “阿思還好么？”她聲音輕輕的，怕驚動人和一池的魚。

    終究是自己太過樂觀，居安不思危，以為擁有劇情就能順利改變命運，豈知劇情是死的，人是活的，萬物更迭，這個世界在不停地變動。

    她和顧柒柒有個共同之處——狂妄自大，傲慢起來，以為什么事情都能掌握在手里，此為致命點。

    熟悉溫柔的聲音驚醒白見思，手中的軟草一落，浮在水面被肥魚爭搶。

    “妻主?！?/br>
    眼眶漾了層水，他直起身來，取下面紗，臉上鮮紅的巴掌印輪廓分明，可想而知打的人有多用力。

    “誰打的？”

    蘇冰心都要碎了，開口的聲音嘶啞難聽。指尖顫巍巍地?fù)徇^去，不知不覺中，眼睛紅得徹底。她把阿思捧在手心里，可惜力氣不夠，護(hù)得也不仔細(xì)，讓別人摔了珍寶。

    怪自己無能，苦野草難開牡丹。

    “我jiejie。”白見思神情戚戚，目光很是茫然。

    “原來爹爹是愛護(hù)我的，兒時帶我多次禮佛無果，有些心灰意冷，多年不愿見我，后來聽聞我娘要把我送給國師，就在路過暨斐城時把我推下馬車。今日jiejie來找我，已知曉我鳳體的事，言稱若我不回白家，他們就要爹爹死。”

    偏院的雜草甚多，久不經(jīng)人打理。蘇冰低下頭，視線聚焦在腳下半枯半綠的野蕨上，緩緩挪開鞋。

    “妻主，我要回白府。jiejie命一名男仆查了我的身子，得知守宮痣尚在后，將鳳體一事送入宮中。若我待在這里，會連累到你?！?/br>
    白見思惶惶然如在噩夢之中，站立許久，頭昏眼花，身形晃動間被蘇冰扶住。

    心中滋味苦黃連千倍，蘇冰曾經(jīng)想，她做官后要金屋藏嬌，等拉攏了大皇女等勢力，天下太平，就和白見思隱世而居。

    她的想法太簡單，不夠周密，如今一切成了白日夢，撕掉單紙計劃，面對一沓白紙，前途生死未卜。

    “所幸”白見思撩起衣袖，白皙的手臂上魂源淺淡到看不見：“搽了粉，沒被看到?！?/br>
    蘇冰額頭的地方很痛，蓋好袖子，抓著白見思的手，心里一點都不踏實，她隨時可能失去眼前人。

    “阿思，如果我死了，千萬別為我難過。”她要走的路很難。

    白見思十歲后幾乎沒哭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掉過淚，此時烏羽沾濕，溫?zé)岬臏I壓著黑長的睫毛簌簌滾落。

    “妻主不可以死?！彼蛔忠活D，用的懇求語氣。

    語畢牽起她的手，白見思掛著盈盈淚水，努力在笑。笑得很難看，還沒消散的巴掌印異常刺眼。

    他往前傾，如瀑青絲瀉下，擋住半邊情動。

    柔軟的唇顫抖著，壓上蘇冰的綿瓣，上下碾動，青澀、繾綣而悱惻。白見思的唇很薄，蘇冰那晚被親是涼的，今日春光照耀下，她的鼻尖貼著對方的鼻尖，氣息交匯，很暖。

    白見思纖瘦的脖子彎拱成好看的弧度，白玉膚色從長發(fā)中央露出，緩慢移動之間，滑下縷縷發(fā)絲。

    他逐漸迷糊，沉溺了進(jìn)去，想更深一步，用舌頭撬開阻礙。

    唇齒交纏，兩溪相撞，呼吸俱皆滯住，熱烈之時，快要窒息過去。

    柔順的青絲和略硬的長發(fā)糾錯，白見思的舌軋下她的，渡了顆冰涼的珠子到她嘴中，按著她的頭，生生推入喉嚨。

    那顆珠子不光滑，橢圓形，表層有花苞的層紋，含在口中，如同吃到一顆還未綻放的花骨朵。

    蘇冰意識到這是白見思的魂源，連忙推開他，卷起他袖口?；暝吹挠∮浵?，她的丹田多了枚珠子。

    “你為什么要”

    “它對我來說，是禍不是福，若被人發(fā)現(xiàn)定然保不住。妻主雖然說過不要我的魂源，但我想把魂源交予妻主。其實我也有私心，妻主有了我的魂源可以多一份力量，為了蘊養(yǎng)便會來找我，不會忘記我。”

    白見思的眼睛是蘇冰見過最好看的一雙，看向自己時，要么像當(dāng)初那樣寒冷怨恨，要么像后來霧氣蒙蒙，不會像此刻，笑得很苦，里面濃郁的哀傷就要聚成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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