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應(yīng)呈！”

    “也就是說應(yīng)呈是被他約走的？那怎么能確定他把應(yīng)呈約到了哪？”

    “不，不會?！敝x霖搖了搖頭，“我接觸過他，有一點了解。他應(yīng)該不會主動約應(yīng)呈。在他眼里，他是絕對的掌控者，如果他放下身段去約應(yīng)呈見面，那么來與不來，這個選擇權(quán)在應(yīng)呈手里，他不會給應(yīng)呈任何選擇的機會。”

    “那就是他主動來見應(yīng)呈？更不對了。他連選擇都不愿意給應(yīng)呈，更不會屈尊親自來找他，那應(yīng)呈怎么會事先領(lǐng)了槍？”

    “只有一個答案——他在一個應(yīng)呈能猜到的地方，等著他主動上門?！?/br>
    “殺死趙欣和的廢棄油漆廠車間？”

    “太遠了，他沒有車，步行走不了那么遠，沒手機也不能坐公交或者走地鐵?！?/br>
    “可以用現(xiàn)金?！?/br>
    “他習慣把現(xiàn)金留在家里……”

    “對了！他家！”葉青舟恍然大悟，“那個假傅璟瑜失蹤的時候帶走了他家的鑰匙！”

    “快！”謝霖翻身就要下床，被他按住了，只聽他又打了個電話，是給應(yīng)呈家座機的，但沒用，打不通。

    他立刻換了個號碼打給應(yīng)呈家附近的轄區(qū)派出所，寥寥數(shù)語后一掛斷，就繃直了自己的神情，謝霖的心隨之吊到了嗓子眼：“怎么樣？”

    ——“應(yīng)呈家小區(qū)有疑似槍響，碎了一面窗玻璃?！?/br>
    這一聲槍響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炸得應(yīng)呈有片刻的恍惚，耳邊嗡嗡直響。

    他不是第一次開槍，也不是第一次試圖擊斃歹徒或者擊傷對方，只有這次……他的手不停顫抖，呼吸紊亂冷汗涔涔。

    林希一攤手，身后玻璃破碎，六樓的風裹挾著盛夏燥熱的蟬鳴沖進來，他惋惜地說：“還差一點點就能爆我的頭了。”

    應(yīng)呈回過神，因激憤而紅了眼眶，連牙關(guān)都在打顫：“徐帆死了！”

    “我知道啊。拜托，他是你的兄弟又不是我的兄弟，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還指望我去給他上墳敬香嗎？

    再說了，要不是因為你，他死不了。徐帆什么都沒有做錯，他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了你?！?/br>
    是的。徐帆什么都沒錯，唯一錯的，就是不厭其煩地為困囿于深淵的他挑來了一束光明。

    如果普羅米修斯當時沒有竊取火種，人間或許仍舊黑暗。但……每天重復(fù)著被鷹啄食肝臟痛苦的，絕對不會是他。

    林?？匆娝慌鹱瓶局饾u發(fā)紅的眼眶，燦爛地笑了起來：“我要是你，誰動了我兄弟，我就殺了誰。二十一年前我可以殺院長，二十一年后我也可以殺你。

    老實跟你承認吧，徐帆就是被我一步步逼死的。他的性格都被我琢磨透了，我不僅設(shè)計車禍讓他以后都當不了警察，不僅下了毒讓他染上毒癮，不僅給他打錢賄賂他坐實他黑警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我還利用你們要挾了他！

    以他的性格，在知道自己上了癮的那天就自殺了，為什么茍延殘喘活到今天？

    因為我告訴他，他想死很簡單，但我想要在你身邊再養(yǎng)個內(nèi)鬼也很簡單，我問他，「你是想自己來做這個內(nèi)鬼，還是我換個能弄死應(yīng)呈的人做內(nèi)鬼？」你猜他選了什么？

    你！又是你！每一個人都選了你！他為了你，幾次復(fù)吸又幾次戒毒，為了你苦苦掙扎，最后呢？

    死了。是我把他逼死的嗎？不，是你！還是你！這一切苦難的源頭，都出在你應(yīng)呈身上！”

    應(yīng)呈顫抖著拉開槍栓上好膛，再次對準林希那張與記憶中的璟瑜一模一樣的臉。

    “恨我嗎？那就動手！扣扣扳機的事而已，你會不敢吧？來啊應(yīng)呈！殺了我！”

    但他沒有動。無形之中有一只寬厚的大手握住了他握槍的手，令他無法扣動扳機。

    他看不見，但他知道那是誰——是徐帆?！拔┰笐?yīng)呈終此一生熱血不熄，警魂長青”。

    徐帆是這么說的。于是他在幾個深呼吸后，又緩緩松開了僵硬的手指。

    林希瞇起眼，臉上有些失望：“懦夫，為兄弟報仇都不敢嗎？我看你還是早點自殺算了。”

    “我說過，法律會替我懲罰你?！?/br>
    他立刻又大笑起來，笑夠了眼中就倏忽亮起了某種光芒：“對了，我們來說說謝霖吧？聽說……他脫離生命危險了？真可惜，本來我應(yīng)該提個果籃什么的去看望他一下的，現(xiàn)在好了，沒機會了?！?/br>
    剛剛才放松下來的應(yīng)呈立刻上前了一步，駭然瞪大了眼：“你說什么？什么叫「沒機會了」？你敢動他試試！”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身邊的人我又不是第一次動。只要我想，你有救過哪一個嗎？”

    “你！”

    “謝霖？別開玩笑了，我槍法很準的。陳觀良、胡森、馬瓊，只要我想讓誰死誰就得死，謝霖還活著，只不過是我想讓他活著而已。他后遺癥應(yīng)該很嚴重吧？是不是當不了警察了？”

    他臉上閃爍出一種期待的光，為自己的杰作鼓起了掌，哈哈大笑起來，“他就是下一個徐帆?！?/br>
    “閉嘴！”

    “我是真心的！錯過了徐帆，你們可要好好珍惜謝霖。但凡當時有一個人愿意多陪陪徐帆，多開導開導他，他也不至于被我玩弄到死。

    你們帶著領(lǐng)導穿著警服上門慰問的時候，有人關(guān)心過從此不能穿警服的徐帆的心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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