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帝國最后一名人類 第239節(jié)
至于其他人,其中兩名都是實驗室的老師,外圍還有三人,是陌生面孔,之前沒見過,都用殷切的眼神看著何昔樂。 何昔樂站起身,懵道:“老師,怎么了?” “……我這一趟來,是想求您和陛下幫個忙。”桑遷語速比之前快一些,他的視線往陛下坐著的軟椅看了眼,解釋道,“早前我跟您說過,這次來做實驗的病人情況都是非常嚴重的。原本我們以為,開始實驗后多少會改善情況,沒想到其中一人……今天下午時情況突然惡化?!?/br> “他現(xiàn)在情緒十分不穩(wěn)定,只有待在您旁邊才能安靜下來,不那么痛苦?!鄙_w老師為難地說,“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他最近都在您附近待著?等他的狀態(tài)好一點再挪走?!?/br> 精神紊亂對海欣娜人的傷害非常大。如果放任不管,說不定他很快就會…… 想到這里,桑遷面容略顯滄桑。 何昔樂視線掃過所有等待他回復的人。 其中一名老婦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沒開口。 何昔樂猜測,這三人應(yīng)該是病人家屬。 他問:“病人呢?” “這邊。”桑遷老師抬了下手。 周圍圍著的人立刻讓出一條路來,其中一個家屬說:“對不起,閣下,他現(xiàn)在無法維持人形?!?/br> 說話間,何昔樂一眼就看到一只躺在柔軟的地毯上,連站都站不起來,瞧著奄奄一息的小鹿。小鹿身上披了張絨毯,一雙杏眼中滿是水霧,看向何昔樂時顯得可憐巴巴。不過他只與何昔樂對視一眼,就飛快挪開自己的視線,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其他。 何昔樂記得這只小鹿。 這次來做實驗的病人統(tǒng)共也就二十人,又都是各種各樣的小動物,何昔樂當然記得比較清。 ——小鹿性格比較靦腆,何昔樂與他除卻實驗外,沒怎么說過話。 他和晏消差不多,平日沒事時,比較喜歡在實驗室的角落里待著,不過晏消是因為身邊跟著看守所的工作人員,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才沒有融入其他人,而這只小鹿純粹是不太愛說話。 原來他的狀態(tài)這么差嗎? 怪不得一直都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何昔樂蹲下身,伸手輕輕摸摸小鹿的腦袋。 小鹿的耳朵立刻抖了抖。 好可愛! 何昔樂眼眸一彎,轉(zhuǎn)頭看向陛下:“能不能……” 聞寄與蹙眉,似乎已經(jīng)知道何昔樂要說什么。 他打斷道:“白天可以,晚上不行?!?/br> 開玩笑。晚上他可是要在臥室里抱著親親何昔樂睡覺的,有個陌生人在旁邊看著算什么情況!?想想就覺得頭都大了?。?! 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謝謝謝謝,這樣已經(jīng)非常好了?!币幻麐D人鼻頭一酸,知道何昔樂閣下這是同意了,當即沖陛下何昔樂與桑遷老師來回鞠躬,腦袋幾乎頂?shù)阶约旱南ドw。 她的行為像是一個開關(guān),另外兩個病人家屬,也立刻開始道謝。 “何昔樂閣下,真是太感謝了。” “謝謝閣下,謝謝?!?/br> 年輕女性沒忍住,拉著何昔樂的手,緊緊地握著。 他們分別是小鹿的父母和妻子。 小鹿是在成年后二十三年,工作中突然爆發(fā)精神紊亂的。當時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像是正在經(jīng)歷一場非人的酷刑,七竅流血,腦袋都要炸裂開,卻死不了。 所有的治療方式他們都嘗試過,但卻無法阻止死神一步步靠近。 家里的積蓄依然很快花光,他們又賣了房子,但也僅僅只是延緩病情,增加生存時間,后來,到了晚期,小鹿決定出院,待在家里等死。 這段時光,甚至比之前在醫(yī)院治療時還要壓抑痛苦。 ——不止是對病人,也是對病人的家屬。 每天早上,小鹿的妻子都是在丈夫痛苦的悶哼聲中醒來的,她心疼卻毫無辦法,只能徒勞無用地抱住自己的丈夫,眼淚一顆顆掉,眼睛從未消過腫。 房間中的鐘表日歷,作用已經(jīng)不再單純是記錄,反而像是計算著丈夫離開的日子的工具。 生活壓抑又無望。 小鹿的三名親屬,只能每天報團取暖,才不至于先小鹿一步陷入絕望。 直到有一天,他們看到了桑遷老師發(fā)的鏈接。 ——是何昔樂的直播間。 一開始他們還不敢相信,精神紊亂這種大病,也是看看直播就能變好的嗎? 直到點進去后,聽著人類僅僅只是說話,就對小鹿的精神狀態(tài)有好的效果,他們都驚呆了。每天播放著何昔樂閣下的視頻和直播,看著情緒越來越好,就連早上,也都不再永遠是痛苦的小鹿,他們又哭又笑,像是一位盲人終于在無盡的黑暗長路中看到光。 整個家庭也因此煥發(fā)生機。 一切都變得好起來了。 而更好運的是,前段時間,他們又接到了實驗室發(fā)來的消息,說邀請他們到帝都治療。就連這次突發(fā)惡化,來到這里后,何昔樂閣下愿意幫忙,連陛下也都肯讓一個陌生人待在身邊—— 簡直像在做夢。 做一場他們永遠都不愿意醒過來的美夢。 “何昔樂閣下,對不起,我這個人不會說話,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您,閣下……”上了年紀的男人老淚縱橫,竟撲通一下跪下! 何昔樂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也沒什么……先看看他待在我身邊的情況吧。” 不過他力氣比較小,愣是沒把人扶起來。 還是一旁的侍衛(wèi)幫了忙。 小鹿的妻子哽咽著說:“不管結(jié)局如何,您愿意幫忙,我們已經(jīng)非常感激了。” 何昔樂眼眶也有些紅。 他垂眸,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小鹿的腦袋。 這里畢竟是宮殿,還有陛下在,在場的人都不敢多待,叮囑小鹿幾句后就離開。房間中安靜下來,何昔樂小聲問:“能起來嗎?” 小鹿點點頭,在何昔樂的幫助下,踉蹌著起身后,跟何昔樂來到沙發(fā)邊。 何昔樂拍拍:“你坐在這里吧?!?/br> 接下來一下午的時間,小鹿始終都在何昔樂身旁待著,何昔樂特意挨著一點小鹿,制造兩人肢體上的接觸——從實驗結(jié)果上來看,這樣的行為會對病人更好。 晚上。 吃過飯,小鹿睡在客廳。 臥室門關(guān)著,何昔樂洗完澡,看向床上坐著的聞寄與,他走過去,嘴巴一扁,撲到后者的懷里,雙手一攏,緊緊抱著聞寄與。 聞寄與一怔。 他伸手摸摸何昔樂的頭:“怎么了?” 何昔樂:“……” 何昔樂沉默半晌,他的臉蹭了蹭聞寄與胸膛里,閉上眼睛,小聲說:“我想爸爸mama了?!?/br> * 第184章 “你昨天晚上說的話,我都聽見了?!?/br> 何昔樂的父母是什么樣的人? 聞寄與不知道。 他之前從未聽何昔樂提起過父母, 再加上親身經(jīng)歷,導致對“父母”這個詞匯的感觸并不深,之前也就一直沒和何昔樂說過相關(guān)話題。 此刻聽著何昔樂微微顫抖的聲音, 感受著對方微涼的身體, 聞寄與輕蹙眉頭。 他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能用手輕輕拍著何昔樂的后背。 何昔樂就在這樣無聲卻溫柔的安慰下逐漸好受些。 他轉(zhuǎn)了下頭,將耳朵貼在聞寄與的胸膛上。 聞寄與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像是一首有規(guī)律的催眠曲。何昔樂身體逐漸放松, 過了會,他有些昏昏欲睡,干脆從聞寄與的身上翻了個身, 掉到一旁的床鋪上, 挪動兩下, 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窩在聞寄與懷里。 或許是因為聞寄與的懷抱十分溫暖, 給足了何昔樂安全感, 何昔樂很快就睡著了。 懷中的人呼吸逐漸平穩(wěn)。 聞寄與抬起一點身體, 借著窗外的月光, 靜靜看著何昔樂的睡眼。 半晌,他的指腹略過何昔樂的臉。 柔嫩的臉頰因為淚痕的緣故, 還有些濕濕的。 “別難過?!?/br> 一聲呢喃后,聞寄與鄭重地說, “我會比他們還要愛你的?!?/br> 第二天。 何昔樂一大早起床, 陛下已經(jīng)離開了。 他洗漱完剛出臥室門, 就見睡在客廳里的小鹿, 已經(jīng)將自己昨晚鋪在地上的鋪蓋全部收了起來, 此刻正乖巧地坐在沙發(fā)上, 低垂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聽到這邊的動靜,小鹿立刻起身,一雙杏眼看過來,前面的蹄子不安地動了動。 何昔樂維持著推開門的姿態(tài),眨眨眼。 小鹿也是一頓,他猶豫著開口:“何昔樂閣下,我猜測您更喜歡我們的原型,所以就沒有變成人……如果您需要的話,我也可以變成人形……” 之前不論是看直播,還是來到實驗室后,何昔樂閣下都明顯對他們的原型更加親近??紤]到之后兩人要一直待在一起,小鹿覺得,或許原型才是最好的選擇。 “沒事沒事,這樣挺好的?!?/br> 何昔樂立刻擺擺手說,“不用變成人形?!?/br> 其實,他只是有些沒習慣,一覺醒來推開門就能看見梅花鹿的場景。尤其是這只小鹿剛剛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沙發(fā)上,兩只后蹄自然垂下來落在地上,前面的蹄子則乖巧放在前胸,與人坐在沙發(fā)上的姿態(tài)一模一樣,對何昔樂而言十分違和,所以他才反應(yīng)慢了一點。 ——可惡,雖然已經(jīng)在海欣娜生活那么久,但偶爾看到小動物們的姿態(tài),還是會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